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洞房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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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门再次合拢,李婶的脚步声像被风揉碎的枯叶,沙沙地飘远了。

屋里只剩灶膛里“哔剥”作响的火星,和两人胶着在空中的呼吸。

喜帕——那方该沾着新妇初红的白绫帕子,此刻却连影子都没有。

顾砚之低头,指腹捻过炕席上断裂的草梗,声音压得很轻,却像铁片刮过瓷面:“你打算怎么办?”

沈白没答。

他半蹲下身,把方才李婶抱来的那捆枯枝一根根码成井字,柴棍相碰,脆响如棋子落盘。

火光舔在他冷白的侧颊,映出一点近乎残酷的冷静。

“先找帕子。”

他终于开口,嗓音被烟熏得微哑,“再没红,也得有布。”

顾砚之抬眼环顾——墙皮剥落处露出黄褐土坯,炕角堆着一团发霉的破棉絮,别说白绫,连块囫囵粗布都难寻。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这屋子穷得连耗子都不肯做窝。”

沈白“嗯”了一声,忽然起身,走向北墙那块摇摇欲坠的门板。

门板只剩上半截,下半截早被劈了当柴。

他抬手晃了晃,铁钉锈断,整片板子应声而落,砸起一蓬干土。

“拆它。”

沈白言简意赅,“炕柜里还有半幅旧帐,撕了当帕。”

顾砚之没再废话,弯腰与他一起抬门板。

松动的木刺扎进掌心,***辣地疼,他却一声不吭。

两人合力把门板搬到炕前,翻过来当桌面——纹理粗粝的松木,边缘参差不齐,像被狗啃过,但好歹算张“桌子”。

沈白掀炕柜,翻出那半幅旧帐。

原是粗葛布,洗得发白,倒还干净。

他用力一扯,“刺啦”一声,帐子裂成两半。

顾砚之接过其中一块,指尖摸到经纬间隐约的硬结,是旧补丁的线头。

“不够白。”

顾砚之皱眉。

“灶灰。”

沈白己经转身,拿火钳从灶膛里勾出一团冷灰,在掌心碾了碾,灰末细腻,带着松脂的苦味,“浸了水,抹一遍,能遮黄。”

顾砚之没再挑刺。

他舀了半瓢水,把布角浸湿,沈白捻灰,一点点揉搓。

灰水顺着指尖滴落,在门板上洇出深色的痕,像幅未干的水墨。

布色渐渐匀了,虽仍称不上雪白,却己能冒充一夜“落红”的底布。

“血呢?”

顾砚之低声问。

沈白动作一顿。

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脉搏。

片刻后,他抬眼,黑眸里映着一点将熄未熄的火光:“你的,还是我的?”

顾砚之没犹豫,伸手去摸炕沿的锈钉。

钉子尖头朝上,像枚暗红的獠牙。

他指尖刚触到,沈白却先一步扣住他手腕。

“我来。”

沈白声音低而快,“你怕疼。”

顾砚之嗤笑:“谁怕了?”

沈白没接茬,只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木质刀柄磨得发亮,刀刃细长,是货郎担上换的削果刀。

他捏住自己左手食指,刀尖对准指腹,像是要裁一张最薄的纸。

血珠滚出的瞬间,顾砚之瞳孔微缩。

那血极艳,在昏黄火光里像一粒滚烫的朱砂。

沈白却连眉都没皱,只把指尖悬在布上,让血滴成一朵小小的梅。

第一滴落下,晕开;第二滴紧接着,像落子无悔。

顾砚之忽然伸手,握住沈白手腕。

血沾在他虎口,温热黏腻,带着铁锈的腥。

他声音很低,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够了。”

沈白抬眼看他,火光在两人之间跳动,映出彼此眼底未说出口的复杂。

那一瞬,顾砚之竟觉得指尖的血烫得吓人,仿佛要顺着血管烧到心脏。

“……别逞能。”

他松开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省得明日你发烧,拖累我。”

沈白嘴角微勾,没反驳。

他把刀在衣角擦了擦,随手递过去:“轮到你签字。”

“签什么?”

“礼单。”

沈白用脚尖点了点门板,“总得给族长看。

无酒无菜,也得有张纸。”

顾砚之愣了愣,随即明白——他们如今是“新婚”,按规矩,洞房夜后要呈礼单给族里长辈过目,以示夫家诚意。

可他们连米缸都是空的。

沈白己抓了一把冷灰,在门板上抹平,权当纸。

顾砚之沉吟片刻,用柴枝蘸灰水,写下:“沈氏聘顾氏,薄礼若干:葛布一方,柴一捆,面饼二枚,心意千斤。”

字迹瘦劲,带着现代硬笔的骨骼,却奇迹般与这荒村土屋格格不入。

沈白侧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顾砚之会写“无”。

“心意千斤?”

沈白低声念,语气里带着调侃,“顾总监的PPT话术?”

顾砚之手腕一顿,没抬眼:“不然写什么?

写‘我们连锅都揭不开’?”

沈白笑了笑,没再揶揄。

他接过柴枝,在末尾添了行小字:“沈白代笔,以血为盟。”

最后一捺拖得长,像柄未出鞘的剑。

血己半凝,布上那朵小梅却艳得刺目。

顾砚之忽然伸手,把布角折起一寸——未被血染的那一点纯白,被他指尖悄悄捻住,藏进掌心。

沈白看见了,却没问。

他只是把剩下的布摊平,用指甲刮去边缘的线头,动作轻柔得像在修补一件易碎的瓷器。

外头风声渐紧,窗纸呼啦啦地抖。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夹杂孩童的嬉笑。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压低声音。

“今晚怎么睡?”

顾砚之问。

“轮流守。”

沈白答得干脆,“门外有人听墙。”

顾砚之蹙眉,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些闹洞房的陋习——荒村贫瘠,婚娶是难得的热闹,常有半大孩子趴在窗根下偷听,只为听一声新娘的哭,好去长辈面前讨糖。

他忽然起身,走到窗边。

纸糊的窗棂破了个洞,冷风灌进来,带着干草和牛粪的味道。

洞外,几个黑影蹲在篱笆下,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雏鹰。

顾砚之眯眼,回头冲沈白做了个口型:“三个。”

沈白点头,忽然伸手,一把揽过顾砚之腰际。

动作太快,顾砚之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进沈白怀里。

干燥的草木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他下意识挣动,却被箍得更紧。

“别动。”

沈白贴着他耳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演。”

下一瞬,沈白偏头,唇擦过顾砚之耳垂——不是吻,只是借位,却足够让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是孩童们哄笑着跑开的脚步声。

黑暗里,顾砚之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沈白的呼吸拂在他颈侧,温热,带着微微的颤。

等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沈白才松开手,掌心温度骤然抽离,像一场骤雨初歇。

两人都沉默。

灶膛里的火终于熄了,只剩一点暗红在灰烬里苟延残喘。

顾砚之退后一步,背抵住墙,冰凉的土坯透过单衣渗进骨缝。

“……沈白。”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尘埃,“本名?”

沈白愣了愣,随即明白——他们如今用的是原主的壳子,但灵魂仍是现代的。

他垂眼,把柴枝折成两截,声音低而稳:“沈宴。

宴会的宴。”

顾砚之“嗯”了一声,没问他为何改名。

他只是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那角白布,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

“顾砚之。”

他自报家门,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砚台的砚,之乎者也的之。”

沈白轻笑:“我知道。”

“你知道?”

“高中第一次月考,你的答题卡落在我桌上。”

沈——不,沈宴顿了顿,“字很好看。”

顾砚之没说话。

黑暗中,他看不见沈宴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加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比我的好看。”

外头风声渐歇,虫鸣西起。

顾砚之走到炕边,把那块染血的布平铺在枕侧,指尖抚过那朵小梅,忽然开口:“明天族长来,要验帕,还要催……开枝散叶。”

沈宴“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走一步算一步。”

顾砚之躺下,背对他。

土炕硬得像石板,草席下的炕洞散发着陈年的烟火气。

他闭上眼,听见沈宴也躺下了,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却像隔了十年的针锋相对。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沈宴翻了个身,呼吸声近了几分。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莫名的重量,像一片雪落在烧红的铁上——转瞬即逝,却留下难以忽视的灼痕。

天将亮未亮时,顾砚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睁眼的一瞬,他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首到看见枕侧那块染血的布,和沈宴己经坐起的背影。

门外,族老沙哑的嗓音裹着晨风灌进来:“新妇可起了?

今日要敬茶,开枝散叶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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