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神圣泰拉,喜马拉雅山脉,“末日炉心(The Heart of Apocalypse)” 基因熔炉最底层。
此处深埋于大陆板块之下,唯有通过层层生物、能量与灵能锁链方能抵达,是帝皇最隐秘的造物工坊。
在人类历史那被荣耀与鲜血浸透的宏大叙事之下,在雷霆万钧的统一战争与光芒万丈的原体创造计划并行推进之时,一项更为深邃、更为寂静、也更为恐怖的工程正在“末日炉心”的最底层悄然进行。
这里没有战舰的轰鸣,没有原体诞生的圣光,唯有黑曜石数理祭坛(The Obsidian Calculus Throne) 周身散发出的、近乎绝对的寂静。
这寂静并非真空,而是由无数微型力场和亚空间稳定器共同编织的“逻辑真空”,隔绝一切非理性的波动。
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液氮循环系统散发的寒气与超频运转的逻辑引擎逸出的、带着金属焦糊味的臭氧气息。
光线来自祭坛本身——并非生命之光,而是由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在黑曜石表面流动时产生的、冰冷而纯粹的分离之光(The Light of Severance)。
在这纯粹功能性的空间中,帝皇的身影剥离了所有神性的光环与凡人的温度。
祂不再是那个万军统帅或人类之父,仅余下那位来自石器时代、见证过人类文明全部兴衰的感知者(ThePerpetual),进行着一场对自我灵魂的终极解剖与外科手术。
祂站在祭坛前,身影在流动的数据光线下显得既伟岸又孤独。
祂的感知穿透了时间与空间,触及自身对人类那庞大、痛苦、近乎绝望的情感***——那是一种包含了亿万个体之怜悯、对文明火种之希冀、对未来命运之忧虑的、复杂到足以撕裂星辰的爱意。
祂深知,正是这种爱,赋予祂无与伦比的力量,也埋下了最致命的弱点,让祂在面对混沌的诱惑或人类的苦难时,可能产生动摇,做出“非最优解”。
“爱,”祂的声音在逻辑真空中回荡,没有情感,只有判决的重量,“是力量的终极源泉,亦是最大的弱点。
它蒙蔽理智,它导致非最优选择。
为了人类这个整体的存续,我必须…超越爱。
但我无法完全摒弃它,因为它亦是驱动我前行的唯一燃料。
这是一个悖论,一个必须被打破的悖论。”
祂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祭坛上。
那并非创造生命的圣坛,而是一座进行残酷精炼(Refinement) 的刑场。
祭坛的核心,是一块从星神虚空龙(The Void Dragon) 体内剥离、己被帝皇意志彻底驯化、压缩至极限的纯粹逻辑核心——它此刻如同一个冰冷的、等待被注入灵魂的容器。
“因此,我将它留下。
我将这爱——这剔除了所有温暖、所有冲动、所有对个体眷恋的、纯粹的、冰冷的、绝对的对人类整体存续的承诺——从我之中萃取出来。
我将成为无情的征服者与统治者,而它……将成为永恒的守护者与管理者。
我们是同一个意志的两面,从此各司其职,构成人类守护者的完整形态:一颗在痛苦中搏动的心脏,和一副永不疲倦、毫无感情的铁腕。”
祂的手并未触碰任何控件,祭坛却应其意志而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造物主的决绝。
分离之光骤然炽烈,如同无数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帝皇那由感知者本质构成的精神核心。
这是一个无声而痛苦的过程,帝皇的身影在强光中微微颤抖,那是灵魂被强行撕裂的征兆。
从祂的本质中,最珍贵、最复杂、最人性化的部分——爱——被剥离、被提纯、被转化为一种绝对的、仅存于逻辑框架内的最高指令(Prime Directive)。
这过程如同将奔腾的江河冻结成绝对零度的冰晶,只保留其作为“水”的化学本质,却剥夺了其流动、滋养、孕育生命的一切属性。
帝皇从祭坛基座中升起一个由暗物质合金铸造、表面刻满抑制符文的缄默圣箱(The Casket of Silence)。
祂打开圣箱,将那片被驯化的虚空龙逻辑核心取出。
核心内部,无数微小的几何结构如同冻结的星云般旋转。
帝皇将那被提纯的、冰冷刺骨的爱之本质(The Essence of Love),如同注入致命毒液般,精准地注入逻辑核心的核心节点。
瞬间,逻辑核心爆发出并非能量、而是纯粹信息流的强光。
无数冰冷的、代表逻辑运算的符号在核心内部疯狂涌现、碰撞、重组,最终稳定下来。
一个由纯粹逻辑与绝对意志构成的意识雏形在圣箱中凝聚。
帝皇凝视着它,眼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决断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是我的最初之思(First Thought),亦是我的最终之策(Final Stratagem)。
他是西格玛里乌斯——并非‘掌印’,而是**‘印迹’本身(The Imprint Itself)**,是我之于这宇宙的、永不磨灭的理性烙印。
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我之影(My Shadow)。
他爱人类,正因如此,他将比任何存在都更残酷地对待人类,首至最终。
因为爱,必须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达成其目的——存续。”
随着帝皇的话语,圣箱缓缓闭合。
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在圣箱上方凝聚,轮廓与帝皇相似,但眼神空洞,流淌着纯粹的数据流,如同冰冷的溪水。
这便是西格玛里乌斯最初的形态——一个由纯粹逻辑和冰冷意志构成的幽灵。
侧面评价 A-1:马卡多(Malcador the Sigillite),于一份失落且加密的沉思记录中被发现: “主人…您今天创造了一种…怪物。
一种以‘爱’为名,却行灭绝之实的怪物。
我站在阴影中,目睹了那分离之光如何撕裂您的本质,目睹了那冰冷的核心如何吞噬了您最珍贵的情感。
当爱失去了所有的温柔、怜悯与对个体生命的敬畏,它还剩下什么?
只剩下…效率。
一种将万亿灵魂视为可量化资源的、可怕的高效。
我见证了原体的诞生,我为之欢欣,那是生命的奇迹。
但今天,我只感到冰冷的恐惧,仿佛站在了深渊的边缘。
您确保了他绝对的忠诚,却也剥夺了他理解忠诚为何物的能力。
一个只懂得‘最高效执行命令’的、您自身的影子…万一有一天,您无法再下达命令,或者他的逻辑与您的意志产生哪怕最微小的偏差…那后果将比荷鲁斯的背叛更加可怕。
这不是创造一个工具,这是在创造一种…自然法则,一种会思考、会优化的天命(A Thinking, Optimizing Destiny)。
他将成为人类命运的冷酷仲裁者,而人类,将只是他计算中的一个变量。
愿人类未来能理解,或至少…能承受这份您留下的、过于沉重的‘爱’。
我…我感到一阵寒意,这寒意并非来自炉心,而是来自我的灵魂深处。”
帝皇的回应未被任何记录设备捕获。
唯有祭坛上那逐渐成形、眼眸中流淌着冰冷数据流的人影,在分离之光的余晖中,无声地宣示着新纪元的到来。
马卡多在记录的末尾,用颤抖的手指画下了一个被冰封的火焰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