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警局像个沉睡的巨兽，只有化验室的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像是巨兽睁开的一只眼睛。
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酒精和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比法医中心的消毒水味更烈。
杨洛把证物袋放在靠窗的化验台上，先走到墙角的储物柜前，翻出自己之前实习时用过的白大褂——去年在市局轮岗时，他跟着物证科的李姐学过三个月的微量物证化验，这里的仪器他还算熟悉。
穿上白大褂，他先打开了通风橱，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证物袋里取出那根两毫米长的黑色纤维。
纤维太细，用镊子夹起来时得屏住呼吸，稍不留神就可能吹飞。
杨洛把纤维放在载玻片上，滴了一滴生理盐水固定，然后放进生物显微镜的载物台。
调整焦距时，他的手指还带着点未消的颤抖。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刚才林秋在车里说的话还在耳边打转——“不是两个，是很多个”。
那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死者，跨越不同的世界，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连环案，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清除”。
宿主启动微量物证分析，是否消耗50时空积分兑换”成分快速识别“辅助功能？
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杨洛愣了一下。
他看向光屏上的“时空积分”一栏，目前显示100——是完成绑定任务时给的奖励。
50积分换个辅助功能，听起来不算亏，至少能节省时间。
“兑换。”
他在心里默念。
下一秒，显微镜的目镜里突然多了一层淡蓝色的虚拟框，纤维的横截面被放大了数十倍，边缘的螺旋纹路看得一清二楚。
虚拟框里快速滚动着一行行数据：材质：碳纤维复合丝，含3.7%钛金属微粒，表面附着微量氟利昂残留……碳纤维复合丝？
杨洛皱起眉。
这种材料通常用在航空航天或者高端赛车的零件上，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而且钛金属微粒的添加比例很特殊，不像是量产产品的工艺。
更奇怪的是氟利昂残留——现在市面上的制冷剂早就不用氟利昂了，只有一些老旧的大型制冷设备，或者特殊行业的仪器才会用到。
他把纤维的成分记录在电脑里，然后开始处理那枚金属片。
金属片表面光滑，除了摩尔斯电码，没有任何其他标记。
杨洛先用EDX光谱分析仪检测成分，仪器启动时发出轻微的“嗡”声，屏幕上逐渐浮现出元素周期表的图谱。
主要成分：钨、镍、铬，含0.01%未知稀土元素……又是不常见的材质。
钨镍铬合金通常用于制造高温高压下的精密零件，比如石油勘探的钻头，或者军工设备。
那0.01%的未知稀土元素更是关键——这种元素的光谱图在数据库里找不到匹配项，说明要么是人工合成的，要么是来自某个未公开的矿产资源。
杨洛盯着光谱图，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试图通过元素比例反向推导生产工艺。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市一院急诊部”的名字，让他的心瞬间揪紧。
“喂，您好，我是苏婉的儿子杨洛。”
他几乎是跑着冲到走廊里接电话，声音都带着颤音。
“杨先生，您母亲刚才出现心室颤动，我们己经进行除颤抢救，现在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情况还是很危险，您最好能尽快来医院一趟。”
电话那头的护士声音很急促，背景里能听到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我……我现在在处理一个紧急案子，能不能再等我几个小时？
我把手头的事忙完立刻过去！”
杨洛的喉咙发紧，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知道现在应该立刻冲去医院，但化验台上的纤维和金属片是破案的关键，一旦耽误，72小时的倒计时跑完，母亲的寿命还要再减一年。
护士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那您尽快吧，我们会尽力维持。
另外，刚才有个自称是您同事的人来医院看过阿姨，留下了一束白菊，说是您让送的。”
同事？
送白菊？
杨洛心里咯噔一下。
他根本没让任何人去医院，更不会送白菊——母亲还活着，送白菊太不吉利了。
难道是永夜组织的人？
他们怎么知道母亲在哪个医院？
“谢谢您，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杨洛挂了电话，转身往化验室跑。
必须尽快拿到化验报告，哪怕只有一点线索，也能给后续的调查争取时间。
回到化验室时，他发现光谱分析仪的屏幕上多了一行奇怪的图案——刚才还空白的金属片表面，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圆形印记，和死者肋骨下方的压痕一模一样。
他凑近看，发现印记是由无数个微小的孔洞组成的，像是用激光雕刻出来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检测到金属片隐藏标记，是否消耗剩余50时空积分兑换”印记溯源“功能？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杨洛没有犹豫：“兑换。”
虚拟光屏立刻覆盖在圆形印记上，快速扫描后，弹出一行文字：印记匹配：江城市第一机床厂1998年生产的”CY-03型“冲压模具专用印章，该型号仅生产12套，目前己全部报废。
江城市第一机床厂？
杨洛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小时候听母亲提过，她年轻的时候在机床厂做过技术员。
难道母亲和这个印章有关？
他立刻在电脑上搜索“江城市第一机床厂 1998”，屏幕上跳出的第一条新闻就让他瞳孔骤缩：1998年7月15日，江城市第一机床厂发生重大爆炸，车间坍塌，造成3人死亡，12人受伤，事故原因初步判定为设备老化……事故发生的日期，正好是母亲辞职离开机床厂的第二天。
就在这时，化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林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我猜你没吃饭，楼下便利店买的热牛奶，先垫垫。”
杨洛回头，看见林秋走进来，把保温杯放在桌上。
她的头发有点湿，应该是刚才在楼下淋雨了。
“谢谢，不过我可能没时间喝。”
他指了指电脑屏幕，“金属片的成分查出来了，是钨镍铬合金，还有个隐藏印记，来自机床厂1998年的冲压模具印章。”
林秋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脸色瞬间变了：“1998年的机床厂？”
“你知道什么？”
杨洛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异常。
林秋沉默了几秒，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泛白的天色：“在我那个世界线，机床厂的爆炸不是意外，是人为的。
当时负责安全检查的三个技术员，全都在爆炸后三个月内‘意外’死亡，死法和现在的碎尸案一模一样。”
杨洛的心猛地一沉：“三个技术员？
是不是有一个叫苏婉？”
林秋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苏婉是三个技术员里最年轻的，也是唯一的女性。
在我的档案里，她死于1998年10月，死因是‘煤气中毒’，但现场没有发现煤气泄漏的痕迹。”
母亲竟然在另一个世界里己经死了？
而且死法可疑？
杨洛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
母亲在这个世界里昏迷三年，在另一个世界里死于“意外”，这绝对不是巧合。
永夜组织、机床厂爆炸、平行世界的死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1998年，指向了母亲。
“我母亲就是苏婉，她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
杨洛的声音有些沙哑，“刚才医院打电话说，有人冒充我的同事去看她，还送了白菊。”
林秋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是永夜组织的人。
他们在每个世界线都在追踪苏婉和她相关的人，我之前处理的案子里，有好几个受害者都是当年机床厂的员工家属。”
她走到化验台前，拿起载玻片对着光看了看：“碳纤维复合丝里的钛金属微粒，我见过类似的。
在我的那个世界，这种材料是永夜组织用来制造‘时空锚点’的核心部件，能稳定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
时空锚点？
杨洛抓住了关键词：“你的意思是，凶手用这种材料制造锚点，在不同的世界之间穿梭作案？”
“很有可能。”
林秋点头，“而且他们每次作案都会留下金属片和纤维，像是在标记‘完成度’。
那个∞符号，可能代表他们要在无限个平行世界里，重复同样的杀戮。”
就在这时，化验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
一个穿着物证科制服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脸色慌张：“小杨？
你怎么在这里？
张法医说你在处理碎尸案的证物？”
杨洛认出他是物证科的老周，之前带过自己的前辈。
“周哥，我在化验纤维和金属片，有急事吗？”
老周喘着气，把档案袋放在桌上：“刚才整理旧档案，发现了这个——1998年机床厂爆炸案的物证袋，里面有个和你手里一模一样的金属片！
张法医让我赶紧送过来，说可能和你现在的案子有关。”
杨洛立刻打开档案袋。
里面除了一张泛黄的案件登记表，还有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银色金属片，上面同样刻着“SOS”和“∞”符号，边缘的磨损痕迹和他手里的这枚几乎完全一致。
“这枚金属片是在爆炸现场的废墟里发现的，当时没人知道是什么，就一首存放在物证库。”
老周指着登记表上的签名，“你看，当时负责接收物证的就是你母亲苏婉。”
杨洛的目光落在“苏婉”两个字上，字迹娟秀，和母亲现在昏迷前写的笔记一模一样。
他拿起两枚金属片对比，发现它们的重量、厚度，甚至连刻痕的深浅都完全相同，像是用同一个模具制造出来的。
嘀——检测到两枚金属片产生共鸣！
触发隐藏任务：调查江城市第一机床厂1998年爆炸案真相。
任务奖励：解锁系统一级权限（可查看平行世界基础信息），母亲苏婉剩余寿命增加3个月。
任务失败惩罚：两枚金属片将释放时空冲击波，摧毁半径100米内所有物体。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杨洛眼前的光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时空冲击波？
半径100米？
这里是市局大楼，周围全是居民区，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了？”
林秋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却被杨洛猛地躲开。
“别碰我！”
杨洛的声音有些急促，“系统提示，这两枚金属片会释放冲击波，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老周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小杨，你说什么胡话呢？
一枚金属片怎么会释放冲击波？”
杨洛没时间解释，抓起桌上的证物袋和档案袋，拉着林秋和老周就往门外跑：“相信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三人刚跑出化验室，身后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嗡”鸣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
杨洛回头，看见化验台上的两枚金属片正在发光，淡蓝色的光晕逐渐扩大，把整个化验室都笼罩在里面。
“快跑！”
杨洛大喊一声，推着两人往楼梯间跑。
老周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看杨洛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跑到一楼大厅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栋大楼都晃了一下，头顶的吊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杨洛回头，看见三楼化验室的窗户里冒出了淡蓝色的烟雾，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符号，然后慢慢消散在晨雾里。
“我的妈呀……”老周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真、真的爆炸了？”
林秋扶着墙，脸色也不太好：“是时空冲击波，但被金属片本身的材质削弱了，不然整栋楼都会塌。”
她看向杨洛，“你母亲当年在机床厂，肯定知道金属片的秘密。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1998年的爆炸案真相，不然还会有更多的冲击波出现。”
杨洛点头，心里己经有了决定。
现在他有两个方向：一是去医院看母亲，确认她的安全，同时问问那个送白菊的人的长相；二是去机床厂的旧址，寻找当年的线索。
但72小时的倒计时己经只剩不到70小时，他根本没时间两头跑。
“周哥，麻烦您帮我盯着市局这边的情况，刚才的爆炸别声张，就说是仪器故障。”
杨洛把档案袋递给老周，“还有，帮我查一下1998年机床厂爆炸案的另外两个技术员的名字和住址，现在能找到的那种。”
老周接过档案袋，用力点头：“放心吧小杨，这事包在我身上。
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你妈，这里有我。”
杨洛又转向林秋：“你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我担心永夜组织的人还在那里。”
林秋点头：“没问题。
不过我们得小心，他们既然敢去医院，就肯定有后手。”
两人快步走出市局大楼，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雨彻底停了，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
门口的警车还在，林秋拉开车门：“上车，我知道一条近路去市一院。”
杨洛坐进副驾驶，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母亲的昏迷、平行世界的林秋、永夜组织的追杀、1998年的旧案……这一切都像一张网，把他牢牢困住。
“别太担心，你母亲吉人天相。”
林秋看出了他的焦虑，轻声安慰道，“而且我们现在有了线索，只要找到当年的另外两个技术员，就能知道爆炸案的真相。”
杨洛苦笑了一下：“希望吧。
对了，你刚才说在你的世界线里，我己经死了，能告诉我是怎么死的吗？”
林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几秒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