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们江家是傩舞世家,及笄当日,每个女子都要在祠堂抽签选本命傩面。三年前,
旱灾严重,大姐抽中红色傩母面具,一舞后暴雨倾盆,五谷丰登。五年后,大军压境,
二姐抽中黄色神农傩面,一舞后敌军溃散,敌国大败。可后来她们都生病了,再也跳不动舞,
皇家也渐渐衰落。自小便展现出强大天赋的我,被寄予厚望成了天定太子妃。及笄当日,
瘟疫肆虐,一座座城沦为鬼城,所有人都盼望着我能够一舞消灾除邪,海晏河清。可后来,
我却拒绝再戴上白色傩面,拒绝为天下,为国民跳傩舞。1太子祁昱辰手持利刃,
剑锋抵上我脖子:“江心月,当初你不愿跳傩舞祈福,我不逼你!”“可如今,瘟疫肆虐,
死了多少百姓,你怎么忍心看着大炎的子民去死?!”一年前,边境小城爆发了瘟疫,
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瘟疫。可没想到三天后传染者如同行走的骷髅,皮肉干瘪,骨骼渐露。
当时无药可医,病民短短三日就没了气息。然而不到一年,枯骨疫迅速蔓延,
大炎快大半疆土沦为了鬼城。可就算这样,我也拒绝跳傩舞。
因为我抽中的是百年未有的白色疫病神傩面。我盯着眼前锋利的剑,身子未动分毫:“殿下,
妾身不能跳,何况及笄当日我已自断手脚筋,从此再难跳舞。”可他却一把扔了剑,
命人陪嫁丫鬟将春桃剥光衣服,绑到铁床上,旁边是一口烧得通红的铁锅。
他死死钳住我双臂,双目血红:“江心月,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跳不跳?
”对上他愤怒至极的双眼,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破掌心,坚决不点头。“好,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侍卫拿起水瓢,舀起满满一瓢开水,朝春桃身上浇去。
瞬间春桃便惨叫出声,身上被烫出水泡。我拼命挣扎,想要去阻止,却被祁昱辰拉住。
他死死掰着我脑袋,强迫我看着侍卫一瓢又一瓢开水往春桃身上浇。
春桃瞬间被烫的惨叫起来,皮肉更是炸开来。我心痛到窒息,跪在祁昱辰面前:“不要,
殿下,求您放过春桃!!!不能这样!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却突然嗤笑起来:“残忍?难道我大炎众多子民的命就不是命了?
活该被枯骨疫折磨致死?”下一秒祁昱辰大力将我身子掰过来,眼中泛着希冀:“月儿,
只要你为我大炎国跳一支傩舞驱灾祈福,不仅春桃能活命,还能救下众多子民性命,
这样不好吗?”我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楚,含泪摇了摇头,“我不能跳,真的会招来灾祸!
”祁昱辰瞬间泄了气,他冷笑出声。“江心月,你当真要看着春桃因你而死?”不等我反应,
侍卫已经拿起铁刷子,朝春桃身上招呼。铁刷子落到春桃身上,瞬间就被刷下一层皮肉,
鲜血淋漓。原本疼得晕死过去的春桃,此刻被疼醒。发出一声声非人的惨嚎,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得跪地瑟瑟发抖。“春桃!”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奋力挣扎,
却依旧挣不脱祁昱辰的桎梏。很快春桃全身没一块好皮肉,
地上全是铁刷子刷下来皮肉碎屑混杂着血水尿液,流淌了一地。春桃死在了我面前。这时,
祁昱辰松开了我,我无力地跌坐到地上。我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双眼通红瞪着惨死的春桃,随即又被空气中的血腥味恶心得呕吐起来。祁昱辰见我这副模样,
只冷笑道:“春桃可是你一手害死的,如今这副摸样做给谁看?”我心痛难忍,
手捂着心口站起身,硬着心不再看春桃,踉跄着往回走。祁昱辰看着我狼狈的背影,
下意识想要跟上。这时,身后响起太子良娣叶楚楚的声音,“殿下,
姐姐还是不肯为大炎跳傩舞驱灾吗?”2祁昱辰转头便看到,她身后奶娘怀里的太孙,
不由皱眉。立马上前,抱着太孙避开血腥的场面,摆手让下人赶紧收拾干净。
“怎么把珩儿也带来了?”他语气略带不悦。叶楚楚朝他欠了欠身,
委屈道:“妾身是想着姐姐能看在太孙的份上,能松口答应殿下。
”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珩儿,我的心不由暖了几分。“母妃,您就跳傩舞吧,
孩儿听说母妃自小就比旁人天赋高,定是这天下第一。
”“您跳给孩儿看看好不好~”一岁半的珩儿口齿还不太流利,这会已经流口水了。
我拿着帕子轻轻给他擦着,“珩儿,母妃这辈都不会再跳傩舞了,这样的话以后莫要说了。
”下一秒太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祁昱辰听到哭声,一把冲了过来,朝我怒道:“江心月,
珩儿还这么小,你就算对我不满,也不该把气撒到孩子身上,你怎么这么狠心?”我摇头,
想要解释,却被叶楚楚打断。“姐姐,太孙虽然这半年是在妹妹身边,
可也是姐姐舍命生下的,是殿下唯一的骨肉啊!姐姐怎么能打他呢?
”祁昱辰眼神瞬间变得厌恶,“江心月,你疯了是不是!”说罢,一把抱走我跟前的珩儿,
拉上叶楚楚离开。可他们刚走没多久,就传来珩儿感染枯骨疫的消息。我急忙去看他,
却被拦在门口。太子已下令,东宫上下不准私自出入各自宫殿。
珩儿被祁昱辰命人送到城外的皇家别院治疗,说是治疗,实则是等死。所以我跪在佛堂,
祈求他平安。可祁昱辰却怒气冲冲地找来。一把打掉了我手上的佛珠,痛斥道:“江心月,
你当真要看着珩儿惨死?明明你跳支舞就能救他,却躲在这假惺惺地求佛。
”“你到底有没有心?!”想到珩儿还这么小,就要遭受枯骨疫的折磨,我心痛万分,
恨不能自己去替他遭罪。可我却无能为力,我的傩舞只会带来更大的灾祸。
我抬头对上祁昱辰焦急万分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我救不了珩儿!
”祁昱辰被气的甩了我一巴掌,怒遏道,“来人,将太子妃拖出去!”我想要反抗,
却被侍卫死死压制住,拖了出去。随后我被带到了城外一处瘟疫管控点。
这里有十几个形似骷髅的人,发出痛苦的***。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瞬间愣在原地。
“她就是太子妃?”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周围人的视线立马投了过来。他们强撑着身体,
颤颤巍巍地朝大门这边走来。“江心月,你们江家女子,明明都会傩舞驱灾祈福,
却眼睁睁看着我们遭受枯骨疫的折磨!”“要不是你不肯为大炎跳傩舞驱灾,
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你简直不配!!
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说着纷纷将手中木棍朝我打来。他们虽然染了疫病,
但终究人多势众,我瞬间被打得头破血流。我身上越来越痛,可身体僵在原处,
说不出一句话。后来不知谁用尸体砸中我,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后,我回到了东宫的寝殿。
下人小声的议论声,传入耳。“娘娘怕不是有真神护体,在枯骨疫扎堆的地方待了两日,
居然一点事都没。”“诶,不过她的小太孙就没这么好命了,这才两日就去了。
”“太子妃也真是够狠心的,宁愿看着亲生骨肉去死,都不肯为太孙跳傩舞驱灾。”3什么?
我的珩儿死了?!我猛地清醒过来,挣扎着从床起来,却虚弱地跌下床。这时,
叶楚楚走了进来。她蹲下身子,凑到我耳旁,轻声道:“江心月,是我故意让太孙染病的。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掐住她脖颈,撕心裂肺地喊道:“叶楚楚,珩儿还不到两岁呀,
你怎么下得去手?!”可叶楚楚非但没说话,还勾唇一笑,脱力往后倒去。“江心月,
你发什么疯?珩儿被你害死了,还想害死楚楚吗?”下一秒我被一股巨力踹飞,
喉咙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祁昱辰把叶楚楚抱在怀里。
我疯了一样想冲上去撕碎叶楚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的珩儿,我要腻偿命!
”可没想到叶楚楚瞬间落泪:“姐姐,我待太孙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反倒是姐姐眼看着太孙染病,都不肯为他跳傩舞。”“如今太孙去了,姐姐伤心,我也伤心,
但姐姐怎么能把这么大的罪名给我,我不认!”祁昱辰气得又踹了我一脚,
痛斥道:“江心月,你不止狠心不救珩儿,还如此恶毒污蔑楚楚,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随后祁昱辰暴力扯住我头发,将我拖拽了到宫门口。宫门口跪满了江家人,
哭泣声不断响起。原来大炎境内,半数以上的城沦为鬼城,疫病眼看着就朝京城袭来。
祁昱辰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江心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你还是不愿意为我大炎驱瘟避疫,你们江家也没存在的必要了。”见我不说话,
他蹲下身子,轻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语气却冰冷刺骨:“月儿,我数三个数,
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一个个砍了他们的头,看你的心究竟有多狠!
”“1……”“2……”爹娘满脸泪痕,死死抓着我的衣服,像是在说遗言:“月儿,
我们不怪你,为了天下之人,记住,你今生都不要跳傩舞!”我泪如雨下,
想让祁昱辰放过江家,可没想到他没有半分心软。“3……”手起刀落。
娘的头颅滚落在我面前,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此刻正对着我。我张开嘴想要嘶吼,
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泪无声滑落。脑子一片空白之时,爹大喊着:“月儿!
别忘了爹娘的话,今生都不要跳傩舞!不要让爹娘死了都不安心!”4我被拉回了现实,
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涌出。这一幕惹恼了祁昱辰,他亲自夺过刀,
把刀抵在我大姐的后脖颈。他眼神刺骨的冷,阴鸷地笑了声,“江心月,
你不肯为大炎跳傩舞,那就大家一起死吧!”我跪着爬过去,死死抓着他的手,
痛哭道:“祁昱辰,你不能这么对我阿姐,她们都为大炎效过力,是大炎的有功之人啊!
”他却冷笑一声,“大炎子民都要死绝了,还谈什么皇家子嗣,农业丰收,没了大炎,
要这些有什么用?”“你不跳,她们也不用跳了。”说罢,挥刀砍下姐姐们的手脚,
还丢给狼狗啃食。我的心疼得在滴血,双手抖得不像话,想要按住姐姐们血流成河的四肢,
却始终下不去手。姐姐们痛得满头大汗,却依旧扯出笑容,让我不要怕。下一刻,
祁昱辰的大刀挥下。温热的血液喷溅到我脸上,我发疯般嘶吼着,“啊!
啊啊啊——”一直苦苦坚持的原则,在这一刻崩塌了。看着一地的血,父母家人的尸体,
我缓缓抬头向祁昱辰看去。“殿下,我答应你跳傩舞,为大炎驱灾祈福。
”一直未出声的叶楚楚,立马欢喜地向祁昱辰邀功:“殿下,
我早就说了姐姐最在乎的还是江家。”“还说什么她的傩舞只会招灾,
其实就是没把大炎子民放在心上才不肯跳。”祁昱辰顿时喜上心头,伸手将我扶起,
欣慰道:“好月儿,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看着他沾满鲜血的手,
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月儿,
只要让大炎度过这次的难关,你们江家就是大炎的大功臣,
父皇一定会给江家子孙后代封侯分地。”我麻木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非要进鬼门关,
我也不拦着了。祁昱辰瞬间激动地抱起我,“月儿,你真是我大炎的福星!
”很快就准备好了祭祀灵场。我手握白色疫病神傩面,身穿崭新的傩服。
脑海中不断涌现爹娘叮嘱我的画面,可最后都化作一片猩红。我毫不犹豫地戴上惨白的傩面,
一步步走到灵场中央。灵场被人围着水泄不通,众人投向我的视线,满是期盼。
诡异的音乐响起,我手握木质长剑,开始奔腾跳跃旋转,
惨白的疫病神傩面似是渐渐活了过来。下一刻,天空乌云密布,狂风乍起,电闪雷鸣。
众人心中不免升起一股不安。我持剑指苍天,双眼流血,大声嘶吼:“九幽阴窍开,
秽气通黄泉,行瘟之主、千疡之母——”“今献上一舞!疫神临!瘟驾到!”“开!疫!疠!
之!门!”2话音刚落,我喷出一口黑血,血雾瞬间形成一股漩涡,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原本眼里满是希冀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出声。祁昱辰反应迅速拔剑冲上来,
一脸惊恐地踹翻了祭台。可疫疠之门已开,一切都迟了。他将我拖拽到火苗高窜的篝火前,
狠狠将我往火舌按。“江心月,你嫌命长吗?你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