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振臂一挥,把这十八年积攒的委屈和愤怒,
连同见面礼狠狠甩在地上,瓶瓶罐罐砸向光洁的地面,瞬间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眼前的这对衣着光鲜的夫妇,男的叫陈志高,女的叫王晓君,自称我的亲生父母。我呸
地啐了一口:我投错了胎,你们生错了孩,我认命。我扯高了嗓门,双手叉腰,
声音尖锐:当年像垃圾一样把我扔了,现在别想来回收,我跟你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们讶异地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男人摇摇头,拍了拍女人的后肩,女人低声啜泣。
角落里,奔驰车下来了个年纪与我相仿的男生,轻轻递了纸巾给我生母,低声安慰。
他余光扫向我,像打量着怪物一样的轻佻和狂傲,冷冷丢下几个字:契母,
别跟垃圾一般计较。我身体一僵,牙齿咯咯地抖着,手指掐进掌心,想发作,
却被这个男子强大的气场震住了,不争气地红了眼眶。陈宇,这个男人,
目睹了我最泼妇的一面,用最恶毒的言语击碎了我的自尊心,我心里刻下了这个名字。
1大一开学第一天,人在教室,班主任还没到,耳朵里充斥着嘈杂的说话声和烦人的哄闹声。
空气突然凝结,喧嚣暂停。哇,他来了,真是我们班的!人群又恢复了热闹,
各种窃窃私语的女声腔调,让我觉得很是聒噪。我下意识抬起头,望向门口。一秒钟,
我怔住了。男生穿着一身简洁的运动装,单肩斜挎个背包,缓缓走来。柔和的阳光打在脸上,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浅浅一笑,薄薄的嘴唇勾着,身形线条挺拔分明,
痞痞的样子迷糊了一大片女生。切,没见过面瘫笑吗?我心里飞奔过一万匹马,
白了他一眼。他余光瞥见了我的不满,嘴角更加得意地勾了个圆弧。他走过来了,
来这来这。身边几名女生按捺不住兴奋。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我抬头,
看见他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这个位置有人吗?看看他的手,
再看看他的脸,一副吸血鬼的模样,白得没开过光是吧?我赶紧把书往旁边推了一下,
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舍友要坐这。他把背包一丢,啪一声坐下来,
一脸不屑:先到先得,我的字典里没有霸位这一说。好你个小白脸,我攥紧拳头,
龇着牙,***只停留了三秒。好,你慢坐,我走人。我瞬间蔫了,怂包是我的本质,
认亲那日的癫狂,是忍无可忍的一次爆发。在全班的注目下,我往后走了几排,
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找到了位置。陈宇转过头,瞟了我一眼,眉头紧皱,
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公然拒绝与他毗邻而坐。咋的?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何况嘛!
长得太阴柔,本姑娘喜欢阳光男孩。呸呸呸,想到哪跟哪,我跟他势不两立!他像九尾狐,
把我们班的女生迷得七荤八素,走路总拖着一串长长的尾巴,跟屁虫可真多。也难怪,
外语系,僧多粥少。其他的男生长得太不争气了,沦为背景板。
我的舍友们知道我跟他不对付,自成一小圈子,每天形形***地聊着关于他的一切。
我形单影只,每天埋头苦学,成绩却总是排在他之后,新仇旧恨交织,等着算总账的一天。
他的身边总是莺莺燕燕,经常跟着新面孔。每次狭路相逢,他都会向我投来一记轻蔑的眼神,
再仰起那张妖精脸,洋洋得意。我总会一脸痛苦状,做出干呕的动作,气得他一脸绯色。
记得选班干这晚,陈宇洋洋洒洒地上台发表了一通假大空演讲,
一群迷妹差点把手掌都拍烂了。烂俗,他走下讲台时,我精准地投喂了他一个下白眼。
我确定他看到了,恍惚间一丝不悦挂在脸上,真是乐死我了。班长竞选点票结束,
陈宇获票最高,总共 51 票,43票赞成,8 票反对。全班一阵窃窃私语。
43 个女生,8 个男生,男生们都孤立他,陈宇自己不会投反对票。
到底哪个女生投了反对票?四面八方投来了众多猜疑的目光,我挺直了腰板,
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这时的我余光扫过,陈宇死死捏着一支笔,阴森森地对我笑了笑。
我打了个寒颤,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班会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
女生们成群结队各自散去。我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与其花时间去换取友谊,
我更愿意泡在图书馆里,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让我觉得很充实,一点也不孤单。路上,
一个身影堵住了我的路。老天爷啊!什么年代了,男生还扶墙倚靠,手不酸吗?我闪了身,
略过陈宇,无视他在角落里努力维持 pose 的窘态,径直往前走。林冷,等一下,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追上来。为什么我不能讨厌你呀?我无语,
他以为全世界女生的眼光都那么差吗?我加速了脚步,他小跑到我面前,用身体做了个肉墙。
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吗?他低下头,黑夜里双眸更显深邃。我离他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一股炽热扑面而来。不好意思!
请离我这团垃圾远一点,免得脏了你这身白净。辱骂完我还想搏好评,白莲草!我……
他支支吾吾,似有口难言。去湖边那坐一会,我有话跟你说。他指向了不远处的丽湖。
没必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丽湖一堆情侣在那卿卿我我,亮瞎我眼。
陈宇突然仰头笑了笑,一脸不可思议。你放心哦!你这样的身材样貌安全得很,
除非你觉得自己是小仙女,需要壮胆。激将法果然有效,外表普通又咋了?
我主打一个有趣的灵魂。去就去!我抿抿嘴,又白了他一眼。他仿佛有点恍了神,
一对眼眸清澈透亮。原来我跟他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他单亲家庭,自小跟着母亲。
我生父一直资助他上学,后又认他做了义子。哦,原来是糖衣炮弹,
难怪对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不由得揶揄一番,没注意到他脸上微妙的表情。他脸贴上来,
近得我不敢移动分毫,一吞一吐呼吸间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他的皮肤真的很光滑细腻,
跟我砂纸一样的黑干皮比起来,更像女生。我心里默默喊了声妖男。我快要窒息了,
他胸前起伏,偷偷地瞄了一眼,肌肉紧实,线条清晰,跟这张脸反差巨大。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猛地抓住我手,把我手紧紧覆压在胸前,挑逗地说:怎么样?
比你的还可观吧?说完撇着嘴瞥了我一眼。我气炸了,缩回手,攥成拳头,赏了他一巴掌。
那晚我也不记得怎么回的宿舍,只记得舍友乔欣罕见地关心起我:你怎么哭得眼睛都肿了?
我只知道,我必须远离这个妖男。远远地看到他,我就绕路走,座位也选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他却像阴魂一样不肯散去,篮球场上大汗淋漓,不忘向我抛个媚眼;校园歌手大赛深情款款,
向场下我站着的方向飞了一个吻;班会讲台上侃侃而谈,言语间总是有意无意对我扬起唇角。
他总会时不时地望着我,搞不懂是猎奇还是玩味,那炽热的眼神总是让我浑身汗毛竖起。
2我以为跟他不会再有交集了。直到有一天,辅导员把我叫到办公室。什么?有人举报我?
我申请了国家助学金,已经获批了,却有个小人举报了我,
说我的父亲陈志高是当地一家大型酒店的老板。你不符合贫困生的标准,请自觉退出名额,
让给真正需要帮助的同学。辅导员冷漠地下了结论,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鄙夷。
陈志高确实是我的生父,但我一出生他们就不要我了。我养父在汽修店打工,
我养母是家庭主妇。我们住的还是破旧的平房。请问怎么不符合标准了?我很不服气,
他们的灯红酒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他们繁华背后的萧索。辅导员神色微愠,
不耐烦地回答我:林冷,比你家境困难的同学多多了。你再困难,还有个强大的靠山,
比别人强多了。果然,每个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我不能奢望别人能够跟我一样感同身受。
罢了,牺牲点看书的时间,找个***也一样。不对,我在学校从未向别人提起过我的身世,
只有一个人知道陈志高是我生父。陈宇,你站住!我挡在陈宇和乔欣面前,
前一秒他们还在耳鬓厮磨,这会乔欣露出不悦的神情。怎么了?陈宇急切地问,
眼眸明亮。我,我有话问你。单独聊。我望了一眼乔欣。陈宇凑到乔欣耳边嘀咕了几句,
跟我来到了风雨长廊。有人举报我,说陈志高是我生父,害我没了助学金。
只有你知道这个事。陈宇眼眸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又变成嘲讽。你觉得是我举报你?
就为了少你几千块钱?不怕脏了我的手吗?他慵懒地倚在木栏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可是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还能有谁?我一口咬定,垃圾这两个字从来不曾被我淡忘,
仿佛刻进我的骨髓,侵蚀着我。哈哈哈,随便你,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陈宇周身散发着寒气,傲慢的语气更加笃定了我的怀疑。陈宇,赠你两个字垃圾。
我呸的一声,结束了对话。回宿舍后,乔欣若有似无地打听着今天的事情。我不打算告诉她,
毕竟她也是陈宇的小迷妹。她并不打算放弃,摆摆手,一脸失望状。好吧!是我多事,
只是想着关心一下舍友,这上下床的,挨得近,可无奈心远着呢!你想多了,
我就是找陈宇打听一下助学金的事情。我这人心软,最怕别人受委屈。乔欣脸色微微一变,
急切地追问:助学金有结果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这才想起乔欣也跟我一样申请了助学金。她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但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
脸上这个妆容就能用掉一个月的伙食费。应该出来了,近期会公布吧!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爸爸帮我交学费已经很吃力了,不能再让他负担我的生活费。
家里还有个读高中的弟弟,还要上辅导班。妈妈经常为钱犯难,
却从来在我和弟弟面前都是笑脸相迎。半个月后,校园英语演讲大赛总决赛拉开序幕。
我为今天的总决赛,熬了无数个通宵,从清晨到日暮,我连睡觉都带着耳机,
放着国外名人演讲音频。我的死对头陈宇也进入了总决赛,
外语系 7 人、金融系 1 人、中文系 1 人、计算机系 1 人。
陈宇是今天的大热门,比赛没开始,台下的迷妹就一直在喊口号了。
我其实对冠军头衔并不执迷,但如果能打败陈宇,那也算一雪前耻了。
我做梦都想看到他屈居人后的愤恨。命题演讲部分,我发挥得很好,
演讲过程流畅自然、声情并茂,声调也很纯正,跟陈宇有得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