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话本里的苦命女主角。
这一切,都从我翻开那本散落在书房角落的话本开始。
封皮陈旧,墨迹却很新,上书三个字——《薄命颜》
话本不厚,我看得飞快。
里面的女主角与我同名同姓,连身世都分毫不差。
我心头疑云丛生,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谁准你动这里的书的。
是顾言昭。
话本里的男主角。
十五岁的少年,身姿已如青松般挺拔,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步履间带着习武之人的利落,几步便走到我跟前,轻易地抽走了我手中的书。
《女诫》?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怎么,想学学怎么做个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了?
我猛地一怔。
手里的话本不知何时变了模样。
庭院里的小厮正在唤他。
顾言昭随手将书册塞回书架,再没多看我一眼。
寄居在太傅府的这些时日,顾言昭对我的冷言冷语早已是家常便饭。
我望向书架,那本《薄命颜》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南柯一梦。
我也只得将其当成一个荒诞的梦。
毕竟,话本里的女主角对男主角痴心一片,至死不渝。
而我清醒地知道——
我绝不可能对顾言昭动心。
父亲曾是朝中不大不小的京官,两年前,因卷入一场漕运贪墨案,被圣上降罪,流放三千里。
而顾言昭的父亲,当朝太傅顾远山,是我父亲的恩师。
他力排众议,将我接入府中照拂。
接我入府那年,恰逢朝中内阁重选,顾太傅圣眷正浓,权势更甚从前。
消息传遍京城那晚,偌大的饭厅只有我与顾言昭二人。
他透过窗棂,望着天边那轮残月,看了许久,最后视线落到我身上。
真是碍眼。
一时间,我分不清他是在说月,还是在说我。
我原以为顾言昭对我的敌意,仅仅是出于对陌生人的排斥,直到那晚,我听见了顾太傅夫妇在内室的争执——
你当我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问也不问我就将那丫头接进府,不就是为了博一个仁义宽厚的美名,好让你在圣上面前更有分量吗?
是太傅夫人的声音,尖锐而压抑。
你少说我,你背着我给你娘家兄弟在吏部谋了多少好处,你当我不知道!
顾太傅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顾太傅拂袖而去,紧接着,太傅夫人也离开了院子。
长廊寂静无声,我看见了顾言昭,他倚着廊柱,隐在昏暗的灯影里,不知站了多久。
我忽然觉得,他这位天之骄子,似乎也并非那么顺遂。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倏地走过来,将我逼至墙角,眼神凶狠:你算什么东西,收起你那副可怜的眼神!
那是我入府以来,第一次见到顾言昭如此失态。
像一头被触怒的幼兽。
我大约明白了,他厌恶我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