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的熟悉
林晚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她睁开眼,怀里还抱着那幅向日葵画。
画纸贴着胸口,残留着一丝暖意,像昨晚那场模糊的梦 —— 梦里有金色花田,还有个看不清脸的男孩,正把一朵向日葵递到她面前。
她起身把画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用玻璃镇纸压住边角,生怕风把这脆弱的记忆载体吹走。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倦意,可想起那幅画背后的 “沉” 字,心脏又莫名跳快了半拍。
这个字像一把钥匙,明明就在手边,却怎么也插不进记忆的锁孔。
早餐是简单的面包和牛奶,就是昨天在便利店买的小盒装款。
咬下第一口面包时,林晚突然想起那个浅灰色毛衣的男人,想起他温和的声音、磨损的手表,还有那句 “先拿两盒吧,喝完再来买”。
她放下牛奶盒,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 他说住在这附近,那会不会还能再遇到?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林晚自己都愣了。
她向来习惯独来独往,连邻居的招呼都很少回应,如今却会期待和一个陌生人重逢。
她摇了摇头,把这莫名的期待归为 “对方帮过自己” 的感觉,起身拿起外套,决定去街角那家常去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人不多,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
林晚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杯焦糖玛奇朵 —— 这是她失忆后唯一记得的口味,仿佛刻在骨子里。
她刚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准备随便浏览些内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浅灰色身影推门进来。
是他。
男人也很快注意到她,脚步顿了顿,随即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真巧,你也喜欢来这儿?”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语气自然得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林晚的指尖攥紧了桌布,有些慌乱地回应:“嗯,偶尔会来。”
她不敢首视他的眼睛,怕又看到那种让人心慌的熟悉感,只好把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纸袋上。
“刚路过面包店,买了些可颂,你要不要尝尝?”
男人把纸袋推过来,里面的可颂还冒着淡淡的黄油香气。
林晚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咬下去的瞬间,酥脆的口感混着奶香在嘴里散开,竟让她想起小时候吃过的点心 —— 也是这样的味道,只是记不清是谁买的了。
“好吃吗?”
男人看着她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嗯,很好吃。”
林晚点头,小声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沉。”
男人回答得很轻,可 “沉” 字落在林晚耳里,却像惊雷般炸开。
她手里的可颂差点掉在桌上,抬头看向顾沉,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叫…… 顾沉?”
顾沉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常,端起服务员刚送来的美式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对,照顾的顾,沉默的沉。
你呢?”
“林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却还在微微发抖。
顾沉,沉…… 那幅画背后的字,难道和他有关?
可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怎么会有小时候画的画?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接下来的聊天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顾沉说起附近的街道最近在翻新,说起街角那家花店新到了向日葵,说起很多关于这个片区的小事,像是在刻意找话题。
林晚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在他手腕的手表上 —— 黑色表盘,磨损的表带,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物件渐渐重合。
离开咖啡馆时,己是中午。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有短暂的重叠。
路过一家书店时,林晚停下脚步,盯着橱窗里陈列的梵高画册 —— 和她生日收到的那本一模一样。
“喜欢梵高?”
顾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问。
林晚点头:“嗯,尤其是他的向日葵。”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你…… 也喜欢吗?”
“还好,” 顾沉的目光在画册上停留了几秒,“以前认识一个人,特别喜欢向日葵,说那是最有生命力的花。”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那个人…… 是谁?”
顾沉却突然转移了话题,指着前面的路口:“你家是不是往这边走?
我要去前面的画廊,就不陪你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可林晚却觉得,他是在刻意回避。
看着顾沉转身离开的背影,林晚站在原地,心里满是疑惑。
他说的 “认识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喜欢向日葵,知道自己住在哪,甚至连名字都和画背后的字吻合,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回到家,林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出那个生日时收到的梵高画册。
她一页页地翻着,指尖抚过每一幅向日葵画作,突然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夹着的便签 —— 不是之前那张 “愿向日葵的光,照亮你的日子”,而是一行新的字迹,娟秀工整:“周末下午,城南画廊有向日葵主题展,或许你会喜欢。”
没有署名,可林晚却立刻想到了顾沉 —— 他说要去画廊,说认识喜欢向日葵的人,这张便签,会不会是他放的?
周末很快就到了。
林晚换上一条浅黄色的连衣裙,像是在呼应向日葵的颜色。
出门前,她又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画,把那张便签放进了口袋。
城南画廊不算大,门口挂着显眼的海报,上面印着大片的向日葵。
林晚走进去时,里面己经有不少人。
她慢慢逛着,看着墙上一幅幅向日葵画作,有的明媚,有的浓烈,有的带着淡淡的忧伤,像在诉说不同的故事。
走到展厅尽头,林晚突然停住了脚步。
墙上挂着一幅临摹的梵高向日葵,笔触稚嫩,颜料有些剥落,和她家里的那幅几乎一模一样。
更让她震惊的是,画作下方的标签上写着:“赠林晚 —— 愿你永远像向日葵,向阳而生。
顾沉,2010 年。”
2010 年 —— 那是十二年前,正是她记忆开始模糊的年份。
林晚的指尖抚过冰冷的画框,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脑海里的浓雾似乎在这一刻散去了一些,她想起十二年前的夏天,想起城郊的向日葵田,想起一个男孩拿着一幅画递到她面前,笑着说:“晚晚,这是我画的向日葵,送给你。”
那个男孩的脸,渐渐和顾沉的模样重合。
“喜欢这幅画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晚转身,看到顾沉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和当年递给她的那杯一模一样。
“是你……”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画是你画的,画册是你送的,便签也是你放的,对不对?
你早就认识我,是不是?”
顾沉走到她面前,把热可可递过去,眼底满是温柔和愧疚:“是,我早就认识你。
晚晚,我等了你很久。”
阳光透过画廊的天窗,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那幅向日葵画上。
林晚握着热可可,感受着掌心的温度,那些遗忘的过往,那些沉默的守护,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清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