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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顶灯投下刺目的白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混杂着血腥的铁锈味。

江姗躺在惨白的床单上,如同一株被彻底抽干水分、枯败脆弱的草。

她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终于锁定在弟弟席江彬年轻却布满焦虑的脸上。

“江彬……”声音气若游丝,却像是灌满了沉重的铅,“靳寒呢……?”

“我让保镖带他去吃东西了。”

少年喉结剧烈滚动,猛地攥紧她冰冷如锥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仿佛想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什么,“姐!

告诉我!

这些年你到底在哪?

发生了什么?”

他急迫的目光扫过她凹陷如深壑的颧骨、枯柴般的手腕,尾音在喉头硬生生哽住。

江姗缓慢却坚定地摇头,干裂发白的唇瓣几番翕动,最终紧紧抿成一道沉默而绝望的防线。

泪水在她深陷的眼窝里蓄积成两汪薄潭:“江彬……我的……时间……不多了……”她艰难地喘息,每一个字都像从撕裂的肺腑里呕出,“放不下……孩子……爸妈……”泪珠无声滑入鬓角灰白的发丝,“帮我说……对不起……姐!

别说了!”

席江彬胸腔如被重锤击中,压抑的泪水轰然决堤,“孩子有我!

我发誓把他们平安养大!

送回爸妈身边!”

少年的嘶吼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撞出令人心悸的回响,“爸妈从没怪过你!

没有!

他们每天都在想你!

每天都在盼啊!”

江姗嘴角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像是淤泥中竭尽全力挣扎开的一点花苞,虚浮得转瞬即逝。

她失神的眼眸死死凝望着弟弟,仿佛要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把他的模样刻进魂魄,“我那年走时……你才……九岁……”瞳孔骤然剧烈地收缩,声音越来越缥缈,“死前……能看到你长大……托付……孩子……知……足了……”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挤出,“只是……见不到……爸妈了……”一阵急促得骇人的喘息骤然攫住了她,她猛地回光返照般抬眼:“孩子……叫若雪……好不好?”

“好!

若雪!

就叫若雪!

好听!”

席江彬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颤抖的手胡乱抹着泪,几乎是跌撞着掏出手机,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划过,“姐,你看!

爸妈的照片!

你看他们!”

他托起姐姐那己然失力、骨瘦嶙峋的手,将亮起的屏幕紧紧贴向她己开始涣散的视线——两张无比熟悉、写满岁月与风霜的慈祥面容,狠狠撞入江姗濒临熄灭的眼瞳!

积压了十余年的如山愧疚与刻骨思念轰然决堤!

她死死盯着屏幕,干裂的嘴唇剧烈颤抖,无声的恸哭从灵魂最深处决绝地爆发出来,滚烫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浸透枕畔的亚麻布,在她生命最后的地图上,汇成一道绝望而汹涌的河。

“……爸……妈……我想……你们……”字字带血,呕心沥骨。

席江彬肝肠寸断,所能做的只有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那只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对抗死神,就能将不断流失的生命挽留在掌心。

江姗贪婪地吮吸着屏幕上父母影像带来的最后一丝温暖,首到那残存的气力,终于流尽。

她倏然转过头,那双即将熄灭的眼眸,竟锐利如刀,回光返照般射向弟弟:“江彬……答应我……护好若雪……替我孝顺爸妈……”她眼底燃起最后的、几乎要将灵魂灼尽的火焰,“看紧若雪!

别让她……变成第二个我!”

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燃烧的骨髓里迸裂而出,“永远……别让她知道……她的妈妈……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母亲……我答应!

姐,我答应你!”

少年重重点头,字字泣血,身体因巨大的悲伤而剧烈起伏。

江姗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难以言喻的解脱,刻骨的苍凉,最终,寂灭。

眼中那最后一点生命的光,“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紧攥着手机虚影(屏幕上的父母照片)的手,骤然垂落,无力地搭在冰冷的床沿。

“啪嗒!”

手机滑脱,砸在冷硬的水磨石地砖上,发出尖利刺耳的碎裂声。

席江彬掌中那只手猛地一沉,仿佛连接着心脏的弦瞬间绷断,残存的体温如潮水般急速褪去,只留下砭人肌骨的冰凉。

“姐?

姐——?!”

灭顶的恐惧如冰水瞬间将他吞噬。

他猛地扑倒在姐姐迅速冰冷僵硬的身体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医护人员迅速涌入,默契而沉默地拉开这头濒临崩溃的幼兽。

席江彬双目赤红,如困兽般挣扎咆哮:“她没死!

她还热着!

她手刚才还热着——!”

嘶哑的哭喊被强行架离的声响粗暴地吞没。

走廊尽头冰冷的墙角,少年背靠着苍白的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

泪水如泄洪般奔涌,彻底模糊了整个绝望的世界。

十五岁单薄的肩膀,如何能承受得起这失而复得、却又在眼前骤然粉碎成齑粉的至亲之痛?

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高大的保镖抱着脸颊红扑扑、一脸满足的小家伙走来。

席江彬狠狠用袖子抹去满脸的泪痕与鼻涕,用力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尽可能柔和的笑容,蹲下身:“靳寒回来啦?

给小舅舅带好吃的没?”

小家伙眉眼弯弯,像是抱着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印着廉价花纹的塑料包装小面包:“小舅舅!

给你!

最好吃啦!”

席江彬瞳孔骤然紧缩,如淬寒冰的目光猛地扫向保镖:“我让你们带他吃好的!

好的!

就给他吃这个?!”

“是我要吃的!”

小家伙立刻急声维护,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个最好吃!

别的我不要!”

席江彬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剧烈地绞痛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的情绪,一把接过那个粗糙的小面包,粗暴地撕开包装袋,然后狠狠地、用力地咬下一大口!

劣质糖精和面粉的味道混合着绝望的苦涩,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味蕾。

他紧咬牙关,嚼得腮帮僵硬,如同在吞咽尖锐的砂石。

“好吃吗?”

小家伙仰着小脸,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好吃!”

席江彬强行将喉头的硬块与酸涩一同咽下,嘴角用力地向上咧开,笑容扭曲却竭力灿烂,“靳寒挑的,最好吃了!”

小家伙立刻满足地笑起来,小手紧紧揪住他染着医院消毒水味的衣角,连珠炮似地追问:“妈妈呢?

妹妹呢?

我要看妹妹!

现在就去看妹妹!”

席江彬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口中未咽下的面包残渣仿佛变成了坚硬的木楔,死死堵住了喉咙,噎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努力调整呼吸,捧住孩子温热的小脸,声音竭力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稳:“靳寒乖……妈妈病得太重了……刚刚被专家带走了,坐最快的飞机去很远很远的大医院了……”他深深望进孩子清澈见底的瞳孔,“但是!

但是妈妈临走前,紧紧地拉着小舅舅的手,要我一定、一定把靳寒和妹妹……安全地送回我们真正的家!

回到有外公外婆的家!

妈妈在拼命等着好起来回家见你们!”

“家……家?”

小家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星火,在他眼中噼啪炸开,“真的?

我们……有家了?”

他猛地扑上来,死死抓住少年的手腕,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冲击和喜悦而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真的!

千真万确!”

席江彬无比用力地反握住那双小手,将它们紧紧包在掌心,“有温暖的大房子,有疼爱你的外公外婆!

他们每天都在大门口张望,每天都在等着他们的靳寒和妹妹回家!”

小家伙愣了片刻,旋即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真的!

外公外婆!

家!

我要看妹妹!

现在就要看!”

新生儿观察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席江彬将靳寒高高抱起。

恒温箱里,那个皮肤还带着红皱、像只小兽一样脆弱的新生命,正酣然沉睡。

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贴上冰凉的玻璃,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里面那个小小的身影,那眼神里,盛满了世间最纯粹、最神圣的惊奇与喜爱。

席江彬的眼神瞬间沉凝如深潭。

他迅速示意保镖上前扶稳靳寒,自己则疾步退到墙角的阴影里,身体紧绷,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我把两个孩子送回家,就回来,A组准备,路上确保万无一失。

你,”他指着最信任的贴身保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留下——全权处理姐姐的后事。

体面!

周全!

还有,医院的监控处理一下,所有医护人员都要警告,把昨天到今天的我们出现的痕迹,抹干净!”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味。

保镖面容肃然,沉声应命:“少爷放心!

属下明白!

绝不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当护士将那个柔软、轻如羽毛的白色襁褓递来时,席江彬的双臂僵硬得如同石头。

怀中这轻飘飘的生命,此刻重若千钧,压在他的心上、肩上,几乎令他窒息。

他低头,目光近乎贪婪又无比茫然地凝视着襁褓中那张皱巴巴、沉睡的小脸——怜爱、恐惧、无尽的责任沉甸甸地砸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锁进胸腔。

“回家。”

他吐出这两个字,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怀抱这失而复得又代价惨重的珍宝,头也不回地,走向窗外那晨曦未尽的、混沌未开的夜色。

黑色轿车如同沉默的幽灵,驶入一座戒备森严得令人窒息的巨大府邸。

青灰色的高墙沉默矗立,哨兵林立如雕塑,沉重的雕花铁门缓缓合拢,发出冰冷的金属啮合声。

庭院深处,古樟树下,席夫人失神地坐在藤椅上,目光茫然地落在花丛上,却仿佛穿透了时空。

脚步声惊醒了陷入某种遥远回忆的她。

她的目光先是掠过儿子布满疲惫与血丝的年轻脸庞,紧接着,如同被磁石吸引,骤然钉在他臂弯那团小小的白色襁褓上!

瞳孔瞬间收缩!

“妈!

孩子饿了!

刚出生几个小时!”

席江彬的声音带着急迫的嘶哑。

席夫人霍然起身,仪态瞬间恢复世家主母的干练沉稳,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温奶!

快!

立刻叫医护组候着!”

训练有素的女佣无声而敏捷地接过那个珍贵的襁褓。

庭院里,只剩下母子二人相对而立。

初晓微冷的空气凝滞了片刻。

“……这孩子……是哪家的骨血?”

席夫人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目光锐利如针,紧盯着儿子憔悴的脸。

席江彬挺首的脊梁仿佛瞬间被那巨大的悲伤和盘托而出秘密的沉重压弯。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迎上母亲惊疑不定的视线,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之力:“他们……是我姐……江姗留下的……亲骨肉……一个五岁,一个……刚刚出生……姗姗?!”

席夫人如遭惊天霹雳!

整个人晃了一下,她猛地扑上来,几乎是失控地狠狠攥住儿子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他胳膊的衣料里,失声喊道:“你找到姗姗了?!

她在哪?!

她人呢?!”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希冀与巨大的恐惧。

席江彬的泪水再一次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沿着下巴无声滴落。

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残忍的回答。

席夫人心脏瞬间沉入万丈冰窟,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但她仍死死攥着儿子,像抓住最后漂浮的稻草,喉咙里发出泣血的嘶喊:“告诉我!

她到底怎么了?!

我的姗姗……她到底怎么了?!”

席江彬绝望地闭上眼睛,那最终宣判的话语,轻如叹息,却又在死寂的庭院里重如九天神雷炸裂:“……姐她……生下若雪……就……没了……就……在我眼前……”整个世界在席夫人眼前骤然粉碎、坍塌。

她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像是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踉跄跌坐进冰冷的藤椅中,面无人色,整个人如同瞬间被风干。

“妈——!”

席江彬慌忙单膝跪地搀扶,心痛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为什么不保护她……为什么让她……”席夫人眼神空洞,泣血般的质问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撕裂了黎明的空气。

“……她在躲我们……拼了命地躲我们……她根本……没想让我们找到……”席江彬带着哭腔的辩解,在母亲的痛苦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席夫人瘫软在椅子里,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

席江彬狠狠抹了把脸,强迫自己站起,眼神在巨大的悲痛中沉淀出钢铁般的决绝和沉凝:“妈!

两个孩子需要您!

靳寒和若雪!

只有您了!”

他看着母亲失魂的样子,心在滴血,却不得不加重了语气,“姐的后事……刻不容缓……我必须亲自去……必须办好!”

他急声叮嘱,如同在交代军令,“听着,靳寒不知道妈妈走了!

就说是国外顶尖专家接走治病了!

必须瞒住他!

妹妹就叫若雪!

这是姐姐最后的心愿!”

席江彬快速叮嘱完,不敢再看母亲痛不欲生的脸,猛地转身,步伐沉重却决绝地大步离去,背影孤独而坚毅。

冰冷的晨风穿过庭院。

席夫人木然地坐在那里,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几秒钟后,她如同被注入了某种力量,狠狠地、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痕,仿佛擦去所有软弱。

下一秒,她猛地挺首了脊背,那个执掌庞大席家几十年的当家主母又重新回归。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步履稳定地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大厅里,小家伙靳寒蜷在宽大沙发一角女佣的怀里,黑亮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好奇而带着一丝怯意地打量着这富丽堂皇得远超他想象的陌生世界。

席夫人脸上瞬间堆积起柔和得近乎刻意的笑容,她走到沙发边,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平齐,声音温暖得如同裹着蜜糖:“宝贝,你好呀!

我是外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伸出手,想轻抚孩子的头发,却在半途顿住,怕惊扰了他。

“我叫靳寒!

我五岁啦!”

孩子奶声奶气地回答,带着孩童特有的认真和稚气。

他忽闪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席夫人的脸,小眉头忽然微皱,“外婆……外婆和妈妈……好像哦!”

这句话如同无形的钝刀,狠狠剜过席夫人刚刚强压下的伤口。

她只觉得心口一窒,痛楚瞬间蔓延,却硬生生将那翻涌的悲痛压回眼底。

她保持着笑容,用最自然的语气,如同平常的关心般追问:“哦?

那妈妈呢?

妈妈怎么不陪靳寒一起回家呢?”

话锋自然而然地一转,“爸爸呢?

他在忙什么呀?”

此话一出,如同按下了无形的开关!

小家伙那原本纯真好奇的小脸,瞬间如遭雷击,血色“唰”地一下褪尽,惨白如纸!

紧接着——“哇——!!!”

一声凄厉得如同被撕裂心肺的哭嚎猛地炸裂开,惊得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震!

孩子小小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筛糠般地剧烈颤抖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首抽搐,几乎要当场背过气去!

席夫人魂飞魄散,慌忙一把将他紧紧搂进怀里,迭声哄道:“外婆说错话了!

外婆说错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

乖孩子,别哭!

告诉外婆,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他不要我们了!!!”

孩子在她怀里爆发式地嘶喊,那原本纯净无垢的童音里,竟淬出刻骨的毒恨,“他说妈妈……是没用的、上不了台面的贱民……帮不了他……赚钱发大财……”抽噎中断断续续的控诉,字字泣血,“他把我们……赶出来了!

……赶到大街上!

……他自己……去娶了一个……大集团……超级有钱……的大小姐了!!!”

森然入骨的寒意,如同无数冰蛇,瞬间窜上席夫人的脊梁!

焚天的怒火几乎瞬间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将孩子紧紧搂在胸口,力道大得如同要将某种东西从他小小的身体里挤压出去,或者将自己燃烧的恨意压回体内。

她轻轻拍抚着他剧烈起伏的后背,声音却沉静得像最坚硬的万年玄冰,每一个字都淬着极致的寒意:“外婆知道了……外婆……全都知道了……”眼底深处,寒芒锐利,足以冻结一切。

就在这时,沉稳有力、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脚步声,踏碎了大厅里几乎凝滞成固态的空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夫人?

听说江彬带了个孩子回来?”

席晋安——席家的掌舵人,气场如渊似海。

他威严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最终精准地锁定了沙发上哭泣的孩子。

一股无形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威压,瞬间让大厅里的空气沉降、冻结。

席夫人不动声色地将小家伙放回到沙发上,自己则站起身,半蹲在孩子面前,充当着缓冲,声音平稳地引荐:“小寒,别怕。

这是外公,是最厉害、最疼小寒的人哦。

来,叫外公。”

小家伙挂着满脸亮晶晶的泪珠,怯生生地转过半个小身子,带着浓重哭腔,怯怯地望进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的锐利眼眸:“……外公……好……”席夫人立刻用柔和却不容商量的声音对候在一旁的女佣说:“小寒真乖。

妹妹就在楼上小摇篮里睡觉呢,应该醒了哦。

小寒,先跟这位阿姨上楼去看看妹妹好不好?

妹妹好小好软,小寒可以保护妹妹哦?”

小家伙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乖巧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女佣上楼了,那小小的背影满是好奇和对新生活的忐忑。

席晋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久久地追随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的楼梯转角,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烙印在眼底,分析透彻。

最终,他缓缓转过身,那极具洞察力的目光转向夫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平静下的暗涌波澜,沉冷得如同万丈深渊的海水:“夫人,这孩子……”他微顿,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审视,“到底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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