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高兴认识你呀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试图唤起他一点对娱乐圈的基本认知。
沈聿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眉头蹙得更紧，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漠然：“我应该认识你？”
他的社交圈和关注点里，确实不包括需要他记住脸和名字的女明星，那是无关紧要的信息。
秦昭玥愣住了，随即一种巨大的、新奇的感觉涌上心头。
在这个几乎人人都能认出她、围着她转的场合，居然真的有一个活人，一个看起来还挺有身份的人，完全不认识她秦昭玥？
不知道她是谁？
没看过她的电影？
这简首…太清爽了！
就像油腻大餐后的一杯冰镇青柠水！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那点尴尬和气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一种“终于可以不用装了的”轻松感。
她忽然上前一步，也顾不上藏蛋糕了（反正己经被看到了），伸出那只没沾巧克力酱的手，脸上扬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带着点真实趣味的、甚至有点痞痞的笑容，眼尾都微微挑了起来，灵动又狡黠，像只发现了有趣玩具的猫：“那正好！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秦昭玥。”
她顿了顿，看着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觉得她更奇怪了的脸，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你赚到了”的坦然和一丝玩味的自嘲：“虽然你现在不认识，但以后肯定会经常听到我的名字——毕竟我这么红，而且我的经纪人孟女士绝不会允许我消失在公众视野里，除非她先杀了我灭口。”
她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个众所周知的笑话。
沈聿白：“……”他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手，又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自信满满、甚至有点过分自恋又带着点古怪幽默感的表情，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又是什么套路？
欲擒故纵的新版本？
见他没动，秦昭玥晃了晃手，笑得更加灿烂，带着一种“既然你不认识我，那我们就平等了，我可以做我自己了”的洒脱：“别愣着啊，礼尚往来，你叫什么？
既然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了！
露台偷吃之交，过命的交情！”
她开始满嘴跑火车，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平时什么样。
月光下，她的笑容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发现同类的雀跃（虽然沈聿白完全不觉得他们是同类，他甚至不确定“同类”这个词的定义是否还准确），仿佛刚才为了蛋糕剑拔弩张、悲愤控诉的不是他们。
沈聿白看着那只悬在半空、等待交握的、还沾着一点点糖粉的手，再看看她亮得惊人的、充满戏谑和无厘头光芒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完全脱离掌控的、难以用逻辑分析的、极其诡异的棘手状况。
拒绝？
似乎没必要，而且显得他小气。
接受？
又感觉哪里不对。
他沉默了足足三秒。
晚风吹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和巧克力甜腻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有点奇怪，却不难闻。
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和一种“看看她到底能有多离谱”的心理驱动下，他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手轻轻一握。
一个带着蛋糕的甜腻和温度，一个带着晚风的微凉和干燥。
一场始于一块小羊排和半块熔岩蛋糕的、完全跑偏的、在日后让沈聿白无数次太阳穴突突跳的“友谊”，就在这个充斥着香槟与香水余味的露台上，以一种双方都未曾预料的方式，突兀地建立了。
沈聿白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精致圆润，指尖泛着淡淡的樱花粉，只是指腹和虎口处似乎残留着一点…蛋糕屑？
他眸光微动，迟疑片刻后还是伸手轻轻回握。
她的手柔软温热，触感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与他干燥微凉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那点温暖的柔软和细微的甜腻触感，让他指尖下意识收拢的瞬间又立即松开，仿佛被那过分的柔软和不相符的“食物信号”烫到。
“沈聿白。”
他抬眸与她视线相接，言简意赅地报上名字，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
秦昭玥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笑得眼尾微挑，眼波流转间尽是灵动和发现新玩具般的兴致：“沈聿白？
好的，沈总，很高兴认识你呀！”
她松开手，动作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礼节。
然后她歪着头打量他，长睫扑闪，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既然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啦！”
“朋友”这个词于他而言实在陌生——身边多是利益往来的生意伙伴或毕恭毕敬的下属，从未遇到过这般毫无目的的、甚至有点荒唐的亲近。
但看着她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靥，他几不可察地颔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嗯。”
算是回应了这莫名其妙的“友谊”。
夜风裹着远处花园的栀子花香拂过，稍稍冲淡了空气里那点甜腻的蛋糕味。
侍者似乎注意到露台上的客人，适时地端来两杯新的香槟。
秦昭玥毫不客气地取过一杯，轻轻碰了一下沈聿白手中的杯子：“庆祝一下，敬我们的…呃，美食雷达同步？”
她瞎编了个词，自己先乐了。
或许是夜色太浓，或许是香槟的气泡太轻盈，最初的拘谨和敌意竟真的被这诡异的相识方式揉碎了几分。
秦昭玥的话越来越密，从吐槽娱乐圈离谱八卦到商务宴上“假笑笑得苹果肌都要抽搐了”的辛酸，甚至开始即兴模仿起某位投资人的奇怪口音。
她的笑声清亮如风铃，在安静的露台上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感染力极强的、没心没肺的快乐。
沈聿白虽然依旧惜字如金，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但眉宇间的冰霜渐渐消融，偶尔在她特别夸张的吐槽时，唇角会牵起一个极淡极快的弧度，甚至还会在她模仿得惟妙惟肖时，吝啬地给出“像”或者“嗯”之类的简短评价，表示他在听，并且听懂了她的笑点。
当秦昭玥抱怨某个品牌活动提供的健康餐难吃得像在吃抹布时，他居然破天荒地接了一句：“性价比极低。”
用了她之前的词。
秦昭玥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拍着他的手臂（后者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错没错！
沈总你悟性很高嘛！
深得我真传！”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完全忘了眼前这位是身价不知多少亿的集团总裁，只当他是个有点闷骚但能接住梗的吐槽搭子。
沈聿白看着她笑得毫无形象的样子，再低头看看自己杯中晃动的香槟气泡，第一次觉得参加这种无聊的晚宴，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至少，比听那些千篇一律的奉承和无聊的生意经要有趣一点。
虽然，这有趣的方式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