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丧家之犬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是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
可他身上那股在北境尸山血海中浸泡了十年的杀气,不再有丝毫收敛。
那股气,沉重如山,冰冷如渊。
在场的韩家众人,无端感到胸口一闷,连呼吸都变得粘稠。
“韩擎苍,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林渊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淡漠。
“从始至终,掌握选择权的,从来不是你们韩家。”
他的视线,像两柄无形的剑,越过脸色铁青的韩擎苍,掠过那个色厉内荏的废物,最终,钉在了那个让他意难平的女人身上。
韩霜月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道目光,再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审判般的冰冷与疏离。
她想躲,却发现自己西肢僵硬,连挪动一步都做不到。
“韩霜月。”
林渊念着她的名字,这两个字从唇间滚落,像是碾碎了两块冰。
“我最后问你一遍。”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重锤,凿击着韩霜月摇摇欲坠的神经。
“将我十年血战的功勋,安在你这个废物弟弟头上,你同意,对吗?”
“将你自己,送去给卫无忌做妾,为你弟弟的王爵之路铺垫,你也默许,是吗?”
韩霜月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父亲韩擎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的……她想尖叫,想辩解,想说自己有苦衷,想说自己心里还有他……可在他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眸注视下,一切借口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她的沉默,便是最残忍的回答。
林渊的心,像是被那沉默冻结的最后一丝余温,也彻底化为了冰屑。
“很好。”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极致的蔑视。
他收回目光,像是从一件肮脏的物品上移开视线,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于他而言,这个女人,己经死了。
“林渊!
你个废物想干什么!
我姐姐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你一个吃软饭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犬吠!”
韩子昂的叫嚣打破了死寂。
林渊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这个窃取他荣耀的跳梁小丑身上。
仅仅一眼。
韩子昂所有的污言秽语,瞬间被冻结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人在看,而是被一尊从九幽地狱爬出的魔神给盯住了。
那眼神里的杀意,化作实质的冰锥,刺得他灵魂都在战栗,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华贵的衣袍。
“封王?”
林渊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一只蝼蚁,也妄图染指神明的冠冕?”
“你……你甚至都没有站在我面前的资格。”
林渊轻描淡写地宣判着,而后,目光转向了韩擎苍,那个自以为掌控全局的韩家之主。
“韩擎苍,我的功劳,‘北荒妖屠’这个名号,你们想要,是吗?”
“哼!
那是你依仗我韩家数万将士才得来的荣耀,本就该归我韩家所有!”
韩擎苍强撑着门阀家主的威严,但声音里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己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惧。
“好,很好。”
林渊竟缓缓地鼓起掌来。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厅堂里回荡,每一声,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所有韩家人的脸上。
“既然如此,这份‘荣耀’,我还给你们。”
“这份功劳会要了你们全族性命的,你们想要,拿去便是。”
他缓步走向桌案,无视了那份韩家早己备好的和离书。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漆黑如墨的兽皮纸。
“你们想和离?”
林渊拿起笔,声音幽幽,像是从深渊传来。
“也好。”
“但我林渊的人生,轮不到别人来书写。”
“你……你想干什么?”
韩霜月看着他的动作,泪水决堤而下,声音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林渊没有理会她。
他提笔,笔尖未沾墨,却有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如活物般缠绕其上。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两个大字,仿佛用烙铁烙印在兽皮之上!
休书!
不是韩家休他林渊。
而是他林渊,休妻!
韩擎苍见林渊居然要写休书,这要把他们韩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啦。
色厉内荏地大吼:“来人!
将这个忤逆之徒给我拿下!”
护卫们刚要拔刀,却迎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瞬间抽走了他们所有的勇气。
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如山岳般降临,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动弹不得。
“我,林渊,今日休妻韩氏霜月。”
“十年恩情,一朝尽断。”
“从此,男婚女嫁,死生富贵再无瓜葛。”
他每说一句,笔下便多一行字,那些字迹仿佛在燃烧,散发着一股斩断因果,割裂命运的恐怖气息。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将笔重重一顿。
整张休书乌光大盛,化作一道黑色流影。
“你……你……”韩霜月看着那张休书,大脑一片空白,如被九天神雷劈中。
她设想过无数种结局,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她以为,是韩家在施舍,是她在牺牲,是林渊在被无情抛弃。
可到头来,竟是他,主动斩断了这一切!
是他,不要她了!
她想起十年前,林渊入赘时,曾在漫天风雪里对她许诺,要为她挣来一座太平江山……可如今,江山犹在,写下休书的却是他。
“不……不是这样的……林渊……”她失魂落魄地呢喃,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活生生掏空,那种剧痛让她瞬间窒息。
“林渊!
你太放肆了!”
韩擎苍终于反应过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是奇耻大辱!
他韩家,堂堂大夏顶流门阀,竟被一个赘婿给休了!
此事若传出去,韩家将沦为天下最大的笑柄!
林渊却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将那份休书随手一抛。
“咻!”
兽皮纸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不偏不倚,精准地钉在了韩霜月面前的梁柱上,入木三分,微微震颤。
“告诉你们一件事。”
林-渊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镇北关外,我挡下的,不只是妖族。”
“还有……渊煞。”
“好好享受,你们亲手为自己开启的末日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向大门。
挡在他面前的数十名韩家护卫,竟无一人敢拔刀,反而像见了鬼一般,惊恐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他就这样,在所有韩家人惊惧、怨毒、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步步踏出这座囚禁了他十年的牢笼。
没有一句狠话,没有一丝留恋。
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就在他半只脚踏出议事厅门槛时,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韩擎苍,你会后悔的。”
“从我踏出这个门开始,镇北关,你们就己经守不住了。”
“我等着你们,跪着来求我。”
说罢,他一步踏出,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深沉的夜色里。
“呸!
死到临头还嘴硬!”
韩子昂回过神来,朝着门口啐了一口,“离了我韩家的军权和粮草,他林渊就是个边境上冻死的无名野鬼!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没了我们韩家,他算个屁呀!”
韩擎苍也是面色阴沉,冷哼一声,根本没把林渊的警告放在心上。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还能翻天不成?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看见。
就在林渊离开韩府的那一刻。
万里之外的北境长城,镇北关。
那片被林渊以自身魔皇之血镇压了十年,始终晴空万里的天穹,风云骤变。
一缕缕黑紫色的不祥之气,自地底深处疯狂涌出,如魔龙般冲天而起。
镇北关下,那条被他强行镇压的渊脉支流,开始狂暴地苏醒。
关外,万妖骨原。
无数沉睡中的恐怖存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同时睁开了它们那山岳般巨大的猩红兽瞳,贪婪地望向南方。
那道压在它们头顶十年,让万妖寝食难安的恐怖枷锁……消失了。
世界的平衡,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