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小翠，见过公子。”
随着屈膝行礼，一阵波涛汹涌。
“公子可要进屋喝杯热茶，解解疲乏？”
在安定坊的坊道旁边，一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把路过的一名瘦高读书人拦了下来。
穆毅闻言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半露的酥胸和轻薄的纱衣，又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
嗯，很有料啊……
咳，这不是重点。
这位姐姐，现在这行这么卷的吗？
这么早就营业吗？
心中腹诽的同时，穆毅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前世的笑话：
“你让老娘早起？
老娘就是早起不来才干这一行的，
老娘能早起的话，为什么不找个班上？”
想到这里，穆毅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妖艳女子看到对方的神情，或许是感到开张在即，刚想再推荐一下自己，穆毅就开口了，
“抱歉，出门匆忙，没带钱。”
转身就准备继续赶路。
……
“没钱也无妨，公子可通文墨？能否替我写一封家书？可抵渡夜之资。”
这是认出了穆毅穿的书生袍。
但她不知道的是穆毅穿的可不是普通的书生袍，而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才能穿的才子袍，否则也不会问出“可通文墨”这样的话了。
穆毅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当时就愣了。
这样也行？
问题是我说没带钱是怕你纠缠不休，不是说有钱我就去啊……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小翠看到眼前的读书人愣神，以为穆毅犹豫，她是知道读书人到底有多清高的，尤其是对她们这种做皮肉生意的。
就连街上代人写书函的落魄老夫子都要多收她一倍的钱。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有辱斯文，爱写不写。
你纠结着说写，不好意思，给钱也不写了，这个钱不挣也罢……
总之就是，
你的钱不干净，不想挣。
你的人不干净，不想看。
你的话不干净，不想听。
……
“若公子应允，奴家可以再付一些润笔之资。”小翠赶忙补充道，语气弱弱的说，底气明显不足。
话说到这个份上，穆毅也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个风尘女子不是劳模，而是真遇到事了。
“为何不去街上寻代写书函的夫子？”
那个老夫子今天是在的，穆毅过来的路上看到了。
“老先生不给我写，他、他……”
“嫌我脏”这三个字终于难以说出口。
不用她说出口，穆毅也已是心中分明。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穆毅开口询问。
“家中事急，我想给家里寄一封便函，万望公子应允。”再次盈盈下拜。
“可有笔墨？”
“屋内就有。”
“劳烦姑娘引路。”穆毅痛快说道。
小翠一愣，
对话许久，这是穆毅第一次称呼她，
——姑娘
……
在这个时代的对话习惯中，与他人说话若是不加对方的称呼是极不礼貌的一件事，除非是极为相熟或十万火急。
这种情况大概率就是表明对方的轻蔑，至少是不尊重，就如穆毅一开始同她的对话一般。
“公子请随我来。”
再次屈膝行礼，起身后在前引路。
穆毅倒是也没啥避讳，迈步跟上，神情自若。
进入屋内，入眼的是一付小匾，上书【久香茶室】，继续前行，经过一条昏暗的走廊，里面是一排低矮的砖瓦房，每间的面积看着都不大。
小翠引着穆毅进了其中一间，里面果然只有十来平米的样子。
内有一床，床边有个小桌和一把胡凳，床尾放着个简易的衣柜。
屋里打扫的颇为干净，倒是也没有什么异味。
“奴家伺候公子更衣。”
说着就靠上来，要去解穆毅袍衣的系带。
穆毅本能的伸手往身前一挡，正逢小翠往穆毅身边靠来，顿时一股丰润滑腻的触感从右手传来。
嗯，确实是真材实料……
“嗯”小翠嘤咛一声，却也没有躲闪，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手上解穆毅衣袍的动作停了下来。
穆毅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情，轻咳一声，退后了两步，
“小翠姑娘不是说有急事要写信吗？笔墨何在？”
“我、我想着先给公子……”
小翠结巴的工夫，穆毅已是直接打断道，
“先写信，正事要紧。”
同时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姑娘你这么有职业道德的吗，我都差点被你绕进去了呀。
心中对小翠坚持先付款后验货的精神好笑之余，却也是真正的感受到了她的不易，这得是被打击了多少次，才能变得如此怯懦而谨慎，卑微又讨好啊。
“是，奴家谢过公子。”说完又是深施一礼。
穆毅感觉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十七年加起来，都没有自己这片刻被女子施的礼多……
没错，这名身着才子袍的年轻人已非原主。
……………………
转身整理了一下抹胸，小翠领着穆毅来到这一排房间中最靠里的一间。
这间屋没有床和衣柜，却多了一张书桌一把胡椅，桌上笔墨纸砚俱全。
“这是东家延请的账房先生每月来收月例时用的房间，里面笔墨纸砚都有，
这里的姐妹和护院都不识字，平时也无人进来。”
“东家？”
“姑娘不是自由身？”
穆毅不由好奇。这具身体的前主对这些所知甚少，虽然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却也绝不会把主意打到这些倚门卖笑的女子身上。
前主对她们这类人的态度，或者说这个时代正统读书人对她们的态度，都与街上代写书函的老夫子差不多，连看见都嫌有辱斯文……
“奴家……”小翠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心中的悲恸。
“奴家是被自家兄长卖进来的……
这次，他又要把我那苦命的小妹也卖进来。”
说完这句，似乎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只是情绪都到崩溃的时候，仍然一直压抑着哭声，好像生怕惹来了穆毅的厌烦。
但是泪水却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的，不仅压抑不住，还有越来越大的势头。
听了小翠的诉说，穆毅也是心头微感沉重。
这世道，普通人大都活的并不容易，只是像眼前女子这般凄苦的却也是少见。
没有出声催促，安静的在旁边等了好一阵，见眼前女子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
穆毅不由得苦笑了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上前，把哭的快要断气的小翠轻轻的拥入了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用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语气平和而沉稳的说：“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一些。”
考虑到对方的“职业”，穆毅倒也不怕影响了女子名节什么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穆毅的关心，
或许是穆毅的怀抱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
或者仅仅是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怀里的姑娘在一刹的不知所措后，
骤然抱紧了眼前的男子，喉间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
………………………………
抱着这个，
被命运的不公
和生活的苦难，
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
生活的如此小心翼翼的，
穿着暴露的，
漂亮姑娘，
穆毅心里没有一丝漪念。
嗯，起码这一刻没有……
随着屈膝行礼，一阵波涛汹涌。
“公子可要进屋喝杯热茶，解解疲乏？”
在安定坊的坊道旁边，一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把路过的一名瘦高读书人拦了下来。
穆毅闻言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半露的酥胸和轻薄的纱衣，又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
嗯，很有料啊……
咳，这不是重点。
这位姐姐，现在这行这么卷的吗？
这么早就营业吗？
心中腹诽的同时，穆毅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前世的笑话：
“你让老娘早起？
老娘就是早起不来才干这一行的，
老娘能早起的话，为什么不找个班上？”
想到这里，穆毅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妖艳女子看到对方的神情，或许是感到开张在即，刚想再推荐一下自己，穆毅就开口了，
“抱歉，出门匆忙，没带钱。”
转身就准备继续赶路。
……
“没钱也无妨，公子可通文墨？能否替我写一封家书？可抵渡夜之资。”
这是认出了穆毅穿的书生袍。
但她不知道的是穆毅穿的可不是普通的书生袍，而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才能穿的才子袍，否则也不会问出“可通文墨”这样的话了。
穆毅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当时就愣了。
这样也行？
问题是我说没带钱是怕你纠缠不休，不是说有钱我就去啊……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小翠看到眼前的读书人愣神，以为穆毅犹豫，她是知道读书人到底有多清高的，尤其是对她们这种做皮肉生意的。
就连街上代人写书函的落魄老夫子都要多收她一倍的钱。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有辱斯文，爱写不写。
你纠结着说写，不好意思，给钱也不写了，这个钱不挣也罢……
总之就是，
你的钱不干净，不想挣。
你的人不干净，不想看。
你的话不干净，不想听。
……
“若公子应允，奴家可以再付一些润笔之资。”小翠赶忙补充道，语气弱弱的说，底气明显不足。
话说到这个份上，穆毅也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个风尘女子不是劳模，而是真遇到事了。
“为何不去街上寻代写书函的夫子？”
那个老夫子今天是在的，穆毅过来的路上看到了。
“老先生不给我写，他、他……”
“嫌我脏”这三个字终于难以说出口。
不用她说出口，穆毅也已是心中分明。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穆毅开口询问。
“家中事急，我想给家里寄一封便函，万望公子应允。”再次盈盈下拜。
“可有笔墨？”
“屋内就有。”
“劳烦姑娘引路。”穆毅痛快说道。
小翠一愣，
对话许久，这是穆毅第一次称呼她，
——姑娘
……
在这个时代的对话习惯中，与他人说话若是不加对方的称呼是极不礼貌的一件事，除非是极为相熟或十万火急。
这种情况大概率就是表明对方的轻蔑，至少是不尊重，就如穆毅一开始同她的对话一般。
“公子请随我来。”
再次屈膝行礼，起身后在前引路。
穆毅倒是也没啥避讳，迈步跟上，神情自若。
进入屋内，入眼的是一付小匾，上书【久香茶室】，继续前行，经过一条昏暗的走廊，里面是一排低矮的砖瓦房，每间的面积看着都不大。
小翠引着穆毅进了其中一间，里面果然只有十来平米的样子。
内有一床，床边有个小桌和一把胡凳，床尾放着个简易的衣柜。
屋里打扫的颇为干净，倒是也没有什么异味。
“奴家伺候公子更衣。”
说着就靠上来，要去解穆毅袍衣的系带。
穆毅本能的伸手往身前一挡，正逢小翠往穆毅身边靠来，顿时一股丰润滑腻的触感从右手传来。
嗯，确实是真材实料……
“嗯”小翠嘤咛一声，却也没有躲闪，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手上解穆毅衣袍的动作停了下来。
穆毅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情，轻咳一声，退后了两步，
“小翠姑娘不是说有急事要写信吗？笔墨何在？”
“我、我想着先给公子……”
小翠结巴的工夫，穆毅已是直接打断道，
“先写信，正事要紧。”
同时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姑娘你这么有职业道德的吗，我都差点被你绕进去了呀。
心中对小翠坚持先付款后验货的精神好笑之余，却也是真正的感受到了她的不易，这得是被打击了多少次，才能变得如此怯懦而谨慎，卑微又讨好啊。
“是，奴家谢过公子。”说完又是深施一礼。
穆毅感觉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十七年加起来，都没有自己这片刻被女子施的礼多……
没错，这名身着才子袍的年轻人已非原主。
……………………
转身整理了一下抹胸，小翠领着穆毅来到这一排房间中最靠里的一间。
这间屋没有床和衣柜，却多了一张书桌一把胡椅，桌上笔墨纸砚俱全。
“这是东家延请的账房先生每月来收月例时用的房间，里面笔墨纸砚都有，
这里的姐妹和护院都不识字，平时也无人进来。”
“东家？”
“姑娘不是自由身？”
穆毅不由好奇。这具身体的前主对这些所知甚少，虽然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却也绝不会把主意打到这些倚门卖笑的女子身上。
前主对她们这类人的态度，或者说这个时代正统读书人对她们的态度，都与街上代写书函的老夫子差不多，连看见都嫌有辱斯文……
“奴家……”小翠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心中的悲恸。
“奴家是被自家兄长卖进来的……
这次，他又要把我那苦命的小妹也卖进来。”
说完这句，似乎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只是情绪都到崩溃的时候，仍然一直压抑着哭声，好像生怕惹来了穆毅的厌烦。
但是泪水却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的，不仅压抑不住，还有越来越大的势头。
听了小翠的诉说，穆毅也是心头微感沉重。
这世道，普通人大都活的并不容易，只是像眼前女子这般凄苦的却也是少见。
没有出声催促，安静的在旁边等了好一阵，见眼前女子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
穆毅不由得苦笑了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上前，把哭的快要断气的小翠轻轻的拥入了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用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语气平和而沉稳的说：“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一些。”
考虑到对方的“职业”，穆毅倒也不怕影响了女子名节什么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穆毅的关心，
或许是穆毅的怀抱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
或者仅仅是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怀里的姑娘在一刹的不知所措后，
骤然抱紧了眼前的男子，喉间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
………………………………
抱着这个，
被命运的不公
和生活的苦难，
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
生活的如此小心翼翼的，
穿着暴露的，
漂亮姑娘，
穆毅心里没有一丝漪念。
嗯，起码这一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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