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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火熄了三天,焦土还在冒烟。

陈念蹲在坡上,十岁,瘦得像根柴,左耳那道疤泛着红。他盯着山坳里那堆灰,大人们正用铁锹扒拉什么,没人说话,只有族老咳嗽两声,说:“又一个不洁的。”

骨头露了出来,半截腿骨,连着一块布。

布是灰蓝色的,洗得发白,边角烧焦了,可他认得。那是母亲沈青的衣裳,她总穿这一件,袖口磨破了也不换。她说是城里带出来的,不能丢。

他没动。问了就是“野种多嘴”。从小没人教他叫妈,也没人让他靠近尸骨。

风一吹,灰扬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能见度不到五米,山坡松动,踩一脚就往下滚石子。族老带人清灰,背对着后山。陈念绕过去,从滑坡处往下爬,焦土烫手,他用手肘撑着,一寸寸挪了二十米。

他捡起一块烧弯的铁皮,拨开灰堆。

那块布缠在骨头上,像死死抓着最后一口气。

他指甲抠进泥里,没哭。只是盯着,盯着,盯到眼睛发酸。

他知道那不是别人。

那是他娘穿的衣服。

他知道她没死。

可骨头在这儿,衣服在这儿,人呢?

他爬回去时,嘴角全是灰,左耳的疤渗了血。

——

沈青被锁在柴房。

手腕上有淤青,是陈三槐昨晚留下的。门缝外有脚步声,是村妇轮流盯着她。她不闹,也不喊,坐在角落,盯着门缝透进来的光。

她知道救援队来了。

警笛响过一次,车停在村口。她听见人声,男人说话,带着外面的口音。她猛地站起来,撞了下头,没管。

她不能出声。一出声,他们就会把她关得更深。

她只有一天时间。天黑前,救援队就得撤。山道难走,雨季要来了,他们不会等。

她等了一个钟头,送饭的妇人来了,低头进门,把碗放在地上。沈青突然扑上去,抢走她袖子里半截铅笔头。

妇人惊叫,想喊人。

沈青盯着她,眼里没求,是刀。妇人愣住,退了两步,门没关严。

沈青撕开蓝布衫内衬,用铅笔写:“沈青 求救 儿子陈念”。

字歪,但清楚。

她把布条攥在手里,听着外面动静。终于,一个男人走向村外修车的棚子——脸黑如炭,袖口沾油污,是老兵,救援队的。

她撞开门,冲出去。

两个村民想拦,她直接跪在老兵面前,把布条塞进他工具箱夹层。

然后她咬破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个“信”字。

血写的。

老兵愣住,低头看她。她抬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他点头。

她站起来,自己走回柴房,门关上时,她靠着墙滑坐下去,右手中指的旧咬痕渗出血。

——

警车停在村口。

沈青被带出来,双手没绑,可走一步就被推一下。她不挣扎,短发焦黄,脸上有烟熏的黑。她目光扫过人群,找那个瘦小的身影。

陈念站在树后。

没人拉他,也没人让他靠近。他只是看着。

她被推上车,车窗关到一半,她突然伸手,从衣领里掏出一枚发卡——生锈的,铁皮做的,边角磨圆了。

那是他五岁那年,偷了铁丝,用石头砸了三天,做成的。

他没敢送,藏在灶台底下。后来她找到了,再没摘过。

她把发卡从车窗扔出去。

陈念扑过去。

两个村民架住他肩膀,拖他后退。他挣了一下,挣脱,往前冲,指尖刚碰到发卡,脚后跟就被踹中。

他摔在地上,族老一脚踩在他背上,冷笑:“你娘逃了,你逃不掉。”

他趴着,听见警笛响,车开走,尘土扬起来,遮住视线。

他翻过身,手伸进泥里,攥住发卡。

指甲陷进掌心,铁锈扎进肉里,疼,但他没松。

他抬头,看那辆车远去,看母亲最后望他的那一眼。她嘴唇动了,没出声。

他想喊。

可他张了嘴,喉咙像被灰堵死。

他忘了怎么叫“妈”。

——

当晚,村中祠堂亮了灯。

族老坐在上首,手里捏着一张纸,是救援队留下的登记表复印件。上面写着:“李翠花,已移交,无异常。”

他把纸烧了,灰落在香炉里。

“山要债。”他对底下人说,“灾种留着,迟早出事。”

没人问“灾种”是谁。

都知道。

是陈念。

是沈青生的那个野种。

是山火烧出来、没人收的骨头边,捡布条的孩子。

——

陈三槐喝了一夜酒。

他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登记本。那天他亲手写的:“李翠花,外来女,配婚陈三槐。”他笔抖了一下,没写“沈青”。

他不敢。

写了真名,山里容不下他。

不写,他儿子就永远是个野种。

他把本子塞进墙缝,倒头睡了。梦里他看见沈青站在火里,盯着他,一句话没说。

醒来时,酒瓶倒了,地上全是呕吐物。

——

老兵回到修车棚。

他打开工具箱,拿出那块蓝布条,展开,看那三个字:“沈青 求救 儿子陈念”。

他摸了摸掌心的“信”字,已经干了,血痕像一道疤。

他把布条塞进工具箱最底层,压在扳手下面。

天黑前,他给值班本填了最后一行字:“今日移交人员:李翠花疑为被拐”。

他没盖章。

他知道这本子会交上去,可他也知道,没人会看。

他坐在棚子外,抽烟,看山。

烟头明灭,像灰烬里不肯熄的火。

他喃喃:“我以为她过得好。”

——

陈念被关了一夜。

早上放出来,没人管他。他走到灶台,扒开灰,找出那枚铁皮发卡,擦干净,别在衣领内侧。

他走到山坳,灰堆被重新盖上,骨头不见了。只有一片焦土,风吹过,扬起灰,像雪。

他蹲下,用烧弯的铁皮,在地上划字。

一笔,一横。

沈。

他划得很慢,像在刻。

第二笔,竖。

青。

第三笔,点。

儿。

第四笔,横。

子。

第五笔,撇。

陈。

第六笔,捺。

念。

他盯着地上六个字,看风吹灰,一点点盖住。

他没擦。

他知道,只要字刻进土里,就还在。

就像那块布,那枚发卡,那只写“信”字的手。

——

七天后,山外来了记者。

问起沈青,族老摇头:“疯婆子,早跑了。”

问起白骨,陈三槐灌酒:“山里死人多,谁知道是谁。”

问起陈念,村民指他:“灾种,山养的,命贱。”

记者走了。

陈念站在坡上,看车远去。

他摸了摸衣领里的发卡,摸了摸左耳的疤。

他没说话。

他知道,有一天,他会走出去。

他会问。

他会写。

他会让人听见。

——

山火熄了,骨头埋了,人走了。

可灰里还有字。

土里还有根。

孩子没哭。

他只是记住了。

记住了那块布,那枚发卡,那个没喊出口的“妈”。

记住了,谁在灰里写字,谁在血里留信,谁在火后不收骨。

他十岁。

他不知道未来。

但他知道,沉默不是静。

是声音被掐在喉咙里,是心悬在半空,是发卡扎进掌心,是字刻进焦土。

是火熄之后,有人不肯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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