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结束为期三个月的封闭项目回到家门口时,空气中弥漫的不是妻子林薇惯常点燃的百合香薰,而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陌生古龙水的凛冽气息。
心脏莫名一沉。掏出钥匙,插锁孔,转动。玄关处,一双擦得锃亮的、明显不属于我的男士皮鞋,以一种突兀而嚣张的姿态,闯入眼帘。鞋尖正对着卧室的方向,像某种无声的挑衅。
血液“嗡”地一声冲上头顶。封闭项目期间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不安预感——林薇偶尔心不在焉的回复、深夜打过去占线的电话、朋友圈里她照片角落无意拍下的半杯陌生咖啡……瞬间汇聚成海啸,撞击着我的理智。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没有呼喊林薇的名字,我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困兽,屏住呼吸,赤着脚,一步一步挪向虚掩着门的卧室。
从门缝里,我先看到的是一件随意丢在椅背上的男士西装外套,价值不菲。然后是地上凌乱散落的衣物,一路蔓延到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甜腻与浑浊。
林薇背对着门,光滑的肩头露在空调被外。她身边,躺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慵懒地转过头——浓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弧度。看到我,他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惊讶,随即竟化为一种近乎嘲弄的、***裸的得意。
他甚至还故意地,伸手揽住了林薇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世界寂静无声,只剩下我震耳欲聋的心跳和血液冻结的嘶鸣。
三个月。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想着早日完工回来给她更好的生活。她却在我的床上,我们的床上,用另一个男人的体温,玷污了这里的一切。
“林薇。”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陌生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
她猛地惊醒,回头看到我,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曾经盛满对我依赖和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恐和慌乱。
那个男人,却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
愤怒、屈辱、背叛感……像岩浆一样瞬间吞噬了我。我猛地冲上前,不是冲向那个男人,而是一把掀开了被子!
不堪入目的画面刺得我眼睛生疼。
林薇尖叫着蜷缩起来。那个男人倒是镇定,甚至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戴上,仿佛我只是一个不懂礼貌的闯入者。
“苏铭,你…你怎么回来了?”林薇的声音破碎,带着哭腔。
我怎么回来了?我不该回来吗?回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极致的愤怒过后,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我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他迎上我的目光,甚至挑衅地挑了挑眉。
“滚出去。”我对他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男人耸耸肩,居然真的开始穿衣服,动作不紧不慢,充满羞辱性的从容。
“苏铭,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林薇试图来拉我的手臂,被我狠狠甩开。她的触碰让我感到恶心。
“解释?”我指着那个已经穿好裤子,正慢悠悠系着皮带扣的男人,“解释他为什么会在我的家里,我的床上,赤身裸体地抱着我的妻子?用哪国语言解释能说得通?嗯?”
系皮带的男人动作顿了一下,嘴角那抹令人作呕的笑意加深了。他拿起床头柜上那个明显不属于我的奢华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烟雾直接喷向我。
“哥们儿,别那么激动。有些事,看开了就好。”他语气轻佻,仿佛在评论天气。
看开了就好?我去***看开了就好!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我怒吼一声,挥拳就朝他砸去。
但他显然练过,轻易地格挡开,反手一拳重重砸在我的腹部。剧痛让我瞬间弯下腰,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他趁机一把推开我,抓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和外衣。
“薇薇,看来你老公不太懂得待客之道。”他整理着衣领,语气遗憾地对林薇说,然后像主人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经过我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味道不错。谢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他扬长而去。留下满屋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气氛。
我撑着剧痛的身体,直起身,看着蜷缩在床上哭泣的林薇,看着这片曾经承载着我所有奋斗和温馨梦想、此刻却布满污秽的空间。
绝望和暴怒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喉咙。
没有争吵,没有哭喊。极致的痛苦是无声的。
我走进书房,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那份之前因为心软一直没签字的离婚协议。当时律师准备时,说我太杞人忧天,希望永远用不上。
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我拔出钢笔,在财产分割那一栏,毫不犹豫地划掉原本“夫妻共同财产平均分割”的条款,改成:“过错方林薇,净身出户。”
笔尖用力几乎戳破纸背。
然后,我翻到最后一页,在男方签名处,签下我的名字——苏铭。每一笔都带着决绝的力度。
我把协议扔到床上,扔到林薇面前。
她看到那份协议,看到上面“净身出户”那几个字,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铭!你不能这样!我是你老婆!”
“曾经是。”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签字。然后,带着你的东西,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就因为这一次?就因为他?我们是夫妻啊!你忘了我们以前多难都一起熬过来了吗?你忘了你当初怎么承诺我的吗?”她哭喊着,试图用旧情打动我。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心软。但此刻,她眼泪和话语,连同这间屋子里的空气,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那个男人的话语,那个打火机,那双皮鞋,像电影镜头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别用你的脏嘴提以前!”我猛地提高音量,震得她瑟缩了一下,“你不配!林薇,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我还看到你,或者你的任何东西还留在这里,我会让你和你的奸夫,身败名裂。我说到做到。”
我的眼神一定可怕极了。林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她了解我。我知道她了解。我苏铭能白手起家打下这片基业,靠的从来不只是温良恭俭让。我的狠厉,只是从不轻易对她展露。
她颤抖着手,拿起笔,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协议书上。最终,在那份宣告她一无所有的纸上,签下了她的名字。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期间几次差点摔倒,但我只是冷眼旁观,内心一片荒芜的麻木。那个曾经让我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此刻在我眼里,只剩下面目可憎。
门,“砰”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一片死寂和狼藉之中,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古龙水味,和她常用的那款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尖锐的讽刺。
我缓缓走到床边,盯着那皱巴巴的、沾染着陌生气息的床单。
猛地,我抓住床单,用力一扯,将所有东西狠狠拽到地上!像是要扯掉这令人作呕的现实。
然后,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
结束了。
我曾经视若珍宝的婚姻,我为之奋斗的全部意义,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彻底粉碎。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呼吸都变得困难。我闭上眼,那个男人得意的眼神,林薇惊慌失措的脸,不断交替闪现。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我离开了三个月?
还是说,这一切早就开始,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那个男人,是谁?他看我的眼神,不仅仅是偷情者的心虚,更有一种……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某种目的的嘲弄。
“味道不错。谢了。”
那句话再次回响,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
痛苦和愤怒缓慢沉淀后,一种冰冷的、尖锐的疑窦悄然浮起。
这件事,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婚内出轨吗?
那个男人的眼神,他那份不合常理的镇定和挑衅,林薇除了惊慌之外,似乎还有别的情绪……
不对劲。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不对劲。
我猛地睁开眼。
眼底最后一丝痛苦被彻底冰封,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冷酷和锐利。
不管你是谁。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
你毁了我的人生。
我苏铭在此发誓,一定会把你……还有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一个,从阴沟里揪出来。
让你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