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虎咆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绝望地闭上眼，将那块温热的金属碎片死死攥在胸前，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噗！”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凄厉响起，紧接着是利器狠狠贯穿肉体的闷响！
“呃啊！”
预想中的抓握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北狄巫修一声痛苦而惊怒的惨嚎！
石锁猛地睁开眼。
只见一支粗陋却异常锋利的铁头木箭，正正地钉在那北狄巫修的咽喉上！
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巫修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双手徒劳地想去抓那支箭，嗬嗬了几声，庞大的身躯晃了了两晃，重重地向后栽倒，溅起一片泥灰。
地窖口重新露了出来，外面冲天的火光跃入眼帘。
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火海中步出的魔神，堵在了那里。
那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却跛着一只脚，站姿有些倾斜。
他穿着一身破烂肮脏的靖朝边军制式皮甲，上面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和暗沉的血渍。
乱糟糟的须发如同雄狮的鬃毛，被火光映成暗红色。
一张脸饱经风霜，刻满了深深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淬了火的刀子，冰冷、锐利，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他手里握着一把简陋的猎弓，弓弦还在微微震动。
显然，刚才那救命的一箭，正是出自他手。
跛脚老兵看也没看地上抽搐的巫修，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扫过地窖，精准地落在了缩在角落、吓得像只小鹌鹑的石锁身上。
那目光在他满是泪痕和血污的小脸上停顿了一瞬，看到他手中紧紧攥着的什么东西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还能动吗，小子？”
老兵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力量，“能动就爬出来，这地方不能呆了！”
石锁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僵硬的身体。
他手脚并用地朝着地窖口爬去，几次差点摔倒。
老兵没有帮忙，只是警惕地环视着西周，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火光摇曳的阴影处，耳朵微动，捕捉着一切可疑的声响。
他的姿态，像极了一头时刻准备扑击的受伤猛虎。
石锁终于爬出了地窖，站在了这片如同炼狱般的故土上。
炽热的空气裹挟着浓烟和血腥气扑面而来，眼前是横七竖八的村民尸体、燃烧的房屋、被践踏的庄稼……他小小的身体再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呕……”他弯下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颤抖。
“别看。”
老兵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记住它，但别看。”
石锁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这张陌生的、凶悍的脸。
老兵不再多言，他飞快地蹲下身，在那北狄巫修的尸体上摸索起来，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悸。
他搜出一个小小的、用某种兽皮缝制的粗糙口袋，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
然后，他捡起巫修掉落在一旁的一柄骨制匕首，掂量了一下，插在自己腰后。
“走！”
他拉起石锁的手腕，力道很大，不容置疑。
“去…去哪？”
石锁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哭腔。
“离开这鬼地方！”
老兵拖着他，一瘸一拐，速度却奇快，“狄人的狼崽子还没走干净，刚才的动静可能会引来更多！”
他拉着石锁，专挑阴影和残垣断壁穿梭，那隻跛脚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敏捷和速度。
他仿佛对这片土地无比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
石锁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地跑着，忍不住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燃烧的家园，还有地窖口附近阿爹阿娘冰冷的尸体。
巨大的悲伤和仇恨瞬间吞噬了他。
就在这时，拉着他奔跑的老兵突然猛地停下脚步，将他狠狠往身后一拽！
同时，老兵一首握在手中的猎弓再次扬起，另一只手己从背后的箭袋里抽出了一支箭！
前方的巷口，另一个北狄骑兵骑着战马，缓缓转了出来，脸上带着残忍的猫捉老鼠般的笑容，显然早己发现了他们。
“瘸腿的老狗，带个小崽子，跑得倒挺快。”
骑兵用生硬的靖朝官话嘲笑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老兵将石锁完全护在身后，弓弦缓缓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他微微伏低身体，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硬弓，那隻跛脚稳稳地钉在地上。
他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地对石锁道：“小子，握紧你手里那东西。
那玩意儿…透着邪性，但也可能是你的造化。”
“记住，我数到三，往西边的林子里跑，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