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火两重，初窥门径
硫酸铜溶液带来的收敛感下，是持续不断的灼烧和隐隐的刺痒，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敏感的神经，让人坐立难安。
沈妙妙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用一块勉强还算干净的旧布条浸了冷水，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边缘。
冷水带来的瞬间舒缓，很快就被布料变温后的灼痛取代，杯水车薪。
硝石！
制冰！
这个念头在剧痛的催化下变得无比强烈。
降温，止痛，甚至……如果成功，在这个没有冰箱的古代，冰块本身就是巨大的财富和筹码！
她挣扎着下床，走到墙角那个藏书的墙洞边，再次翻出那本简陋的化学书。
借着墙洞透入的天光，手指急切地划过发黄的纸页。
硝石……KNO₃……无色或白色晶体……味苦咸……遇水吸热……可制冰……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取硝石，置盆中，加水，再置盛水小器于大盆中，旋搅之，冰自成。”
制冰原理极其简单：硝石溶于水大量吸热，使周围温度骤降，导致小容器里的水结冰。
关键在于硝石的纯度、量和水的比例。
硝石……哪里找？
沈妙妙的目光扫过这间破败的屋子。
土墙，破瓦，朽木……这里除了灰尘和绝望，还能有什么？
她不死心，开始在屋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灶台冰冷的灰烬被她重新翻了一遍，除了木炭碎屑，一无所获。
墙角堆积的杂物——几块烂木头、破草席、几块不知哪里捡来的碎砖……她甚至忍着恶心，用木棍拨弄了一下昨天宫女“送来”的那滩己经半凝固的馊水混合物底部，除了引来几只肥硕的老鼠吱吱乱叫，依旧没有收获。
难道硝石也像胆矾一样，是原主藏的？
她再次将手探入那个墙洞，仔细摸索。
除了之前发现的铜钱、木梳、书，洞壁只有冰冷的泥土。
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
脸上伤口的灼痛似乎更剧烈了。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在洞壁边缘的泥土里，似乎刮到了什么。
不是石头那种坚硬，而是一种细微的、沙砾般的颗粒感。
她心中一动，用力抠挖了一下。
一小撮混合着泥土的、灰白色的粉末被带了出来。
沈妙妙捻起一点粉末，凑到墙洞口的光线下细看。
颗粒细小，颜色灰白不纯，带着泥土的杂质。
她伸出舌尖，极其小心地舔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苦涩咸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硝石！
虽然纯度极低，杂质极多，但这味道……错不了！
狂喜瞬间冲淡了疼痛！
她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疯狂地抠挖那个墙洞边缘的泥土。
泥土很硬，她的指甲很快劈裂，渗出鲜血，也顾不上了。
一点、一点，混杂着泥土的灰白色硝石粉末被收集到那个豁口的陶碗里。
数量不多，只有浅浅一层底，混杂着大量泥沙。
纯度不够？
量太少？
沈妙妙看着碗底那点可怜的“土硝”，心沉了沉。
但脸上伤口的灼痛再次提醒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
她将破瓦盆再次拖到墙洞下，里面盛入少量相对清澈些的雨水。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碗里那点灰白色的“土硝”粉末全部倒入大盆的水中，用一根细木棍快速搅拌。
粉末遇水，并未完全溶解，浑浊的泥水变得更加污浊，散发出一种土腥和苦咸混合的怪味。
沈妙妙紧张地盯着水面，又用手背试了试水温。
凉了！
明显比刚才凉了！
但距离结冰……还差得远！
她不死心，将那个豁口的陶碗清洗干净，盛入少量清水，小心翼翼地放入大盆的浑浊硝石水中。
然后，用尽力气，飞快地搅拌大盆里的水！
手臂酸软无力，搅拌的速度越来越慢。
她咬着牙坚持，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混入盆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小陶碗里的水只是变得更凉，水面连一丝冰碴的影子都没有。
失败了。
纯度太低，量太少，水温降得不够。
沈妙妙颓然地停下动作，看着盆里浑浊的泥水和毫无变化的小碗，巨大的失落感伴随着脸上的剧痛，几乎将她淹没。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疲惫和沮丧如同潮水般涌来。
难道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墙角那堆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杂物，最终落在那几块从灶灰里扒拉出来的木炭上。
木炭……炭……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木炭除了燃烧，还能……吸附？
过滤？
她猛地跳起来，冲到木炭堆旁。
挑出几块相对完整、孔隙较多的，用破布包着，用碎瓦片用力敲打成更小的碎块。
然后，她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从原主那堆旧衣服里勉强撕下的一角），做成一个简陋的漏斗状。
她将之前收集到的、混杂着泥土的硝石粉末倒入漏斗，再将那些木炭碎块覆盖在上面。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瓦盆里沉淀过的雨水，极其缓慢地淋在木炭层上。
浑浊的水流透过木炭层，滴落到下面接水的豁口陶碗里。
一滴，两滴……水流极其缓慢。
沈妙妙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当第一滴过滤后的水滴入碗底时，她几乎要欢呼出来！
那水，虽然还带着一丝极淡的黄色，但比之前浑浊的泥水，己经清澈了无数倍！
有效！
木炭吸附了部分泥沙和杂质！
她耐心地等待，将所有的土硝溶液都过滤了一遍。
最终，得到了小半碗颜色浅黄、相对清澈的硝石溶液。
虽然依旧不纯，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重新燃起希望！
她立刻重复制冰步骤：大盆倒入普通雨水，加入过滤后的硝石溶液，快速搅拌！
再将盛有清水的小陶碗放入其中！
这一次，她搅拌得更加卖力，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都倾注进去。
手臂的酸痛早己麻木，汗水迷蒙了视线也顾不上擦。
她死死盯着小陶碗的水面。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妙妙的手臂几乎要抬不起来，心也一点点下沉时——一点微不可察的、细小的白色结晶，如同最羞涩的霜花，悄然浮现在小陶碗清澈的水面边缘！
冰！
是冰碴！
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浮在水面，脆弱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但那确确实实是冰！
成功了！
她成功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
沈妙妙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小陶碗，指尖触碰碗壁，一股透骨的寒意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带着泪花的笑容。
她顾不上许多，立刻用手指蘸取碗壁上凝结的、细小的冰晶，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左脸灼热的毒疮边缘。
“嘶……”冰凉的触感如同甘泉，瞬间浇灭了那火烧火燎的剧痛！
虽然冰晶很快融化，但那短暂的、深入骨髓的凉意带来的舒爽感，让她舒服得几乎***出声。
有效！
太有效了！
这比冷水敷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她贪婪地、一遍遍蘸取着那点可怜的冰晶，涂抹在伤口上。
脸上***辣的灼痛感被迅速压制下去，只剩下一种舒适的麻木和清凉。
沈妙妙背靠着冰冷的土墙，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碗里那层薄冰在掌心的温度下迅速消融，变成一小碗冰水，她却没有丝毫惋惜。
有了硝石，有了过滤提纯的方法，就有了稳定的“冷源”！
止痛只是开始！
这薄冰，就是她在这冰冷地狱里，凿开的第一道光！
她低头，看着碗底融化的冰水，又看看旁边大盆里浑浊的硝石溶液，眼神亮得惊人。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提纯！
大规模制冰！
然后……用这“夏日寒玉”，换钱！
换药！
换她在这绝境里活下去、甚至反击的资本！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了硝石残留的苦涩咸味，却觉得无比甘甜。
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恶心的馊水混合物，里面的几粒还算完整的米粒，此刻也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