第3章 怪事
都跟紧老子，谁走丢了活该！”
他恶狠狠地宣告撤退，声音在幽闭的洞里显得尤其刺耳。
孩子们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跟着赵铁柱，凭借残留的记忆和最后一点火光，在迷阵般的洞穴中摸索着回头的路。
王牧几乎是闭着眼被推搡着前进，耳朵里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同伴们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啜泣。
一路慌不择路，几次差点走岔，总算看到了洞口传来的那一线微弱的、代表着安全和现实的天光。
当呼吸到外面带着泥土和青草味道的空气时，所有人都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弥漫开来，有人甚至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赵铁柱站在阳光下，眯着眼回望那个漆黑深邃、仿佛择人而噬的洞口，脸上没有多少侥幸逃生的轻松，只有深深的懊恼和不甘。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古董！
唾手可得的古董！
“下次……”他低声嘟囔，语气斩钉截铁，“下次一定把家里的手电筒偷来！
有了那玩意儿，再进这洞肯定万无一失！”
塑料火把这破玩意儿，他发誓再也不用了！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人选：像今天那几个哭丧抱怨的怂包，坚决踢掉！
绝对不能让他们再跟着。
王牧那种闷葫芦倒是不错，安静不惹事，看着也不像会出去乱说的样子……得拉拢。
几天后，赵铁柱重整旗鼓，带着两个他认为“靠谱”又大胆的孩子再次光顾了王牧家。
这次他们带着偷拿出来的老式大号铁皮手电筒（电池充足），以及新的“宏伟计划”。
“王牧，走！
再去那洞！
我这次保证弄到好东西，分你一份！”
赵铁柱拍着胸脯，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王牧正被堆积如山的暑假作业愁得头昏脑胀。
那天黑洞的恐怖经历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让他连续几个晚上做噩梦。
再加上母亲最近因为他成绩下滑、和赵铁柱这种“村溜子”来往而唠叨不断，他一听到“洞”这个字，就觉得后脊梁发冷。
“我……我不去了，作业太多了，写不完我妈要打我了。”
王牧找了个最惯用的理由，眼神躲闪着，把摊在桌上的作业本又往面前拉了拉。
他是真的不想再去那个鬼地方了，什么宝贝都没命重要。
赵铁柱一愣，脸上的兴奋瞬间垮了。
他没想到王牧会拒绝，而且是这么“没出息”的理由。
“作业？
这玩意回家熬夜抄不就完了？”
他试图怂恿，“里面的东西，那可是古董！
值老鼻子钱了！
有了钱，你妈能不高兴？”
王牧还是摇头，紧紧攥着笔，指节有些发白。
赵铁柱再三劝说无果，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啧！
磨磨唧唧！
没见过你这么怂的！”
他感觉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但也确实觉得王牧这种“沉默寡言不惹事”的类型难得，于是，第二天傍晚，他竟然又独自一人找到王牧家。
还没进门，在院里摘菜的牧妈妈就看见了他，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赵铁柱是村里出了名的刺头，学习差、爱打架、整日游手好闲，老师家长提到都头疼。
这种人来找自己儿子？
牧妈妈心里“咯噔”一下。
“王牧！
王牧！
出来！”
赵铁柱在院门外喊。
没等王牧应声，牧妈妈“噌”地一下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像护崽的老母鸡张开翅膀，对着赵铁柱毫不客气地呵斥：“赵铁柱！
你来干什么？
找我家王牧什么事？
赶紧走！
他没空搭理你！”
赵铁柱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冲得一愣，随即也梗着脖子：“婶儿，我找王牧有事儿！”
“有事儿？
你能有什么好事！
整天就知道疯跑野混，你离我家王牧远点！
别带坏了他！”
牧妈妈的声音又尖又利，“王牧，回屋写作业去！”
她回头朝屋里吼了一声，语气严厉。
王牧在屋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对上母亲愤怒的眼神和赵铁柱涨红的脸，立刻缩了回去，啪地关上了房门。
“婶儿，我……”赵铁柱还想辩解。
“我什么我！
赶紧走！
再不走我叫人了！
滚！”
牧妈妈抄起墙边的扫帚，作势要打。
赵铁柱虽然平时在村里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上这种护犊心切、愤怒到极点的妇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地骂骂咧咧走开，心里对王牧又气又惋惜：真是个软蛋，连自己家门都出不了！
牧妈妈砰地一声关上院门，插好门栓，回头怒气冲冲地冲向里屋。
王牧己经乖乖坐在书桌前了。
“你瞧瞧你！
交的什么狐朋狗友！
村里谁不知道赵铁柱是个什么货色？
跟他混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牧妈妈指着王牧的鼻子痛骂，“整天就知道玩！
一点心思不放在学习上！
我看你是作业太少！
闲得慌！
再让我知道你跟他来往，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越说越气，把对儿子学习退步、前途担忧的情绪全发泄在了这件事上。
王牧低着头，一声不吭，把母亲的声音自动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反驳没用，辩解多余，他早己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只盼着这场风暴快点过去。
他屏蔽了母亲的指责，却在心底一遍遍回忆洞窟里的黑暗、骨头和刺鼻的烟味，还有赵铁柱走时那不甘又鄙夷的眼神，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赵铁柱的到访，如同一根导火索，彻底引爆了牧妈妈长久以来的忧虑。
村里教学条件差，学风本就一般，加上这几年总有不安分的孩子闹事（赵铁柱就是代表人物之一），甚至隐隐听说有半大孩子失踪的小道消息。
现在儿子又跟这号人搅在一起……牧妈妈越想越心惊肉跳。
绝不能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