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绕着的卯水村,藏着比河水更黑的秘密 —— 姑娘们被捧在手心,
穿绣槐棉袄、喝红糖蛋,18 岁却会 “消失” 在祠堂;男孩们被锁进槐木地窖,
喂着猪油拌饭,养到两百多斤便成了 “吉子”。阿栀从小没见过哥哥林砚的全貌,
只听见地窖里的撞门声,和妈妈那句 “男娃子浊气重,会染坏你”。
直到血色槐花开满枝头,最好的朋友阿穗在 18 岁生日被拖进祠堂,
阿栀才撞见石祭台上的诡异仪式:被绑的姑娘、空洞的吉子、还有父母眼角悄然消失的皱纹。
当银锁在夜里发烫,哥哥用指甲刻在墙上的 “别吃膏子” 映入眼帘,
她终于明白 —— 村里代代相传的 “福气”,是用姑娘的气血、男孩的身躯熬成的毒。
而她颈间的槐木银锁、身上挥之不去的槐香,又藏着怎样的身份谜团?
当地下传来吉子们撞碎石室的轰鸣,这场用百年邪术编织的囚笼,终将被谁亲手打破?
我们卯水村藏在黑水河绕着的山坳里,河边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是村里的地标,
可它的叶子落下来总带着股焦味,风一吹,像撒了把掺了土的碎煤渣,
飘到衣服上能留下黑印子。
村里的规矩跟山外的世界拧着来 —— 姑娘家金贵得能顶半个天,
我打小穿的是妈妈赵桂兰绣了槐花的棉袄,领口袖口都滚着细绒,
冬天暖得很;每天早上醒来,床头准摆着一碗红糖蛋,蛋黄炖得流心,撒上几粒桂花,
是妈妈特意从后山摘的;爸爸林根生赶集回来,总把油纸包着的糖糕先塞给我,
再搓着手往厨房地窖的方向瞅一眼,脚步放得轻轻的,像怕惊着什么。那地窖里住着我哥,
林砚。他比我大五岁,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走在地上的样子。妈妈说他是 “男娃子,
浊气重”,得关在地下石室里养着,
不然身上的 “秽气” 会染坏我这 “娇滴滴的姑娘家”,断了我以后嫁好人家的路。
村里其他家也一样,姑娘们在院子里跳皮筋、跟着村里的绣娘学绷架子,
笑声能飘出半条街;男孩们却连哭声都少见,只有每天送饭的时候,
能听见各家地窖里传来 “哗啦” 的碗碟碰撞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抢食,
偶尔还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声响,听得人心里发毛。我十岁那年,初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黑水河涨了水,把村头的石桥淹了半截。爸妈去村头老周家串门,
说是老周家的阿武到了 “冲斤” 的关键时候,要去帮忙 “盯秤”。我趴在窗台上看雨,
听见厨房地窖的方向传来 “咚、咚” 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门。我心里痒得慌,
穿了双胶鞋就往厨房跑 —— 那地窖的门是槐木做的,
门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镇” 字,门把手是个生锈的铁环,我踮着脚够到门闩,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铁,就被一股腥气冲得呛了嗓子。那不是猪肉的腥气,
是潮湿的土味混着馊掉的猪油味,还夹着点淡淡的血腥,像什么东西受了伤。
我咬着牙把住门闩,使劲往旁边推,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
昏暗暗的光从缝里漏出来,能看见往下走的石阶,台阶上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阿栀!
你敢动这门?”妈妈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吓得手一松,
地窖门 “哐当” 一声砸回门框,震得我手心发麻。她冲过来,左手揪住我的衣领,
右手扬起来,“啪” 的一声甩在我脸上 —— 那是她第一次打我,
红印子在我脸上烧得疼,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男娃子的地方是你能进的?
” 妈妈的声音发颤,眼睛通红,却不是心疼,是慌,“脏东西沾了身,
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气血!到时候‘合气’的时候没人要你,你想跟那些没人要的姑娘一样,
扔去乱葬岗吗?”我捂着脸哭,雨水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打湿了我的袖口:“妈,
阿砚长什么样啊?我都忘了他小时候的样子了。还有阿翠姐,她去年 18 岁,
说去城里当保姆,怎么没给我寄过糖?我问老周头,他说阿翠姐去了好地方,
可我昨天看见他跟阿翠姐妈说‘又少了个气引’,气引是什么啊?”妈妈的脸一下白了,
比窗纸上的雨痕还白,她伸手攥住我的胳膊,指节都泛青:“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姐姐们在城里忙,哪有空给你寄糖?等你 18 岁,也去城里过好日子,
到时候想吃多少糖就买多少。” 她把我推进房间,“咔嗒” 一声锁上门,我趴在窗台上,
看见爸爸从地窖里出来,手里拎着个空陶碗,碗沿沾着黄乎乎的膏子,他用袖口擦了擦嘴,
我突然发现,他眼角的皱纹好像少了点,皮肤也比早上看着光滑了些。日子像黑水河的水,
悄没声地流。我 17 岁那年,村头的老槐树开了花,可开的不是往年的白色,是暗红的,
像渗了血,落在地上能晕开浅浅的红印。妈妈开始天天给我炖当归鸡汤,
砂锅里飘着当归的药香,她总说 “补气血,姑娘家气血足才好看,将来‘合气’的时候,
才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福气’”;爸爸则每天去地窖的次数多了,早上天不亮就去,
晚上月亮升得老高才回来,回来时总带着笑,
跟妈妈坐在堂屋的煤油灯底下念叨:“阿砚快 270 斤了,
老周头说张总那边已经在催了,说要是阿砚能冲到 280 斤,愿意多给五十万。
”张总是城里的地产大亨,去年秋末来过一次卯水村,坐的车比村长家的拖拉机还亮,
车身锃光瓦亮的,停在老槐树下,把树影都压得变了形。我跟阿穗躲在自家院墙上看,
张总穿的西装笔挺,领带是红色的,跟老槐树的花一个色,他的头发梳得溜光,
手里拿着个紫檀木的手杖,敲在地上 “笃笃” 响。他盯着我看了一眼,
跟老周头笑着说:“这姑娘气血不错,面色红润,跟林根生家的吉子正好配,
到时候‘合气’肯定能成。”我当时没懂 “配” 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他的眼神像要把我扒开看,浑身不舒服。阿穗拉了拉我的袖子:“阿栀,
我妈说张总是来买‘吉子’的,去年李家的阿武 260 斤,卖给了矿老板,
他家得了五十万,还盖了砖瓦房呢。”我问她:“吉子是什么啊?为什么要卖吉子?
”阿穗摇摇头,她的辫子上系着粉色的头绳,
是她 16 岁生日时她妈给她买的:“我妈没说,只让我好好养身体,别乱跑,
说等我 18 岁,也能给家里带来‘福气’。”离我 18 岁生日还有一个月时,
村里的人开始往我家跑,像赶集似的。老周头揣着他的铜烟袋,坐在我家堂屋的太师椅上,
一口接一口抽,烟锅里的火星溅到地上,烧出一个个小黑点:“根生,桂兰,不是我催你们,
阿砚还差 10 斤就到 280 了,张总那边发了话,秋收前必须‘交货’,
不然上次谈的山地开发项目就黄了。你们也知道,那项目要是成了,咱们卯水村就能通公路,
到时候你们想进城买东西,也方便。”妈妈给老周头倒了杯热茶,手却在抖,
茶杯碰在桌沿上,发出 “叮当” 的响:“周叔,我知道这事儿急,
可阿栀的气血还没养到最足,她上个月淋了场雨,咳嗽了好几天,我想再给她补补,
等她过了生日,气血最盛的时候再‘合气’,这样对阿砚也好,对张总那边也有交代。
”“等不了!” 老周头把烟袋往桌上一磕,烟灰簌簌落在桌布上,“上回李家的阿武,
260 斤就‘交货’了,矿老板还嫌不够,说要是能到 270 斤,愿意再加十万!
阿砚要是能到 280 斤,张总说了,给两百万!两百万啊,
你们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你们还想拖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张总找别的村买吉子?
”爸爸搓着手,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又少了些:“周叔别急,我们再给阿砚加把劲,
每天多喂两碗猪油拌饭,再把那‘养气膏’加量,保证赶在秋收前到 280。
”他们说话时,我躲在门后,听见地窖里传来 “咚” 的一声,像是阿砚在撞石室的门。
我的心一下揪得慌,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趁爸妈送老周头出门,
我又溜到厨房 —— 这次我学聪明了,先把厨房的门关上,再慢慢把地窖门拉开一条小缝,
往里瞅。地窖里没灯,只有石室壁上凿的小窗透进点光,
昏暗暗的能看见一个铁栏围着的石室,阿砚就坐在里面的草堆上。他比我想象的胖得多,
肚子圆滚滚的,像揣了个大西瓜,皮肤松垮垮地垂下来,像挂了块浸了水的破布,
手臂上全是抓痕,有的还在渗血,结了痂的地方黑乎乎的,混着猪油的黄。
地上放着一个比我脑袋还大的陶碗,里面装满了猪油拌饭,米粒被猪油裹得油亮亮的,
旁边还放着个黑陶罐,妈妈正用木勺从罐子里挖一种黏糊糊的黄膏子,往碗里拌,
嘴里念叨着:“阿砚,快吃,再吃点就到 280 了,到时候爸妈就能再年轻十岁,
你也能‘帮’家里挣大钱,咱们家就能盖砖瓦房了。”阿砚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头,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 —— 他的眼睛很大,却没神,像蒙了层雾,脸颊上的肉堆得老高,
把嘴都挤得变了形。他伸出手,手指又粗又短,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拿起陶碗,
像野兽一样往嘴里扒饭,米粒掉在他的衣襟上,他也不管,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偶尔噎得咳嗽,也不停。我正看得发愣,
突然看见石室的墙上刻满了痕 —— 一道痕旁边用指甲刻着 “250 斤 - 三月”,
另一道刻着 “260 斤 - 五月”,最底下一道是 “270 斤 - 七月”,
还有几道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指甲慢慢抠出来的,
有的地方还沾着暗红的血:“救”“别吃膏子”“阿栀快跑”。我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像掉进了黑水河的冰水里,浑身发冷。刚想再看,爸爸突然从背后揪住我的衣领,
把我往堂屋拽:“你又来这儿干什么?!跟你说过多少次,男娃子的地方不能来,
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被他拽到堂屋的椅子上,妈妈端来一碗红糖水,递到我手里,
红糖水里飘着几片桂花,是我平时最爱喝的,可我现在却觉得腻得慌。她红着眼眶,
却没像上次那样打我,只是蹲下来,用手背摸我的脸:“阿栀,不是妈不让你见阿砚,
是男娃子养在地下,身上带了‘浊气’,会伤你的气血。你是爸妈的宝贝,可不能出事,
你的气血要是伤了,将来‘合气’的时候,就不能给家里带来‘福气’了。
”我握着红糖水碗,手在抖,碗里的水溅出来,烫到了我的手:“妈,
墙上的字是阿砚刻的吗?那黄膏子是什么?为什么阿砚要刻‘别吃膏子’?
”妈妈的手顿了一下,站起来避开我的目光,转身去收拾桌上的茶杯:“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好好养身体,过几天妈去镇上给你打个银锁,戴在脖子上,保平安。”没过几天,
妈妈真的给我打了个银锁,银锁上刻着槐花,花瓣的纹路很细,沉甸甸的挂在脖子上,
冰凉凉的,贴在皮肤上很舒服。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晚上睡觉的时候,银锁会发烫,
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有时候还会听见细微的 “嗡嗡” 声,像虫子在爬。有天晚上,
我被银锁烫醒了,坐起来摸了摸,银锁烫得吓人,我刚想摘下来,突然看见窗户上有个影子,
像个姑娘,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很长,垂到肩膀。我吓得赶紧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可那影子好像没走,我听见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很轻的叹息:“阿栀,
别戴银锁,银锁里有‘引气符’。”第二天早上,我问妈妈昨晚有没有人来我房间,
妈妈说没有,还说我是做了噩梦,让我别胡思乱想。可我知道那不是噩梦,因为我的枕头上,
落了一片槐树叶 —— 我房间的窗户对着院子,院子里没有槐树,只有村头才有。
又过了半个月,村里的阿穗过 18 岁生日。阿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她比我大七天,前几天还跟我说,等我们 18 岁,一起去城里打工,挣了钱就买新衣服,
去看电影。可她生日那天,我提着妈妈做的桂花糕去她家,却看见她家大门关着,
门上挂着红布,里面传来老周头的声音:“李家媳妇,阿穗的气血够了,赶紧把她带去祠堂,
跟阿武‘合气’,别耽误了时辰,张总那边还等着消息呢。”我趴在门缝上看,
阿穗被她妈妈拽着,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没穿整齐,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泪痕,
嘴里喊着 “我不去!我不去!妈,你别拽我!我不想去祠堂!”,可她妈妈像没听见一样,
手死死地攥着她的胳膊,把她往祠堂的方向拖。阿穗的爸爸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红布包,
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脸上没表情,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我跟着他们跑过去,
祠堂在村尾,挨着老槐树,平时很少有人去,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开门。那天祠堂的门虚掩着,
里面飘出一股香烛味,还有…… 阿穗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心里难受。
我绕到祠堂的后窗,窗户上糊着纸,有个破洞,
我凑过去往里看 —— 祠堂里的正中央摆着个石制的祭台,祭台是黑色的,
上面刻着很多看不懂的符文,符文里还嵌着红色的东西,像是干了的血。
阿穗被两个村里的妇人绑在祭台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绳子勒出了红印,
她的银锁还挂在脖子上,在香烛光下泛着冷光。阿武被两个村民架着,站在祭台旁边。
他比上次见的时候胖了些,肚子圆滚滚的,眼神空洞,像没睡醒,嘴角还挂着猪油,
衣服上沾着不少饭粒。老周头站在祭台前面,手里拿着个桃木剑,剑身上画着黄色的符文,
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词:“天地玄黄,子母相生,吉子纳气,女娃养魂,今日合气,
福寿绵长……”阿穗的妈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小碗,碗里装着红色的水,
她走到阿穗面前,想把水灌进阿穗嘴里,阿穗拼命摇头,哭喊着:“妈!我是你女儿啊!
你别灌我!那是什么水?我不喝!”“乖,喝了就不疼了,” 阿穗妈妈的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