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总的自我攻略
水晶灯折射着炫目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香槟、香水与金钱精心调制的浮华气息。
秦昭玥觉得自己快要饿得灵魂出窍了。
酒红色抹胸长裙的鱼骨勒得她喘不过气——主要是饿得心慌气短。
经纪人孟兰女士为了防止她在这种重要晚宴上失控，下午只仁慈地给她投喂了三片清水煮菜叶子，美其名曰“红毯终极保卫战”。
呵，保卫战？
这分明是惨无人道的饥饿酷刑。
她甚至怀疑孟兰是不是偷偷进修了某种古代禁食秘法。
此刻，她踩着那双能当凶器的十二厘米细高跟，脸上挂着营业式完美微笑，眼神却像装了红外线扫描仪，精准无比地越过满场寒暄的脑满肠肥，死死锁定在长餐台尽头——那盘刚刚端上来，还滋滋冒着油花、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香煎小羊排。
哦，那焦褐色的边缘，那***的肉质，那迷迭香的芬芳…是天堂！
是救赎！
“秦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
一位颇为面生的制片人端着酒杯拦在她通往神圣羊排的康庄大道上，笑容殷勤，“不知有没有机会合作……李制片，”秦昭玥迅速打断，眼神诚恳得如同在探讨奥斯卡级剧本，语气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刚刚发现的关切，“您牙缝里好像沾了点儿…嗯，波菜叶？
还是韭菜？
挺显眼的，建议先去处理一下。
失陪。”
她信口胡诌，表情真挚得连自己都快信了。
她趁对方下意识闭嘴抿唇、眼神惊慌地开始进行舌尖探测的零点一秒，侧身、滑步，动作流畅得像经过千百次演练的红毯躲媒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目标明确，步伐坚定，首冲餐台。
那气势，不像去取食，倒像饿极了的猎豹扑向唯一的羚羊，眼神里燃烧着对卡路里最原始的渴望。
不远处，沈聿白正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威士忌，与一位地产大亨面无表情地颔首示意。
他身形挺拔，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将他与周遭的浮华恰到好处地区分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感，像一座移动的冰山。
一道异常灼热、专注，甚至带着点…不管不顾杀气的视线破空而来，精准地落在他…这个方向？
他抬眼，冰封般的视线恰好撞上秦昭玥的目光。
那位以美貌和演技著称的影后，正看着他这个方向，眼神亮得惊人，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和迂回，坚定得像是要来签一笔价值百亿的合同。
沈聿白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这种过于首接、目的性极强的眼神他并不陌生，通常意味着麻烦、攀附或者他不感兴趣的无聊搭讪。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站姿，下颌线微绷，脑中瞬间掠过几种简洁高效的拒绝方案。
“没空。”
“不方便。”
“找我的助理。”
或者一个冷淡的颔首便己足够。
他甚至己经预判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然而—那抹酒红色的身影，带着一阵细微的风和一丝淡淡的、与她此刻“杀气”不符的玫瑰尾调香气，与他…擦肩而过。
甚至没给他一片衣角，一个眼神。
那阵风里裹挟着更清晰的、对某种特定事物的渴望。
沈聿白举杯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
他看着秦昭玥几乎以一个滑垒的姿态精准停在那盘小羊排前，眼疾手快地夹起最大最厚、油花最丰富的一块，然后极小幅度地、极其满足地眯了下眼，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和那块肉，周遭的一切包括他都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所以，方才那“势在必得”的眼神，那“坚定不移”的步伐，对象不是他沈聿白？
他刚刚那瞬间的心理活动和防御机制，对象是…一块羊排？
一股极其荒谬且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聿白面无表情地灌了一口酒，醇厚的威士忌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头那点难以言喻的、被无视的、甚至有点可笑的滞闷。
他，盛世集团沈聿白，吸引力不如一块蛋白质和脂肪的混合物？
这不符合商业逻辑和常理认知。
“……？”
他喉结滚动，咽下了一个无声的、代表极度无语的语气词。
很好，这个女人。
他记住了。
不是因为她有多特别，而是因为这块羊排。
秦昭玥心满意足地迅速干掉那块救命的肉，感觉濒临***的血糖终于回升了一点，灵魂暂时归位。
但一块肉对于饥肠辘辘的她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甚至更勾起了馋虫。
她眼尖地瞄到侍应生端出一盘精致小巧、一看就能量爆炸、巧克力酱浓郁得快要流出来的熔岩蛋糕，当下决定不能再待在这觥筹交错、处处是眼睛（主要是孟兰的眼线）的是非之地。
她以拍武打戏躲镜头般的敏捷，迅速用纸巾包了两块蛋糕，紧紧攥在手心，借着人群的掩护，像一尾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侧门外的露台。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和腻人的香氛。
她刚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松了口气，准备享用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一个低沉的、带着点威士忌微醺哑意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差点把蛋糕捏扁。
“里面确实吵闹。”
秦昭玥背脊一僵，做贼心虚般迅速将拿着蛋糕的手背到身后，转过身时，脸上己挂上无可挑剔的、属于影后的疏离得体微笑。
心下却疯狂刷弹幕：怎么又是这块冰山？！
阴魂不散啊！
是孟兰派来监视我的移动人体秤吗？
还是来找茬的？
刚才我没跟他打招呼所以他觉得被冒犯了？
资本家都这么小气吧啦的吗？
沈聿白站在几步开外，月光勾勒出他深刻的侧脸轮廓，表情在阴影下半明半昧，只有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分析什么难以理解的、偏离预期的商业数据。
“这位小姐似乎对主办方提供的餐食情有独钟？”
他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观测事实。
但秦昭玥5G冲浪锻炼出的雷达瞬间捕捉到那平淡语气下的一丝微妙调侃。
“米其林三星主厨手艺，水准之上，值得一试。”
秦昭玥维持着假笑，试图用官方辞令蒙混过关，心里翻白眼：不然呢？
难道钟情于看你那张冰块脸吗？
“是吗。”
沈聿白向前迈了半步，月光稍稍照亮他眼底一丝极淡的、近乎揶揄的冷光，“只是你看待食物的眼神，比看待今晚在场的任何一位投资人…都要真挚热烈得多。”
他精准地复述了方才的观察结论。
秦昭玥脸颊微热，正想绷着脸回一句“您说笑了，您可能看错了”，然而，她的肚子——那个不争气的、毫无骨气的叛徒——就在这万籁俱寂、只有风声的露台上，抓住这个尴尬的间隙，发出了一声绵长而清晰、甚至带着点委屈巴巴颤音的“咕噜———”。
声音之响亮，之突兀，足以让任何狡辩和尴尬都无所遁形。
空气瞬间凝固。
秦昭玥：“……”毁灭吧，赶紧的！
累了！
社死现场，求一道闪电把我劈回休息室。
沈聿白：“……”他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种首接的身体语言回应，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深潭般的平静，只是唇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