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山腰的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像刀子。
枯树的枝桠光秃秃地指向天空，像无数双干枯的手，抓着这乱世里稀薄的阳光。
凌风扶着阿武走在碎石路上，两人的鞋早就磨破了，脚底的血泡被石子硌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火上。
"风哥，我实在走不动了……"阿武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布囊，里面装着半袋粟米——那是两人仅有的口粮。
昨天从战场逃出来后，他们还没正经吃过东西，阿武的脸早就没了血色，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凌风停下脚步，环顾西周。
不远处有片断壁残垣，像是被战火焚毁的村落，断墙上还留着秦军箭矢的痕迹。
他正想带阿武去那边歇脚，忽然听到一阵粗野的骂声传来。
"把粮交出来！
一个小屁孩，留着粮也是喂狗！
"三个穿着破烂楚兵服的溃卒，正围着一个少年——正是阿武。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溃卒，伸手就去抢阿武怀里的布囊，阿武死死抱着不放，被那溃卒一脚踹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
凌风的第一反应是躲——乱世里，多管闲事就是找死。
他刚想把阿武拉到断壁后藏起来，却看到阿武趴在地上，还在护着那个布囊，嘴里喊着："这是给我娘留的……我娘还在等我……"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年他才十岁，爷爷带他去赶集，他攥着爷爷给的糖，被两个大孩子拦住要抢。
当时他也是这样，死死护着糖，哭着不肯松手，最后是爷爷赶来，把那两个大孩子赶跑，蹲下来对他说："凌风，以后要是看到有人欺负弱小，能帮就帮——当兵的后代，不能看着人被欺负。
""当兵的后代"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凌风心里。
他现在穿的是楚兵的衣服，手里握的是青铜剑，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被爷爷教 "不欺负弱小" 的现代兵。
"住手。
"凌风的声音不算大，却让那三个溃卒都顿住了。
他们转头看向凌风，见他只有一个人，还带着个半大孩子，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怎么？
你想多管闲事？
"满脸横肉的溃卒提着刀走过来，刀刃上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血。
凌风握紧了手里的青铜剑，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三个溃卒，可他看着地上的阿武，想起爷爷的话，想起现代部队里教的 "军人的底线"，脚步没退。
"他是我弟，"凌风扯了个谎，声音尽量平稳，"粮我可以分你们一半，别动手。
""分一半？
"那uels嗤笑一声，"老子凭什么只分一半？
今天这粮，老子全要了！
"说着，他举刀就朝凌风砍来。
凌风早有准备，他侧身躲开，同时一脚踹在那uels的膝盖上——这是现代格斗术里的基础招式，专打关节。
那uels疼得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凌风趁机夺过他手里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另外两个uels见状，刚想上前，就见凌风眼神里的狠劲——那是他在现代战场练出来的杀气，不是这些只会欺负弱小的溃卒能比的。
他们犹豫了一下，最终骂骂咧咧地退了："算你狠！
我们走！
"uels走后，凌风才松了口气，手心里的汗把刀柄都浸湿了。
他蹲下来，把阿武扶起来，看到阿武膝盖上的伤口渗着血，心里一阵愧疚——如果不是他要带阿武走，阿武也不会遭这份罪。
"风哥，你刚才好厉害！
"阿武忍着疼，眼里却闪着光。
凌风别过脸，嘴硬道："厉害什么？
要不是他们怂，咱们今天都得栽在这。
"他把那半袋粟米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还给阿武："拿着吧，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硬扛——命比粮重要。
"阿武接过布囊，小声说："风哥，你刚才说我是你弟……"凌风的心跳顿了一下。
他其实只是随口扯谎，可看着阿武期待的眼神，他却说不出 "是骗他们的" 这句话。
他想起现代部队里的战友，想起爷爷说 "战友就是兄弟"，喉结动了动："嗯，以后你就是我弟。
"两人走到断壁后歇脚，凌风从怀里摸出打火机，打亮火苗。
微弱的光映着阿武的脸，也映着他自己的手——那只手，昨天还在割秦兵的耳朵，今天却在护一个陌生的少年。
"爷爷，"他在心里默念，"我今天没看着人被欺负，算不算没丢你的脸？
可我还是抢了秦兵的粮，还是想靠割耳朵换军功……我是不是还是个***？
"火苗忽明忽暗，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在这个乱世里，想活下去就不能太善良，可爷爷的教诲、现代的价值观，又让他没法彻底变成一个只认利益的兵痞。
"风哥，你在想什么？
"阿武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凌风把打火机关掉，揣回怀里："没什么，想怎么找水。
"他站起身，看向远处的山林，"前面应该有山泉，咱们再走一段，找到水就休息。
"阿武点点头，紧紧跟着凌风。
风吹过断壁，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
凌风走在前面，脚步比刚才更稳了些——他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来，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止要为自己活，还要护着身边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