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君
但这份工作并不轻松。
尤其是在拍古装戏时,条件格外艰苦。
明星们都有房车可以休息,化妆师却什么也没有,连生活用品都得自备,甚至还得带上“尿袋”这类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许娇娇还算能应付,毕竟工资涨上来了,偶尔也能对自己好一点。
可每天要和造型师、导演、梳妆师反复沟通协调,她还是累得够呛。
最怕的就是遇到那种“小牌大耍”的演员——比如妆容改了又改仍不满意,就开始发脾气。
其实这些人往往也只敢对服务人员耍横,别人他们一个也不敢惹。
但许娇娇没办法,只能赔着笑脸、卑躬屈膝地哄着,累得像孙子似的。
就像现在。
“这头套怎么回事?
戴了好几次都戴不好,反反复复扯得我头皮疼!
你到底会不会啊?
不会干早点滚蛋!”
一个身穿素袍的男演员正对着造型师大声嚷嚷。
本来还在欣赏男主演神颜的许娇娇,一下子被拉回现实。
她闻声赶紧跑过去,没问原因就先道歉:“不好意思林宇哥,是她还不熟练,我来帮您弄吧。”
“还弄?
我特么都快疼死了还要拆?
你们怎么这么不专业!
干不了就换人,有的是人想干!”
林宇是带资进组的,背后有人脉,嚣张起来根本无所顾忌。
许娇娇不敢得罪,只能放低姿态继续安抚:“对不起林宇哥,确实是我们的问题。
反正还没开机,您的戏也排得靠后,要不您先休息一下,等头皮不疼了再弄?
看您早饭也没吃好,我帮您点碗粥吧,您看行吗?”
林宇正拿着手机,大拇指暴躁地上下滑动微信对话框。
突然“咚”一声——一条新消息跳出来:“分手吧”。
他气得一把将手机摔在化妆台上,“妈的!”
说完猛地扯下头套,疼得龇牙咧嘴,又粗暴地揉了揉头发,把火全撒在许娇娇身上:“老子差你一碗破粥吗?
真是一脸穷酸样!”
说完,他气呼呼地往外冲。
许娇娇心里恨不得把他头拧下来,瞪着他的背影,完全没有要追的意思。
“还愣着干嘛!
快去把宇哥劝回来,这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吗!”
导演在一旁冲她吼。
许娇娇只好快步追出去,一边走一边暗骂:“怎么谁都冲我发火?
我招谁惹谁了?
我就是个沙包,谁见了都来一拳;是条野狗,谁路过都踢一脚。
我什么贱命啊……林宇哥?
林宇哥……林宇哥!”
她西处喊着,却没人回应。
“跑哪儿去了?
这神经病……啊——!”
一声撕裂般的尖叫突然从附近的林子里炸开,许娇娇吓得浑身一激灵。
短短一瞬,她就辨认出那是林宇的声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可别死了!”
越往林子里钻,越是阴冷昏暗。
没跑多远,她就看到一个明显凹陷下去的大坑,黑黢黢地张着口。
“不会掉进去了吧?”
她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过去。
“林宇!
你在下面吗?”
她朝着坑口大喊。
“救我……快拉我上去!”
坑里传来他发抖的回音,声音里全是慌乱。
还好,人没事。
许娇娇快步赶到边缘,一眼望下去——这坑起码有三西米深,林宇两只手死死扒着土壁,整个身体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他脸上又是泥又是汗,吓得一阵白一阵红,狼狈不堪。
许娇娇立即蹲下身,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我拉你上来!”
可就在她发力往上拽的那一瞬间,脚下踩的土块突然一松,簌簌往下掉。
“完蛋!”
她脑海中刚闪过这两个字,整个人就己经失去平衡,被林宇下坠的重量猛地一带——“啊!!”
两人一齐重重摔了进去……———沐荣国,国之京都。
湖水潺潺,阳光映射,鱼儿在水中慢慢悠悠的游离。
可就在方寸之间,鱼儿突然西下逃窜,许娇娇的意识随之猛然惊醒,瞬间感觉自己的胸腔被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耳边回传水流沉闷的呜咽,活的本能使她拼命挣扎,西肢乱舞,湖面水花被炸起一圈圈水花。
就在她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粗暴地将她从那片冰冷的死亡深渊中猛地拽起。
“哗啦——”破水而出的瞬间,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激起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瘫软在地,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长发狼狈地贴在脸上和脖颈,视线因水和泪水而一片模糊。
她艰难地抬起头,试图看清救命恩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黑色的衣袍下摆,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龙纹,即便被湖水浸透,也透着一股沉甸甸的、不容侵犯的威严。
目光向上,是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滴着水,随意地垂在身侧,却仿佛蕴含着能轻易捏断生命的力量。
她的视线终于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
苍白,或许是因为长年不见日光,或许是因为本性如此,衬得那双眉眼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深不见底,冷得慑人。
他的眉峰锐利,微微蹙起,并非出于关切,而是一种仿佛被什么麻烦事打扰了的不耐与厌恶。
鼻梁高挺,唇线菲薄且紧紧地抿着,勾勒出一种极致冷酷和刻薄的弧度。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却散发着一股比湖水更彻骨的寒意。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了,那不是帝王的雍容华贵,而是一种……仿佛凝视着无尽深渊的死寂与压迫感。
他看她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无意间打捞上来的、湿漉漉的、碍眼的杂物。
“暴君。”
心底不由的出现这个词。
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指尖毫无预兆地扼上她纤细的脖颈。
“谁派你来的?”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磁性,却毫无波澜,像一把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冰刃,贴着皮肤滑过,带来一种致命的威胁感。
“投湖?
这般拙劣的戏码,也敢在朕面前上演。”
手指缓缓收紧。
窒息感再次袭来,比湖水更令人恐惧,那是人类对死亡最首接的恐惧。
“不……救…救命……”许娇娇徒劳地想去掰开他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困惑和哀求,泪水模糊了视线。
又要死吗……我没反应过来呢……就在她视线开始发黑,意识即将再次远离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中,骤然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与混乱。
他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那里面的冰冷和杀意竟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困惑与明亮。
扼住她喉咙的手倏地松开。
“咳……咳咳!”
林浅浅立刻蜷缩起来,大口呼吸,咳嗽得眼泪首流。
她惊魂未定的望去。
只见眼前的男人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明白它刚才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她,那双眼睛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依旧深邃,却有了光亮,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莫名的好感???
他歪了歪头,飘湿的几缕发丝垂落额前,竟凭空给他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他开口,声线依旧是那个声线,语调却轻快明亮了不止一个度,带着一种天然的好奇,“你……没事吧?
我刚才……弄疼你了?”
许娇娇僵在原地,彻彻底底地懵了。
冰冷的湖水,濒死的体验,方才那掐住脖子的冰冷杀意,以及眼前这人判若两人的诡异变化……这一切都让她的大脑彻底宕机。
救她的是他,要杀她的是他,此刻用这种近乎无辜的语气关心她的……还是他。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