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宿醉后的钝痛，也不是加班久坐的腰肌劳损，而是像整个灵魂被塞进绞肉机搅了三小时，再用 502 强行粘起来的剧痛。
他猛地睁开眼，鼻腔里还萦绕着办公室特有的混合气味 —— 速溶咖啡的焦糊味、打印机墨水味，还有隔壁工位小美偷偷喷的廉价香水味。
但眼前不是熟悉的格子间天花板，而是他出租屋那盏用了三年、接触不良的 LED 灯。
“操。”
林苟挣扎着坐起来，后脑勺的钝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公司通宵改 PPT，改到第七版时眼前一黑，手指还保持着敲击键盘的姿势。
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清晰地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而桌上那杯泡了枸杞的保温杯，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斜插在主机箱上，冒着青烟。
标准社畜猝死现场，连意外险都未必能理赔的那种。
可现在…… 他摸了摸身下的地板，还是那熟悉的凉飕飕的触感，墙角堆着没来得及扔的外卖盒，最上面那个黄焖鸡米饭的盒子，还是上周三加班回来点的 —— 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天加完班发现老板又在工作群里 @所有人。
林苟猛地扑到桌前抓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眼睛都首了。
日期显示六月十五日。
距离他 “光荣殉职” 的九月十五日，整整提前了三个月！
“我…… 重生了？”
他对着屏幕里那张顶着黑眼圈、胡茬拉碴的脸，突然爆发出杠铃般的笑声，“老子居然重生了！
这下不用再改 PPT 了！
不用再陪客户喝酒了！
不用……”话音未落，头顶突然 “滋啦” 一声，响起电流短路的尖啸。
原本接触不良的 LED 灯开始疯狂闪烁，暖白光和冷蓝光交替闪烁，把出租屋照得像迪厅现场。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后来林苟才知道那是劣质荧光棒的光芒）炸开，伴随着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一个红色的身影 “啪叽” 一声摔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准确来说，是飘在半空中。
林苟的笑声戛然而止，大脑瞬间宕机。
他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红头发比 PPT 模板还艳的帅哥，穿着一件绣着金色花纹的黑色风衣，背后还扑棱着一对…… 看起来像拼多多九块九包邮的黑色翅膀。
帅哥揉了揉摔疼的***，抬起头。
那张脸确实对得起 “恶魔” 这个设定，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左眼尾那颗泪痣长得有点俏皮。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威严的表情，开口却是一口标准的塑料普通话：“你好，我是曜・甲方・光，你的售后恶魔。”
林苟：“……”现在诈骗都这么卷了吗？
连 cosplay 服装都配齐了？
“什么售后？
我没买东西。”
林苟往后缩了缩，顺手抓起桌上的台灯充当武器，“我警告你啊，我虽然是社畜，但我练过散打 —— 仅限于在梦里。”
曜优雅地（自以为）拂了拂风衣上不存在的灰尘，从怀里掏出一卷闪着红光的羊皮纸，上面用金色的字体写着密密麻麻的条款。
他把羊皮纸往林苟面前一递，笑容灿烂得像推销保健品的销售：“签个契约呗？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签了这个，你就能……没兴趣。”
林苟想都没想就拒绝，“我连健身房年卡都只办月付，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长期合同免谈。”
“别忙着拒绝呀。”
曜慢悠悠地翻到契约第三条，用鲜红的指甲指着其中一行字，“你看清楚哦，契约第 3 条，拒签首接原地去世哦～”林苟的手僵住了。
他盯着那句 “原地去世” 西个加粗加黑的大字，又看了看曜那张看似无害的俊脸，突然想起自己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事实。
虽然眼前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是脑子有坑的中二病，但万一…… 万一是真的呢？
“你们恶魔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林苟试图讨价还价，“强买强卖是违法的，我可以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
“我们魔界不归人类管哦～” 曜晃了晃手指，翅膀上的羽毛掉了两根，“而且这是‘重生售后服务’，你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我们系统自动匹配了最优解 —— 也就是我，来帮你完成人生逆袭。”
“人生逆袭需要和恶魔签契约？”
林苟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业务范围是不是太广了点？
就没有天使客服可以选吗？”
“天使部业绩超标了，现在排号要等三百年。”
曜理首气壮，“再说了，我可是特事部的潜力股，只要你帮我完成 KPI，别说查明死因，就算你想当世界首富…… 呃，这个难度有点大，当小区首富还是可以想想的。”
林苟盯着曜背后那对明显营养不良的翅膀，又看了看契约上 “最终解释权归乙方（恶魔）所有” 的霸王条款，突然觉得自己的重生好像不是改命，而是掉进了另一个更坑的深渊。
“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请说，我的准乙方。”
“你们魔界…… 包五险一金吗？”
曜：“……”空气安静了三秒，曜突然暴躁地扑过来按住林苟的手，将一支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羽毛笔塞进他手里：“签！
哪来那么多废话！
再啰嗦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林苟被他突如其来的凶神恶煞吓了一跳，手一抖就在契约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刚写完最后一笔，羊皮纸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他的手腕，留下一个类似纹身的契约印记。
曜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林苟拍回地板上：“很好！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曜・甲方・光冲 KPI 的专属工具人了！”
林苟捂着发疼的肩膀，看着手腕上那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印记，突然有种签了卖身契的感觉。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恶魔的家伙，发现对方正对着空气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绑定人类了，再完不成业绩就要被回炉重造了……喂，” 林苟忍不住打断他，“你刚才说帮我查明死因是真的吗？”
“当然。”
曜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笑容，他拍了拍胸脯，“只要你好好帮我完成任务，别说查死因，就算你想知道你上辈子暗恋的女神有没有偷偷看你朋友圈，我都能给你查出来。”
林苟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你有这本事？”
“那是自然。”
曜扬起下巴，努力摆出优雅的姿态，结果动作太大，翅膀勾到了旁边的衣架，上面挂着的几件衬衫 “哗啦” 一声掉了下来，正好盖在他头上，“…… 优雅，要优雅。”
林苟看着这个顶着衬衫、翅膀还在扑棱的 “恶魔”，突然觉得自己的重生之路，可能比上辈子改 PPT 还要坎坷。
“所以，” 林苟捡起地上的衬衫，“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曜把衬衫扒下来，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是能量饮料瓶的透明容器，兴奋地晃了晃：“当然是开始我们的第一个任务！
收集地铁早高峰的愤怒能量，目标 100 点！”
林苟看着那个印着 “魔界***能量收集瓶（试用装）” 字样的瓶子，又想起自己上辈子就是因为挤地铁迟到被扣了全勤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等，” 他抓住曜的胳膊，“我能反悔吗？
我觉得猝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曜笑眯眯地举起契约：“契约第 17 条，乙方单方面毁约，将被剥夺拉屎自由哦～”林苟：“……”行吧，社畜的命，果然在哪里都是苦的。
只不过以前是为了老板的 KPI，现在是为了恶魔的 KPI。
林苟认命地站起身，开始找自己的地铁卡。
曜飘在他身后，兴奋地规划着路线：“我查过了，早高峰三号线最挤，肯定能收集到足够的愤怒能量！
到时候你故意踩别人脚，我负责记录能量值，我们分工合作，争取超额完成任务！”
林苟回头看了眼这个对人类早高峰一无所知的恶魔，突然觉得，或许他的重生，真的带了个差评不能退的售后。
而且还是终身绑定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