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冰冷的触感,深入骨髓的痛。林渊的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碎片,每一次试图上浮,
都被名为“死亡”的巨浪狠狠拍回。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从胸腹间那个恐怖的贯穿伤里汩汩流逝,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枝叶的气息。要死了吗?
在这个莫名其妙、鬼气森森的鬼地方?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
一股清冽到近乎霸道的气息骤然降临。刺骨的寒意瞬间驱散了濒死的麻木,
也带来了更尖锐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破碎的***。模糊的视线里,
一抹素白的身影如同月华般降临在泥泞污浊的林间空地。来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雨水在触及她身前三尺便自动滑开。她面容清冷绝伦,宛如冰雕玉琢,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
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只静静地看着地上濒死的蝼蚁——林渊。林渊用尽最后力气想看清,
想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根骨……竟是传说中的‘九劫剑骨’?
”一个清冷得不含感情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如同玉石相击,“可惜,
阳煞冲顶,经脉寸断,生机断绝……暴殄天物。”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
林渊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求生本能让他死死盯住那抹素白。“也罢。
”玄玑真人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你这身根骨,不该就此湮灭。”她缓步上前,纤纤玉指隔空点向林渊的眉心。
一股比刚才更霸道、更阴寒的力量瞬间涌入林渊的四肢百骸!那不是治疗,
而是一种……彻底的摧毁与重塑!“啊——!!!”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林渊。
肉在撕裂、某种与生俱来的、属于“男性”的核心烙印正在被这股阴寒之力强行剥离、粉碎!
与此同时,一股截然不同的、阴柔而强大的生机被强行灌注进来,
粗暴地改造着他的身体结构。皮肤变得细腻,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变得更为纤巧,喉结消失,
胸膛传来撕裂又重塑的剧痛……生理上的剧变伴随着灵魂层面被硬生生扭曲的痛苦,
让林渊的意识彻底崩溃,只剩下无意识的惨叫和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与屈辱。“忍住。
”玄玑真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林渊在极致的痛苦中,
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耐?或者,是某种近乎残忍的期待?“纯阴之体,
方能承载‘九劫剑骨’的觉醒。此乃逆天改命,是你唯一活路,亦是你的造化。”造化?
去他妈的造化!林渊在灵魂深处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彻底地、不可逆转地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女性的身体正在形成。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那非人的痛苦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与异样感。林渊不,
现在这具身体还能叫林渊吗?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清晰了一些,
他看到自己沾满泥污的、纤细白皙的手指,看到垂落在肩头的、如墨般的长发。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颤抖着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咙——平滑一片!
再往下……触碰到的是柔软而陌生的弧度。
“呕……”强烈的恶心感和生理排斥让他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还是灵魂的悲鸣?玄玑真人站在不远处,
清冷的眸子审视着地上这具由她亲手造就的“杰作”。少女的躯体玲珑有致,纵然狼狈不堪,
也难掩那份初生的、惊心动魄的美丽,尤其是那双含泪的眼眸,
带着惊惶、绝望和尚未熄灭的野性倔强,矛盾得令人心颤。“从今日起,
”玄玑真人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名‘云霁’。云开雾散,
霁月风光。是为师座下亲传弟子。”云霁……云霁……云霁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她抬起头,望向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了她一切的女人。
恐惧、怨恨、对力量的渴望、对生存的本能,
还有那因身体剧变而产生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脆弱感,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着她的心脏。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变得比这个女人更强,才能夺回失去的一切!
才能……让她付出代价!这份刻骨的恨意支撑着她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然而,
身体的重心完全改变,双腿酸软无力,一个踉跄,她竟狼狈地向前扑倒,
眼看就要再次摔入泥泞。就在这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
玄玑真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近前,一只手虚扶着她纤细的手臂。
那近在咫尺的、清冷如雪莲的幽香钻入云霁的鼻尖,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身体的疲惫和虚弱仿佛在这气息中找到了港湾,一丝可耻的依赖感悄然滋生。“根基孱弱,
需好生调养。”玄玑真人的声音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丝,
目光落在云霁沾满污泥和泪痕的脸上,指尖微动,似要拂去那污迹,
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最终只是收回了手。“随为师回山。”云霁猛地一颤,
挣脱了那虚扶的力量,自己倔强地站稳。她低着头,不敢再看玄玑真人的眼睛,
怕泄露眼中翻腾的恨意,
更怕泄露那因对方靠近和气息而产生的、令自己恐惧万分的脆弱与……一丝丝诡异的安心。
仙途漫漫,这具陌生的身体,这份扭曲的师徒关系,这场以恨意为起点的修仙路,
注定荆棘密布,而最深最痛的刺,已然扎进了名为“云霁”的灵魂深处,
与那“九劫剑骨”一同生根发芽,纠缠不休。1 寒玉池畔“玄霜峰”,
其名如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寒彻入骨。云霁被玄玑真人裹在一道冰冷的遁光中,瞬息千里。
凛冽的罡风本该撕碎凡人,却被玄玑真人周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余下刺骨的寒意,
丝丝缕缕,钻入云霁的骨髓。她蜷缩着,这具新生的、纤细而陌生的身体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每一次颤抖都清晰地提醒着她——她是谁?不,她是什么?她曾是林渊,
一个挣扎在现代都市尘埃里的普通灵魂。如今,她是云霁,玄玑真人座下亲传弟子,
一个被强行塞进女性躯壳里的异魂。胸腔里那颗心,属于林渊,
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而包裹这颗心的血肉骨骼,
却在寒气中本能地想要靠近那唯一的热源——前方那道素白清冷的背影。这念头一起,
云霁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自我厌弃。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去看那抹让她恨入骨髓又莫名心安的白色。
遁光落在峰顶一座孤悬于绝壁之上的宫殿前。殿宇通体由一种冰蓝色的玉石筑成,寒气四溢,
檐角挂着冰凌,在稀薄的日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上书三个古朴大字:寒玉宫。“进去。
”玄玑真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云霁强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踉跄着跟上。
宫殿内部比外面更冷,空旷得可怕,脚步声在光滑如镜的冰玉地面上回荡,清晰得令人心慌。
她低头,能看到冰面下自己模糊的倒影:披散的长发,沾满泥污却难掩清丽的脸庞,
纤细的脖颈,还有那初具规模的、属于少女的曲线……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此乃寒玉池,有洗髓伐骨、蕴养灵脉之效。”玄玑真人停在一处偏殿前,殿内雾气氤氲,
却并非热气,而是极致的寒气凝成的水雾。一方丈许见方的池子,
池水呈现出一种幽深的碧蓝色,寒气肉眼可见地升腾。“脱衣,入池。
运转我方才打入你识海的《玄阴素心诀》基础篇。”玄玑真人的命令简洁直接,
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脱衣?!云霁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又在下一刻冲上头顶,烧得她脸颊滚烫。羞耻、恐惧、愤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
她下意识地环抱住双臂,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惊惶。玄玑真人微微蹙眉,
清冷的眸光落在云霁剧烈颤抖的身体和苍白惊恐的脸上。“既已踏上仙途,
这副皮囊不过是渡世之筏,何须在意?速速入池,修复你体内暗伤,否则‘九劫剑骨’反噬,
神仙难救。”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仿佛在责备一件不听话的工具。皮囊?
渡世之筏?云霁在心中疯狂呐喊:这是我的身体!
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强行扭曲、剥夺了我的一切才换来的!这屈辱的印记,
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耻辱的形态,怎么可能是轻飘飘的“皮囊”?!然而,
玄玑真人那冰冷的、带着实质压力的目光,
以及体内深处隐隐传来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般的隐痛,那是强行改造身体后留下的暗伤,
也是“九劫剑骨”初步苏醒带来的负荷,这些都在逼迫她做出选择。活下去。只有活下去,
才能复仇!这个念头像淬毒的尖刺,狠狠扎进她混乱的意识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清醒。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死死忍住。她颤抖着手指,
解开那身早已破烂不堪、沾染血污泥泞的衣物。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每一寸暴露的肌肤,
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她不敢低头看,不敢去感受那陌生的身体曲线,只是死死咬着牙,
以一种近乎自残的决绝姿态,一步步踏入那寒气刺骨的碧蓝池水中。“嘶——!
”冰冷的池水接触到皮肤的刹那,仿佛千万根冰针同时刺入!极致的痛苦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那刺骨的寒意并未停歇,
却仿佛带着某种灵性,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疲惫不堪的经脉,
抚慰着那些因强行改造而撕裂的创口,甚至开始梳理她体内混乱驳杂的气息。
《玄阴素心诀》的基础心法在识海中自动流转。云霁强忍着巨大的不适和羞耻,
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按照心法引导那丝丝缕缕的寒气。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寒气被心法引导着在特定的经脉中运行时,
那刺骨的冰冷感竟慢慢转化为一种奇异的、清凉的舒适感。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甘霖,
体内那些火烧火燎的痛楚、经脉的滞涩感,都在迅速缓解。身体仿佛久旱逢甘霖,
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池水中蕴含的精纯阴寒灵气。
舒适……这舒适感让云霁更加恐慌!她怎么能觉得舒服?!这身体是枷锁,是牢笼!
这力量是那个魔鬼给予的毒药!她应该抗拒,应该痛苦才对!可身体的本能反应,
却在背叛她林渊的灵魂!这该死的《玄阴素心诀》,运转得越是流畅,身体越是感到舒畅,
她内心的撕裂感就越是强烈。仿佛有两个“我”在体内激烈地争斗:一个在贪婪地汲取力量,
享受这具身体的适应性;另一个在愤怒地咆哮,拒绝接受这被强加的一切,
拒绝任何形式的“驯化”。“静心,凝神。”玄玑真人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
打断了云霁内心翻江倒海的挣扎。“引气入体,固本培元。杂念丛生,只会走火入魔。
”云霁猛地一震,压下翻腾的心绪,强行专注于心法运转。她能感觉到,
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灵力,正缓缓在丹田处凝聚。这是属于“云霁”的力量,
与她林渊的灵魂格格不入,却又真实地被她掌控着。不知过了多久,
池水的寒意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体内的暗伤也好了大半。
就在云霁心神稍懈之际——“唔!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小腹深处的、带着强烈女性特征的隐痛骤然袭来!陌生、尖锐,
伴随着一种奇异的酸胀感。这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完全超出了林渊的认知范围,
让她瞬间僵住,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难堪的羞红。是……那个?
这具身体……连这种麻烦也带来了吗?!巨大的羞耻感和被身体背叛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试图缓解那陌生的不适,
动作间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少女的柔弱姿态。“哼。
”一声极轻的冷哼从池边传来。云霁惊恐地抬头,只见玄玑真人不知何时已走到池边,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深邃的寒潭眸子里,
清晰地映照着她此刻狼狈、羞耻、无助的模样。玄玑真人的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漠然,
似乎还有一丝……了然?甚至是一闪而过的、难以捉摸的微光?“凡躯浊气未尽,
些许癸水之痛都承受不住,如何承载九劫剑骨之力?”玄玑真人的声音依旧冰冷,
但云霁却敏感地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嫌弃?亦或是失望?癸水!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云霁的灵魂上。她最后的遮羞布被无情地扯下,
暴露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下。恨意如同火山般在胸腔爆发,烧得她浑身发抖,
连那陌生的生理痛楚都被压了下去。她死死瞪着池边那个清冷如仙的身影,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碧蓝的池水中,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力量!
她需要力量!足以撕碎这屈辱、足以毁灭眼前这个掌控她一切的女人的力量!
玄玑真人仿佛没看到她眼中刻骨的恨意,
只是随手抛下一套素白的衣裙和一瓶丹药落在池边冰玉台上。“洗净,更衣。
服下‘蕴元丹’,稳固你体内那点微末灵力。”她转身,素白的衣袂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明日卯时,殿前候着。若迟一息,便去‘寒冰狱’思过三日。”脚步声远去,
空旷的寒玉池殿内只剩下云霁一人,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身体因痛楚和寒冷微微颤抖,
心却被仇恨和一种更深沉、更让她恐惧的复杂情绪灼烧得滚烫。
她看着池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那张绝美却写满屈辱和恨意的脸,
那具让她作呕又不得不依赖的身体。“师尊……”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带着泣血的恨意,“此身之痛,此魂之辱,来日必以你之血,百倍偿还!
”她艰难地爬出寒玉池,冰冷的空气让她***的肌肤瞬间绷紧。拿起那件素白如雪的衣裙,
触感柔软冰凉,如同玄玑真人本身。穿上它,仿佛又被那个女人无形的枷锁套住。
她颤抖着手,毫不犹豫地将那瓶散发着清香的“蕴元丹”倒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
化作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热流,瞬间压制了身体的痛楚,滋养着丹田那缕新生的灵力。
力量在增长,很微弱,但真实存在。可每增长一丝属于“云霁”的力量,
属于“林渊”的意志,仿佛就被侵蚀掉一分。她站在空寂冰冷的殿中,
看着自己身上属于玄玑真人风格的衣裙,
感受着体内因丹药和功法而平复下来的、属于女性的身体反应,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
混合着熊熊燃烧的恨意,将她彻底吞噬。仙途漫漫,这第一步,
已然踏在荆棘与屈辱铺就的血路之上。而路的尽头,那个清冷的身影,既是她的劫难,
也是她唯一的目标。身体与灵魂的撕裂,
恨意与那在极端依赖和强大压迫下悄然滋生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复杂情感,
如同寒玉池底纠缠的水草,将她越缚越紧。她闭上眼,再睁开时,
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深深压抑的脆弱。活下去,变强,
然后……毁灭她。2 初露锋芒与暗涌卯时未至,寒玉宫前已是一片死寂的霜白。
云霁身着那套素白弟子服,站在冰冷的玉石广场上。寒风如刀,卷起她墨色的长发,
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玄霜峰顶的酷寒,冻得她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对她意志的嘲讽。她死死盯着紧闭的宫门,
将恨意和屈辱转化为支撑自己站立的唯一动力。玄玑真人那“迟一息,
寒冰狱三日”的命令如同悬顶之剑。她毫不怀疑那个女人的冷酷。
当第一缕微弱的晨曦刺破云层,洒在冰晶上时,沉重的宫门无声滑开。玄玑真人缓步而出,
依旧是那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她甚至没有看云霁一眼,
仿佛门口站着的只是一尊冰雕。“跟上。”声音平淡无波。云霁咬着牙,
迈动冻得几乎麻木的双腿,沉默地跟在玄玑真人身后数步之遥。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玉石上,
寒意透过薄薄的鞋底直冲脚心,让她时刻保持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她们来到峰顶一处更为开阔的演武场。场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玄冰,寒气比寒玉宫前更甚。
“拔剑。”玄玑真人停下脚步,终于将目光投向云霁。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审视。
云霁一愣。剑?她哪来的剑?玄玑真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袖袍轻轻一拂。
一道森冷的白光从她袖中射出,“铮”的一声,钉在云霁脚前的冰面上。
那是一柄通体晶莹、宛如冰晶凝结而成的长剑。剑身修长,寒气四溢,剑柄处没有任何装饰,
只有一种内敛到极致的锋芒。剑身靠近护手处,两个古篆小字若隐若现:寒霁。寒霁剑。
以她的名字命名?云霁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寒意和讽刺。这是工具,
是驯兽师丢给野兽的项圈!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伸出依旧有些僵硬的手,
握住了冰冷的剑柄。一股精纯至极的寒气瞬间顺着剑柄涌入她的手臂!
这寒气与她体内的《玄阴素心诀》灵力竟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呼应,运转速度似乎快了一丝。
同时,一股属于剑器的孤傲与锋锐意志也隐隐传来,带着一种审视和……试探?
“此剑名‘寒霁’,乃千年玄冰魄所铸,与你体质相合。”玄玑真人的声音响起,“今日,
传你《玄霜剑诀》第一式:凝冰刺。”没有多余的讲解,玄玑真人并指如剑,
对着前方一块巨大的玄冰轻轻一点。“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透明的冰蓝色剑气从她指尖激射而出,快如闪电,
无声无息地没入那块坚逾精钢的玄冰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光滑如镜的细小孔洞,边缘甚至没有一丝裂痕!
极致的力量,极致的控制!云霁瞳孔微缩。这一剑,简朴到了极点,却也危险到了极点!
“看清楚了?”玄玑真人收回手指,“灵力运转路线,方才已印入你识海。练。”命令下达,
她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如同冰峰,目光却如无形的冰锥,牢牢锁定在云霁身上。
巨大的压力笼罩下来。云霁握紧寒霁剑,闭上眼,识海中那清晰的灵力运转路线浮现。
她尝试调动丹田内那缕微弱的玄阴灵力,按照路线运转,注入剑身。然而,灵力甫一离体,
便如同脱缰野马,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根本无法凝练。更让她心惊的是,
当她试图将灵力注入寒霁剑时,剑身传来的那股孤傲意志仿佛形成了一股阻力,
抗拒着她的掌控!“噗!”第一剑刺出,灵力涣散,只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连冰屑都没能激起多少。手臂更是被反震之力震得发麻。“废物。
”玄玑真人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云霁心上。云霁身体一颤,咬紧牙关,再次尝试。
灵力运转,注入,出剑!“嗤啦——”这次稍好,剑气散乱地划开一道尺许长的口子,
深浅不一。“徒具其形,毫无其神。你的根骨,就这点悟性?
”玄玑真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一丝……焦躁?云霁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因为辱骂,
而是因为玄玑真人语气中那丝罕见的焦躁。这不像她!那个掌控一切、视万物为蝼蚁的女人,
为何会因她一个初学者的笨拙而显露情绪?一丝极其微弱的疑虑在恨意深处悄然滋生,
但很快被更强烈的屈辱感淹没。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摒弃,
眼中只剩下那巨大的玄冰和识海中的剑诀路线。恨!恨她的掌控!恨她的轻视!
恨这具身体的拖累!也恨自己的无力!将这恨意,融入剑中!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云霁不再刻意追求精准的灵力控制,而是将胸腔中那沸腾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恨意,
强行灌注到运转的灵力之中!“啊——!”一声低吼从喉间挤出。丹田内那缕微弱的灵力,
在恨意的催动下,竟爆发出远超平日的活跃!它们如同被点燃的冰焰,
带着一股决绝的、毁灭一切的意志,蛮横地冲过经脉的滞涩,狠狠灌入寒霁剑!嗡——!
寒霁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身上冰蓝色的光华骤然亮起,
那股孤傲的意志似乎被这充满戾气的恨意所撼动,抗拒之力竟减弱了几分!“凝冰刺!
”云霁眼中厉色一闪,倾尽全力,一剑刺出!这一次,没有散乱的光芒。
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刺骨寒意的冰蓝色剑芒,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刺向玄冰!“噗嗤!
”剑芒深深没入玄冰,直没至柄!虽然没有玄玑真人那一剑的深不见底和光滑,
但也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边缘布满细密冰裂的深坑!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成功了!
云霁拄着剑,大口喘息,体内灵力几乎被这一剑抽空,经脉传来阵阵刺痛。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她做到了!用这该死的身体,
用这魔鬼给予的力量!她下意识地看向玄玑真人,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震惊或挫败。然而,
玄玑真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云霁,
眼神复杂得让云霁心悸。那里面,似乎有一闪而过的……赞赏?但更多的,
是一种冰冷的、仿佛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了然,
以及一丝云霁完全无法理解的、深藏的疲惫?“恨意驱动,戾气太重,终非正道。
”玄玑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然,总算摸到了门槛。今日到此为止。”她转身,
素白的背影依旧孤高清冷,却似乎比往日少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锐气。“回去,服丹,打坐。
明日继续。”玄玑真人走了,留下云霁一人站在狼藉的冰面上,握着冰冷的寒霁剑,
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刚才那一瞬的对视,玄玑真人眼中那复杂难明的情绪,
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绝不是对一个“废物”弟子该有的眼神!
那里面有东西……很深、很暗的东西,让她本能地感到一种比寒冰更刺骨的恐惧。
恨意在燃烧,力量在增长。但无形的丝线,似乎也缠绕得更紧。她低头看着寒霁剑,
剑身上的“寒霁”二字在冰光下泛着幽冷的色泽。这柄与她同名的剑,是力量的钥匙,
还是……另一道枷锁?玄霜峰的寒风依旧凛冽,卷起冰晶,打在脸上,生疼。云霁抬起头,
望向玄玑真人离去的方向,眼神中的恨意未曾消减,却悄然混入了一丝迷茫和更深的警惕。
变强的路,每一步都踩在身心的荆棘之上,而前方的迷雾,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浓重,
也更加危险。3 裂隙与微光日复一日,玄霜峰顶的演武场成了云霁的炼狱,
也是她力量滋生的温床。玄玑真人的教导方式近乎残酷。她极少言语,
只演示一遍那精妙绝伦却又冰冷致命的《玄霜剑诀》,便将云霁投入近乎自毁的苦练。
稍有差池,便是毫不留情的斥责,甚至偶尔会有冰冷的灵力鞭笞抽打在身上,
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剧痛。“灵力涣散!凝神!”“角度偏移一寸,便是生死之别!
”“这点痛楚都承受不住,废物!”每一句冰冷的呵斥,每一次灵力的惩戒,
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云霁的心里,加深着那份刻骨的恨意。她将这份恨意化为燃料,
疯狂地压榨着自己。丹田内的玄阴灵力在恨意的驱动和《玄阴素心诀》的运转下,日益壮大,
如同在冰原上顽强燃烧的幽蓝火焰。寒霁剑在她手中也渐渐驯服,
那冰魄的孤傲意志似乎开始认可她体内那同样冰冷而决绝的“九劫剑骨”气息。她的剑,
越来越快,越来越冷,越来越精准。凝冰刺已能轻易洞穿坚冰,
甚至能在冰面上留下光滑的孔洞雏形。她在进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但变强的代价,
是灵魂更深的撕裂感。每一次运转《玄阴素心诀》,那清凉舒适的力量滋养身体的同时,
也让她女性化的特征越发明显。肌肤愈发莹润如玉,身姿在素白弟子服的包裹下更显窈窕,
连她自己偶尔瞥见水镜中的倒影,都会被那惊心动魄的、带着清冷疏离感的美丽所刺痛。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习惯某些东西——习惯长发拂过颈侧的微痒,
习惯在剧烈运动后调整胸前束带的动作,
水来临时那无法言说的隐痛和随之而来的一丝虚弱感……这种“习惯”让她感到无边的恐惧,
仿佛灵魂正在被这具身体同化,林渊的印记正在被“云霁”覆盖。
“雌堕”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意志。她只能更疯狂地修炼,
用身体的极限疲惫和恨意的熊熊燃烧来对抗这可怕的侵蚀。而玄玑真人,
始终是那座横亘在她面前、冰冷不可逾越的高峰,也是她所有痛苦和挣扎的源头。然而,
命运的丝线总是充满讽刺的扭曲。一次险死还生的宗门任务后,
云霁第一次捕捉到了这座冰山之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裂缝。那是一次追剿叛逃弟子的任务。
目标藏匿在一处毒瘴弥漫、妖兽横行的古林深处。云霁追踪而至,
却误入了一头相当于筑基后期的“碧磷毒蟒”巢穴。剧毒的瘴气侵蚀着她的护体灵力,
毒蟒凶悍异常,喷吐的毒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云霁的剑光在毒雾中左支右绌,
《玄霜剑诀》的寒气竟被那阴毒的瘴气隐隐克制。在一次险之又险的闪避中,
她脚下被藤蔓绊住,身形一滞!碧磷毒蟒巨大的蛇尾带着万钧之力,撕裂毒瘴,狠狠扫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避无可避!就在云霁瞳孔骤缩,
准备拼死硬抗这足以将她拍成肉泥的一击时,一道熟悉到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清冷剑光,
如同九天落下的裁决之雷,后发先至!“嗤——!”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
只有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声响。那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剑光,
精准无比地从毒蟒七寸处一掠而过。巨大的蛇身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僵在半空,
随即轰然断成两截!腥臭的蛇血和内脏泼洒而下,
却在即将触及下方那道素白身影三尺范围时,被无形的寒气冻结成猩红的冰晶,簌簌坠落。
玄玑真人不知何时已立于场中,衣袂飘飘,纤尘不染。她甚至没有看那断成两截的蛇尸一眼,
只是冷冷地扫过跌坐在地、狼狈不堪的云霁。“废物。”冰冷的两个字,一如既往。
但这一次,云霁没有立刻被愤怒淹没。在生死一线的巨大***下,她的感知被提升到了极限。
就在玄玑真人吐出那两个字时,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力波动紊乱!
玄玑真人负在身后的左手,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指尖有瞬间的苍白!更关键的是,
在她清冷如冰的侧脸上,在那一闪而过的、带着惯常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的瞬间,云霁看到她紧抿的唇角,似乎有一缕极淡、极淡,淡到几乎透明的……殷红?血?!
云霁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玄玑受伤了?为了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那个视她为工具,冷酷无情掌控她一切的女人,
竟然会受伤?而且是在救她的时候?!荒谬!可笑!这一定是错觉!是生死关头产生的幻觉!
她怎么可能为自己受伤?她救自己,不过是为了保住她珍贵的“工具”罢了!对,
一定是这样!云霁在心中疯狂地否定着,试图用根深蒂固的恨意将那荒谬的念头碾碎。
她挣扎着站起来,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哑声道:“弟子无能,
谢师尊…相救。”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玄玑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转过身。
“此地污秽,回山。” 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回程的遁光中,
云霁沉默地跟在后面。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冰冷刺骨,却吹不散她心中的混乱。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前方那道素白的背影。依旧是那么孤高,那么不可企及。但此刻,
在云霁眼中,这背影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感?是错觉吗?
还是……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苍白和那一缕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血色,
在她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回到寒玉宫,玄玑直接将一瓶丹药丢给云霁:“驱毒,疗伤。
” 便径直走向内殿深处,那扇从未对云霁开启过的、通往她私人静室的门。
门关上的一刹那,云霁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微、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她的心,再次狠狠揪紧。
那一晚,云霁在自己冰冷的偏殿内打坐调息。体内的毒素在丹药作用下缓缓排出,
身体的伤势在《玄阴素心诀》的运转下慢慢愈合。但她的心,却乱得像一团纠缠的荆棘。
恨意依然根深蒂固。玄玑救她,是因为她的根骨。斥责她、训练她、给她力量,
也是为了最终她不知何种的谋划。这个认知是她所有挣扎和坚持的基石。
可是……那道及时出现的、救她于必死的剑光呢?
那紊乱的灵力波动、苍白的指尖、唇角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血迹呢?
还有那声门后的闷哼……这些细节如同细小的毒虫,钻进她坚固的恨意堡垒,啃噬着,
让她无法安宁。“她救了我的命……”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最深处响起,
带着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软弱,“在最开始,在那片泥泞的树林里,
也是她……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立刻被更汹涌的恨意扑灭:“闭嘴!那是因为为我的根骨对她有用!是为了她自己!
她把我变成这样!她毁了我的一切!这份‘恩情’,是裹着蜜糖的穿肠毒药!
”两股力量在她灵魂深处疯狂撕扯。一边是林渊的恨与男性意识的坚守;另一边,
悄然滋生了一丝属于“云霁”的、对那个强大又神秘的师尊的复杂认知——恐惧、憎恨之下,
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于依赖和那救命之举而产生的……极其微弱、极其扭曲的牵绊?
这丝牵绊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慌和恶心,比身体的改造更让她难以接受。她猛地睁开眼,
冲到殿内那面光滑的冰壁前。冰壁上,映出一张绝美却苍白、眼神混乱而痛苦的脸。
她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看着那双属于“云霁”的、此刻盛满挣扎的眼眸。“林渊!看着我!
记住你是谁!”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吼,声音沙哑破碎,“她是仇人!是魔鬼!
她掌控你、改造你、利用你!像对待一件没有灵魂的工具!你不能动摇!
尤其不能……不能为那点可笑的‘恩情’动摇!绝对不能!”她狠狠一拳砸在冰壁上!
坚硬的玄冰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她的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对,用疼痛来铭记!用恨意来武装!
她看着冰壁上自己染血的倒影,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只是在那冰冷的最深处,
一丝无法抹除的裂隙已然产生。救命之恩与夺身之恨,如同两条缠绕着剧毒荆棘的藤蔓,
将她越缚越紧,在灵魂深处勒出血痕。变强的道路前方,那清冷的身影,
不再仅仅代表着复仇的目标,更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矛盾与未知的谜团。
这份源于“恩情”的复杂感,将成为未来反转揭露时,最致命也最痛苦的情感催化剂。
当她知道玄玑真人救她性命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最终夺舍时,
这份曾经让她动摇过的“恩情”,将变成最锋利的刀刃,
将她对人性最后一丝脆弱的幻想彻底斩碎。4 名动玄天与暗夜惊雷玄天宗宗门小比,
十年一度,虽非全宗盛事,却也是各峰年轻弟子崭露头角、争夺资源与名望的重要舞台。
寒玉宫,玄霜峰。当云霁一袭素白,手持寒霁剑,如同冰雪精灵般出现在比试场地时,
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那清冷绝俗的容颜,那身与玄玑真人一脉相承的孤高气质,
以及她身上隐隐散发的、属于《玄阴素心诀》的独特寒意,都让她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男弟子眼中多是惊艳与倾慕,女弟子眼中则交织着羡慕与不易察觉的嫉妒。
云霁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的心如同万年玄冰,只映照着一个目标——变强,证明自己,
然后……等待时机。她需要更广阔的舞台,需要更多的资源,
更需要一个脱离玄玑真人绝对掌控的契机。这小比,便是第一步。战斗开始。云霁的对手,
或是其他峰的天才弟子,或是成名已久的筑基好手。然而,在寒霁剑出鞘的刹那,
整个比试台仿佛坠入冰窟!她的剑,快、准、狠!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决绝寒意。
《玄霜剑诀》在她手中,早已脱离了单纯的招式模仿。每一剑刺出,
都凝聚着她日夜苦修的血汗,更灌注了她灵魂深处那熊熊燃烧、不死不休的恨意与不屈!
那恨意如同冰原下的熔岩,赋予了她剑招一种远超同阶的凌厉杀伐之气。
“凝冰刺”洞穿防御!“碎玉斩”冻结灵力!
“冰魄轮舞”更是将整个比试台化作冰雪风暴的领域!没有花哨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