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机票三百多一张？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跟你一样是富家小姐，不差钱啊？

”班长张伟的消息在近五十人的班级群里，像一颗炸雷。我还没来得及回复，

班主任刘老师就紧跟着发话了。“林夕，集体活动要讲究民主。机票这么贵，

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太不懂事了！”我盯着屏幕上的一唱一和，气到指尖发麻。好啊。

我熬了两个通宵抢来的人均三百多的特价票，在他们眼里，成了我不知人间疾苦的罪证？

你们可真清高。我扯出一个冷笑，反手退掉了所有机票。然后，

慢条斯理地打开铁路购票软件。同样三百多的价格。绿皮火车，硬座，三天两夜。

祝他们旅途愉快。至于我？当然是飞过去，等他们咯。

1“叮咚——”手机提示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得人耳膜生疼。我划开屏幕，

高三2班毕业旅行群的消息，瀑布一样刷了出来。发起人是班长张伟。

他刚在群里发了一大段文字，核心思想是感谢大家踊跃报名，然后笔锋一转，像淬了毒的箭，

直直射向我。“@林夕，我让你负责订票，是信任你。但你看看你定的什么？

去彩云之南的机票，我刚查了下，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多！我们班四十多个人，这就是四五万！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跟你家一样有钱，不在乎这点小钱？”我看着这段话，

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高考结束，班里嚷嚷着要组织一场毕业旅行，

目的地定在彩云之南。因为我平时爱到处跑，做攻略订票这种事熟门熟路，

班长张伟主动找上我，把交通住宿的活儿全推给了我。我没多想就应下了。

为了让这群穷学生玩得好又花得少，我发动了所有旅游搭子，熬了整整两个通宵，

才抢到一批航司放出的特价票。从我们市飞目的地，人均含税，388元。这个价格，

坐高铁都不够。我抢到票时，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就想立刻冲进群里报喜。

可我刚把抢到机票的消息发出去，还没来得及说价格，张伟的讨伐檄文就先到了。

群里安静了整整两秒。然后，窃窃私语开始冒头。“哇，那可是机票啊？

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多。”“是啊林夕，我们家条件一般，

这个价格我真的去不了……”“班长说得对，这么大的事，应该先在群里商量一下吧。

”我盯着这些你一言我一语，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连价格都没报，

他们从哪儿听来的一千多？张伟自己去查的？他查的是日常挂在天上的全价票，

跟我这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抢来的骨折价，根本不是一个东西！我深吸一口气，

指尖悬在键盘上，正要解释。班主任刘老师的头像，“咚”地一下跳了出来。“@林夕，

张伟同学说得有道理。你作为组织者，考虑事情要周全。毕业旅行是集体活动，

不是你一个人的秀场。擅自决定这么昂贵的机票，确实欠妥。你这样做，

会让一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非常难堪，也会破坏班级的团结。太不懂事了！

”刘老师这番话，像一桶带着冰碴的冷水，把我心头那点火苗，“刺啦”一声浇得干干净净。

她甚至没问我一句，就直接给我定了性。不懂事。破坏团结。在她的嘴里，

我成了一个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肆意践踏同学自尊的富家恶女。我捏着手机，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一根根泛出惨白色。班主任一锤定音，群里的风向彻底一边倒了。

“刘老师说得太对了，林夕这次真的有点过分。”“就是，还以为她多为大家着想呢，

搞了半天是在炫富啊。”“唉，本来还挺期待毕业旅行的，现在这感觉全变味了。

”张伟见状，立刻发了条语音出来，那语气里透着一股大获全胜的得意与施舍。“林夕，

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赶紧把机票退了，

我们重新商量一个经济实惠的出行方式。别因为你的个人失误，影响了大家毕业旅行的心情。

”听着他那假仁假义的腔调，我忽然就笑了。笑出了声。解释？不。我一个字都不想解释了。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差钱”，觉得我“不懂事”，觉得我定的机票“太昂贵”。那好啊。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你们最懂人间疾苦。我成全你们。

我点开那个熬废了我两个通宵的APP，看着屏幕上的那45张，

总价一万七千多的机票订单，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退票”。然后，我切换到铁路购票软件，

慢条斯理地输入了出发地和目的地。筛选条件：价格从低到高。第一个跳出来的选项，

是K字头的绿皮火车。硬座，365元。历时，58小时。整整三天两夜。很好，

非常经济实惠。我面无表情地勾选了44个乘车人，然后，

给自己单独买了一张同一天出发的飞机票。不是特价票，是6280元的商务舱。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堵在胸口的怒火和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张伟，刘老师，

还有群里那些随风倒的墙头草们。希望你们会喜欢我为你们精心挑选的，

这场“经济实惠”的毕业旅行。2我点开那个喧闹的班级群。很好，

一场网络批斗会正开到***。主角，是我。主持人，班长张伟。“林夕人呢？装死不说话了？

”“大小姐闹脾气了呗，估计正躲着哭呢。”“赶紧把票退了，不然这钱谁爱付谁付。

”我扯了扯嘴角，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下一行字。“@全体成员 遵照班长与刘老师的指示，

原出行计划已作废。”我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两张截图，“啪啪”甩了进去。第一张，

特价机票订单，一万七千多的总价旁，是五个鲜红的大字：订单已取消。第二张，

新鲜出炉的绿皮火车订单，44个名字整整齐齐，

后面的“历时58小时21分钟”格外醒目。我还贴心地用红圈重点标注了“硬座”二字。

紧接着，是我的第三条消息。“按各位要求，已选择最经济实惠方案。

”“火车票人均365元，比我原先擅自决定的方案，足足便宜了23元。

”“我已垫付全款16060元，请尽快转我。”“***信息不变。”“祝各位，旅途愉快。

”消息发出，刚才还沸反盈天的群，死一般寂静。我甚至能想象出屏幕那头，

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一分钟后，群里“轰”地一声，炸了。张伟一连串的问号砸了过来，

跟着就是一条语音，声音激动到破了音。“林夕你什么意思！绿皮火车？硬座？！

坐三天三夜？！你这是故意报复我们！”我轻笑出声，不紧不慢地敲着字。“@张伟 班长，

这怎么是报复？”“我可完完全全是按你的指示办事。”“你嫌机票贵，这个便宜。

”“你说要经济实惠，这个够实惠。”“你说要退票重选，我退了，也重选了。

”“我步步都听你的，怎么最后错的人还是我？”几句话，逻辑清晰，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群里瞬间哭天抢地。“我的天，硬座坐三天，我的腰不要了？

”“林夕你别闹了，快退票，我们坐飞机！”“对啊我们错了还不行吗！之前的机票多少钱？

我们坐！我们坐！”那个哭穷说家里条件一般的女生也跳了出来。“林夕，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千多我是有点难，但几百块我咬咬牙可以的！你别这样啊！”真是可笑。

看着这群瞬间变脸的墙头草，我只觉得讽刺。早干嘛去了？现在后悔？晚了。

我向后靠进椅背，好整以暇地欣赏这出闹剧。班主任刘老师终于被炸了出来。

她的语气软了些，但那股当老师的架子还在。“@林夕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意气用事？

同学说你两句，你就赌气了？”“听老师的话，快把火车票退掉，大家再商量，

别把事情闹僵。”意气用事？我盯着这四个字，嘴角的弧度更冷了。“刘老师，

我没有意气用事。”“我只是在满足大家的要求。”“既然都觉得绿皮火车硬座不好，

那就说明大家想要的不是『经济实惠』。”“而是又要便宜，又要舒适，还要快。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鱼和熊掌兼得的美事？”“哦，不对，其实有的。”我话锋一转。

“比如我熬穿两个通宵，抢来的人均388元的特价机票。”“可惜，被你们亲手否了。

”“现在，特价机票没了。”“火车票是实名制的，退票手续费高昂，临近出发，

能不能退掉都是未知数。”“所以，各位，好好享受你们的『经济实惠』之旅吧。

”说完这句，我再不看群里任何人的@和私信轰炸，直接开启了消息免打扰。世界清净了。

我点开自己那张6280元的商务舱机票，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起飞时间。

我嘴边噙着一丝笑意。3出发那天，是个大晴天。我妈开着车，把我送到机场。

她替我拖着行李箱，一直送到安检口，嘴里念叨个不停。“一个人在外面，别抠搜着省钱，

住好的吃好的。”“跟同学闹不愉快了？妈知道。”她拍拍我的背：“咱不惹事，

但也不能让别人骑在脖子上。自己玩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我用力抱住她，

把脸埋在她肩上。心里那点残存的憋闷，瞬间一干二净。就是，为那群蠢货置气，掉价。

我冲我妈挥挥手，转身走进安检口，步子都轻快了几分。商务舱的好处就是不用排队。

我径直拐进了贵宾休息室。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安静得只听得见远处飞机引擎的嗡鸣。我挑了个能看见停机坪的靠窗沙发陷进去。

端来一杯现磨拿铁，几块做得跟艺术品似的小蛋糕。窗外，银白色的飞机优雅地滑行，起飞，

冲入云霄。而我的同学们，此刻应该正在火车站里挤得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吧。真有趣。

我慢悠悠地啜了口咖啡，滑开手机屏幕。点开和苏月的置顶聊天。她是我的同桌，

也是这次风波里，唯一脑子清醒、坚定站我的人。我给她订的是高级软卧。这会儿，

她正是我安插在敌人内部的“战地前线记者”。我刚连上Wi-Fi，

苏月的消息就“叮”地一声跳了出来。紧跟着是一张照片。乌泱泱的火车站候车大厅，

人挤人，脚挨脚。我们班那群宝贝疙瘩们，蔫头耷脑地缩在一角。

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行李箱，几个男生正汗流浃背地把一箱箱泡面和矿泉水往上摞。那表情，

跟奔丧似的。苏月：“报告组织！敌军已抵达指定战场，目测士气为零，军心涣散，

建议直接劝降！”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尖轻点，回她：“收到。

”苏月：“我刚去班级群里潜伏了一圈，我的妈呀，大型后悔现场，怨气冲天。

”“有人骂火车站人多味儿冲，有人在抽自己嘴巴当初为什么要跟风起哄。

”“火力主要集中在张伟身上，好几个人指名道姓地骂他傻X。”我眉梢一挑，

来了兴致：“我们伟大的班长大人呢？”苏月：“他？还在那儿打官腔呢，

说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美其名曰‘沉浸式人生体验’。

”“结果被几个女生当场喷到自闭，哈哈哈哈哈哈！”我都能脑补出张伟那张脸，

此刻必然精彩得像调色盘。我心情极好。随手对着我面前精致的拿铁拉花、草莓慕斯，

还有窗外即将载我起飞的飞机，拍了张照片。“咔嚓。”原图发给苏月。

她秒回一串感叹号：“靠！林夕！你是不是人！我这边只有机场免费供应的白开水！！

”我回了她一个吐舌头的得意表情。广播里传来开始登机的温柔女声。我慢悠悠地起身，

拍了张窗外蓝天白云和银色机翼的照片。点开朋友圈。编辑文字：“毕业旅行，出发！

”点击发送。哦，对了。设置一下，分组可见。[高三2班全体成员]。

一想到他们正挤在汗臭和泡面味交织的铁皮罐头里，

刷到我这条朋友圈时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嗯，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两个半小时后，

飞机平稳落地。走出舱门，一股湿润而温暖的南国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舒服。

我取了行李，预约的专车已经等在门口。直奔我订好的五星级海景酒店。

我把自己摔进柔软到能陷进去的大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拍了张房间的照片给苏月。

附言：“我到了，人间天堂不过如此。”苏月回了我一串“捶地大哭”的表情包。

又是一张现场图。照片背景是绿皮火车的车厢连接处，烟雾缭绕，光线昏暗。

几个男生正蹲在油腻腻的地上打牌，周围挤满了站票的乘客。苏月：“报告！

他们已经坐了十个小时，生理和心理都濒临崩溃。”“硬座车厢的厕所已经炸了，

生化武器级别，好几个女生都吐了。”“还有人因为座位被大妈占了，吵得不可开交。

”“张伟的班长威信彻底破产，现在说话跟放屁一样，没人搭理他。”我放大照片，

仔细欣赏着他们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里没有一丝波澜。自作自受，活该。接下来的两天，

我玩了个痛快。白天，在古城的石板路上闲逛，远眺终年不化的雪山。

饿了就找一家藏在巷子里的本地小馆，吃最新鲜的菌子火锅。晚上，

就泡在酒店顶楼的无边泳池里，看漫天繁星。我把这些瞬间一张张拍下来。

在他们预计到达的前一晚，我精心挑选了九张照片。有雪山，有美食，

有我在泳池里举着鸡尾酒的背影。凑成一个九宫格。配文：“风景与美食，皆不可辜负。

”发送。分组依然是：[高三2班全体成员]。做完这一切，我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给自己敷上一张冰凉的面膜。晚安。明天，才是好戏的正式开场。4第三天中午，我掐着表，

慢悠悠地退了房。打车到了约好的***点——古城中心的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我早就订下的，清幽雅致，古香古色。

我还特意给自己留了一间全客栈视野最好的观景大床房。我到时，

老板娘李姐正在院里给绣球浇水，见我便热情地笑：“小林，回来啦？玩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好极了。”我回以一笑，这两天进进出出，已然熟络。我没急着回房。

在大堂临窗的休息区坐下，点一壶滚烫的普洱，看茶叶在水中舒展。

我今天穿了条新买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淡妆，头发丝都透着清爽。整个人，

就是“假期”两个字的活体广告。半小时后，

客栈门口终于传来一阵行李箱轮子碾过石板路的刺耳噪音。我掀起眼皮。呵。

一群形容枯槁的人形生物，正拖着箱子，互相搀扶着，出现在门口。我亲爱的好同学们，

终于到了。领头的张伟，一张脸蜡黄浮肿，眼下挂着两坨浓重的黑青，油腻的发丝黏在额角。

他身上的T恤皱成一团咸菜，隔着几米远，我都能闻到那股混合了汗臭和泡面调料的酸腐气。

他身后那群人，也没一个囫囵的。女生们个个素面朝天，神色萎靡。

男生们则像刚从矿洞里被刨出来，脸上是洗不掉的疲惫与沧桑。三天三夜的硬座，

果然是专治各种不服的灵丹妙药。他们的目光在客栈里搜索，然后，像被按了暂停键，

死死地定格在我身上。定格在悠闲喝茶的我，和他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上。

空气凝固了。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明晃晃地交织着震惊、愤怒、嫉妒，

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羡慕。这画面，可比我朋友圈的九宫格有冲击力多了。张伟胸膛起伏，

终于憋不住了。他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掼，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三步并作两步冲我走来，

满脸兴师问罪。“林夕！你可真行啊！我们累死累活坐了三天火车，你倒好，

自己坐飞机过来享福？”我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抬眼看他。“不然呢？”我轻飘飘地反问，

“我花自己的钱买机票，需要跟你报备？

”张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这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看我们笑话！”“班长，

”我笑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当初在群里振臂高呼，说机票太贵，让我退票的是谁？

”“说要贯彻『穷游』精神，体验生活，让我别搞特殊化的是谁？

”“我完全是听从了你的『集体决议』。怎么，现在不如意了，就来怪我？

”我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那张憋屈的脸，嘴角的弧度更深了。“难道，你伟大的计划里，

是希望我陪你们一起在硬座上熬三天两夜，然后大家一起顶着油头，散着臭味，出现在这儿？

”“那可真是抱歉。”“我这人，没那么喜欢自讨苦吃。”我的话音刚落，

班主任刘老师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她脸色差得像一张过期的草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