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家公子大婚的前夜,我被妹妹沈清初设计陷害。
她用***将我放倒,再把我扔进堆满货物的船舱,与一名肮脏的脚夫共处一室,毁我清誉。
事情败露后,家人非但没有为我寻求公道,反而要我将这门婚事让给沈清初。
母亲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沾了污渍的货物:“既然名声已经毁了,与赵家的联姻自然不能再由你出面。”
“换你妹妹去吧。”
一向对我冷淡的兄长说:“清初自小便温婉贤淑,早知你如此不知检点,当初议亲时就该定下她。”
父亲则将一个名贵的青瓷茶杯摔在我脚边。
“就知道你流落在外这些年没学好,当初就不该把你这个祸害寻回来。”
“等清初完婚后,你就去外岛的别庄,别再回来给我们沈家丢人。”
我望着这些所谓的亲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就一起沉入这无边恨海吧。
父亲说得没错。
我流落在外那些年,确实没学到什么好东西。
我是个天生的坏种。
十二岁,就懂得了怎么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收养我的那个男人,给了我一个名字,也给了我一身伤疤。
他不让我吃饱,也不给我穿暖。
让我在码头上最肮脏的角落里,像野狗一样争抢着别人掉下的食物残渣。
可我那时并不恨他。
一个孤儿,怎么会去恨那个给了自己一个容身之所的人呢。
我甚至天真地以为,他就是我的父亲。
每次从别的货船上偷来一点吃的,都会分他一半。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乖巧,足够有用,他就会把我当成真正的女儿。
直到十二岁那年冬天,我听见他跟一个船老大在酒馆里讨价还价。
“……这丫头片子虽然瘦了点,但眉眼长得不错,再养两年就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船老大捻着胡须,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像是在估算一件货物的成色。
“五两。她太小了,身上还有伤,不值那个价。”
男人一巴掌拍在桌上,唾沫星子横飞:“五两?五两银子还不够我喝几顿酒!你看看这码头上,哪个丫头有她机灵?让她去偷什么,她都能给你弄回来!”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原来,我不是他的女儿,甚至不是他捡回来的野狗。
我只是他养着,准备卖个好价钱的货物。
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在回我们那个破棚屋的栈桥上。
我跟在他身后,像往常一样。
海风很大,吹得木板嘎吱作响。
他一脚踩空,我没有去拉他。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像一袋垃圾一样坠入漆黑冰冷的海水里,扑腾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没有人发现。
第二天,人们只当码头上又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醉鬼。
而我,学会了在这世上生存的第一个道理。
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尤其是那些,口口声声说是你亲人的人。
思绪从冰冷的回忆中抽离,我抬起头,看向面前这几张与我血脉相连,却又无比陌生的脸。
他们的厌恶与鄙夷是如此真实,仿佛我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缓缓地,扯出一个笑容。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屋子里的斥责声戛然而止。
母亲皱起了眉,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轻易地答应。
兄长眼中的讥讽更甚:“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父亲冷哼一声,大约是觉得我这副顺从的样子,才符合沈家女儿该有的姿态。
只有站在母亲身后的沈清初,那双看似温柔无害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与不安。
我看着她,笑意更深。
“妹妹的婚事要紧,我自当避让。等妹妹大婚之后,我立刻就去别庄,绝不给家里添麻烦。”
我的顺从,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我认命了,以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击垮了。
他们不知道,当一个人从地狱里爬出来过一次,就不会再害怕回到地狱里去。
我只会想着,如何把那些亲手将我推下去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拉下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