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藏在护膝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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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8日,多云,操场看台角落许星汐攥着书包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看台下的绿茵场上,周野正和队友做赛前热身,红色球衣被风吹得鼓起,露出腰侧一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高二上学期,他为了救场边突然冲出的孩子,硬生生撞在铁栏杆上留下的。

“许星汐!

我护膝呢?”

周野的吼声惊得她一颤。

她慌忙从书包里掏出深灰色护膝,针脚处还缠着几根她的长发。

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缝的,里面塞了薄荷叶和决明子——她听校医说,周野的旧伤在阴雨天会酸胀。

“这儿!”

她小跑着下台阶,护膝在掌心被攥得发烫。

周野接过护膝,指尖擦过她手背时顿了顿:“你手怎么这么凉?”

“没、没事。”

许星汐后退一步,低头盯着他球鞋上的泥点。

上周她蹲在器材室缝护膝时,林小满曾打趣:“你干脆把‘ZY’绣在脑门上算了,省得周野那木头看不出来。”

可她不敢。

“许星汐!”

林小满突然从看台另一侧跑来,手里举着两瓶矿泉水,“你水呢?

周野比赛你连水都不准备?”

“哦……我...我忘了。”

许星汐慌忙去翻书包,却摸出个蓝色保温杯——那是她今早特意灌的姜茶,怕周野赛后喝凉水胃疼。

“这是...”林小满眯起眼。

“给、给校医的!”

许星汐一把将保温杯塞进林小满手里,“她不是总说胃寒吗?”

“校医用的是粉色保温杯,”林小满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许星汐,你当我是瞎的?

这杯子上还贴着‘周野专属’的便利贴呢!”

许星汐的脸瞬间烧得通红。

她转身要跑,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又投怀送抱?”

周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意,“许星汐,你这几天怎么总撞我?”

“我、我...”许星汐结巴着后退,却踩空一级台阶。

周野在场上运球经过时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小心点!”

他的掌心滚烫,贴着她冰凉的皮肤。

许星汐感觉心跳声轰然炸响,像上周体育课她躲在树后看周野训练时,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的那声轻喘。

“周野!

要开场了!”

队友在场边喊。

“来了!”

周野松开手,转身时护膝从裤管滑落半截。

许星汐弯腰去捡,却听见他低声说:“给我的吗?

谢谢!”

她点点头,正对上周野回望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好像除了惊喜和感谢,就无其他……许星汐明白。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时,乌云压了下来。

许星汐坐在看台第一排,手里攥着周野的外套。

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她的刘海。

她想起今早出门时,母亲边梳头边说:“星星,带把伞吧,看这天要下雨。”

“不带,”她当时笑着回答。

她心想:周野比赛,我怎么能打伞?

此刻,雨越下越大。

周野在雨中飞奔,红色球衣紧贴着脊背,勾勒出肌肉的线条。

他带球突破时,对方后卫一个滑铲——“周野!”

许星汐尖叫着站起来。

时间仿佛凝固。

她看见周野在空中扭曲身体,像一只折翼的鸟,重重摔在泥水里。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她扔下外套就往场下冲,却被保安拦住:“同学!

不能下去!”

“让我过去!”

她挣扎着,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我是他...我是他朋友!”

保安松了手。

许星汐踉跄着跑向周野,听见他闷哼一声:“...我的腿...”她跪在泥水里,手发抖地去掀他裤管。

小腿肿胀得厉害,青紫的瘀痕像毒蛇般盘踞。

“可能是骨折,”她声音发颤,“别动,我叫校医!”

“嘶……许星汐……”周野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弱得像片羽毛,“好疼啊……”她愣住。

雨幕中,周野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嘴唇泛着青白。

许星汐十分慌张,却又强装镇定地安慰着他。

“别怕,等、等一下校医就来了!”

雨下得依旧很大,旁边的同学替他们撑着伞,大家都很担心周野。

周野没回答,只是盯着她渗血的手指。

半晌,他突然伸手,用拇指擦去她指尖的血珠:“笨蛋。”

许星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头,看着周野收回的手,愣愣的。

周野突然看到许星汐身后的人,先是一愣,再强装镇定地对着许星汐说:“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许星汐回头一看,朱妍正在关切地看着周野……朱妍就是隔壁班的班花。

救护车来时,雨己经停了。

许星汐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周野的外套。

外套口袋里掉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她上周塞给他的加油票,背面用蓝色马克笔写着“周野必胜”。

此刻,纸的空白处多了一行小字:“许星汐,下次别淋雨了。”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周野右手打着石膏,方才在救护车上,他用左手捏着她的手指,说了句“别哭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活不久了呢……呸呸呸,别乱说,我不哭就是了。”

许星汐忍着眼泪,瞪着周野。

“许星汐?”

熟悉的声音让她抬头。

陆予淮站在走廊尽头,手里举着把黑色长柄伞,伞骨上还挂着水珠。

他校服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锁骨处的银色十字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怎么在这儿?”

她问。

“听说周野受伤了,”陆予淮走近,将伞靠在墙边,“来看看。”

“他小腿骨折,”许星汐低头盯着地板,“医生说要养三个月...那你呢?”

陆予淮突然蹲下身,与她平视,“你手怎么了?”

许星汐这才发现,指尖的伤口己经凝成血痂。

她缩回手:“没事,划了一下。”

“许星汐,”陆予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你该不会从比赛开始就守着了吧?”

她没回答。

“去处理下伤口,”陆予淮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张创可贴,“我陪你去。”

“不用...走。”

他抓住她手腕,力道轻得像片羽毛,“再磨蹭,周野该醒了。”

处理完伤口回来时,周野己经醒了。

他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右手却举着个蓝色保温杯——那是许星汐今早塞给他的姜茶。

“许星汐,”他喊她名字时,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这杯子里...是姜茶!”

她抢着回答,“我...我听校医说你胃不好...所以你给我灌了一整杯?”

周野突然笑了,虎牙在灯光下泛着白,“你想烫死我啊?”

许星汐的脸瞬间烧得通红。

她转身要跑,却听见陆予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野,你够了。”

她回头,看见陆予淮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个苹果。

他嘴角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凉:“再逗她,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周野轻笑出声:“陆予淮,你管得真宽。”

“我是她同桌,”陆予淮突然走近,将苹果塞进许星汐手里,“管她,天经地义。”

那晚,许星汐在日记本上写道:“2017年9月8日,周野说我是笨蛋。”

“陆予淮说,管我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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