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日爬城中大户人家的偏院墙头 ，就为了得到一些残羹剩饭。我溜达到陆府西墙。

这家的偏院我盯了好久，守备松懈，偶尔能摸点残羹剩饭。爬树翻墙是我的拿手好戏，

三下两下就骑在了墙头上。正要往下跳，突然听见人声。我赶紧伏低身子。

“明日祖母去华安寺祈福，必经茶摊。”穿锦袍的男子摇着扇子，“把药下在茶里，

我要他永远看不见。”“大公子放心。”回话的女子声音甜得发腻，“这药无色无味，

服下后三日才会发作...”月光照在她脸上时，我差点从墙头栽下去，

那张脸竟和我有七分相似！1“听说陆家二公子眼睛瞎了后，日日躲在府里发脾气。

”巷口两个婆子的闲谈飘进耳朵。“可不是，好好的嫡子成了废人，陆夫人哭瞎了眼。

”我心头一动。富贵人家的偏院，往往看守松懈。

若能从那里讨些残羹剩饭......暮色四合时，我摸到了陆府西墙。

爬树翻墙的本事是这三年练就的生存技能，我轻车熟路地攀上墙头。偏院里静悄悄的，

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正要滑下去，突然听到人声。我赶紧伏低身子。

“明日祖母去华安寺祈福，必经茶摊。”一个锦衣公子摇着折扇，声音阴冷，

“你把药下在茶里，我要他死。”“大公子放心。”答话的是个妙龄女子，声音甜得发腻，

“我爹可是药圣的徒弟，这药无色无味，服下后三日才会发作，任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我捂住嘴。这是要谋害人命！那女子转身时，月光照在她脸上。我浑身一颤，

那张脸竟与我七分相似！两人离去后，偏院重归寂静。我正想溜走，

忽听窗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谁？”一个清冷的男声。透过半开的窗，

我看见一个白衣公子站在满地碎瓷中。他双眼蒙着白纱，面容苍白如纸，

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矜贵之气。这就是被害的二公子？鬼使神差地，

我轻叩窗棂：“公子......”他猛地转向声源：“何人？

”“我、我路过......”我结结巴巴，“方才听见有人要给您下毒！

明日茶摊的茶千万不能喝！”白纱下的眉头蹙起：“你为何告诉我？

”“我......”我想起小安饿得发青的脸，突然福至心灵，“若公子躲过此劫，

可否赏我和弟弟一口饭吃？我们快饿死了。”他静默片刻，竟微微颔首：“好。

”我蜷缩在破屋角落，看着弟弟虞小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胃痛的***像钝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姐姐，我好饿......”小安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衣兜，咬了咬嘴唇。昨日讨来的半个馒头早已下肚，

今早去城东粥棚排队又被人挤了出来。十五岁的我瘦小得像个孩童，根本抢不过那些流民。

“再忍忍，明天之后我们也许就不会再饿肚子了。”鸟择良木而栖。

我掖了掖盖在小安身上的破絮，这床烂棉被还是去年冬天一个好心的老裁缝施舍的。

走出摇摇欲坠的破屋，春日的阳光刺得我眯起眼。三年前父母死于战乱后，

我带着小安一路乞讨到京城，原以为天子脚下总能讨口饭吃，谁知......次日，

我躲在茶摊旁的草丛里。果然见到陆家车驾远远而来。当那个酷似我的女子端茶给二公子时，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二公子接过茶碗，突然转向大公子方向：“兄长先请。

”大公子脸色骤变，一把将茶塞给身旁侍卫：“赏你了。”那侍卫一饮而尽，

不消片刻便倒地哀嚎，双眼流血。场面大乱。我趁乱溜走，却在回破屋的路上被拦住。

“姑娘留步。”一个家丁模样的人递来钱袋，“二公子说，救命之恩，聊表谢意。

”我捏着沉甸甸的钱袋，热泪盈眶。小安有救了！三日后，陆府来人接我和小安。院中，

摘去白纱的二公子双眼如墨，静静注视着我。“从今日起，你们姐弟就住在这里。

”他顿了顿，“我叫陆翊钧。”我拉着小安跪下：“奴婢花宁，谢二公子大恩。

”“槿花朝开暮还坠，妾身与花宁独异。”二公子沉声说道。起身时，

我分明看见他眸色凌冽。阳光透过窗棂，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我恍惚觉得，

命运或许终于眷顾了我们一次。2住进陆府偏院的第三日，我正给小安煎药，

绿竹端着个木盘走了进来。“二公子让送来的。”她放下盘子，眼里带着探究，

“自打你来了，公子变得不一样了。”盘子里是两套崭新的衣裙和一件孩童短打，布料柔软，

针脚细密。我摸着衣裳，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三年来，我和小安穿的都是捡来的破烂，

何曾有过新衣？“二公子人呢？”我轻声问。“一早就被大公子叫去前厅了，

说是老夫人要见。”绿竹压低声音，“你小心些，我听说大公子身边的春桃说，

二公子为了收留你们，跟老夫人顶嘴了呢。”我手一抖，药勺碰在罐沿发出清脆的响。

陆翊钧为何要为我们这样卑微的人冒险？午后，我换上藕荷色新衣，带着小安去谢恩。

刚走到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娇笑声。“翊钧哥哥，这香囊可是我亲手缝的，

里面装的安神香，对你的眼睛有好处的。”我从半开的门缝望进去，

只见昨日那个与我相似的女子，张婉婉，正将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系在陆翊钧腰间。

她穿着鹅黄襦裙，发间金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与我这身粗布衣裳形成鲜明对比。

陆翊钧背对着门，声音淡淡：“多谢。”“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张婉婉声音甜腻，

“婚约已定，我照顾你是应当的。”婚约？我拉着小安悄悄退开。刚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哟，这不是我那个好弟弟新收的丫头吗？”陆川轩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

眼中闪着危险的光，“长得倒与婉婉有几分相似。”我慌忙跪下：“见过大公子。

”“起来吧。“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那日茶摊的事，我记着呢。”我浑身一僵，

他却已大笑着走进书房。小安拽着我的袖子，小声问：“姐姐，那个人好可怕。

”我握紧小安的手，心跳如擂。陆川轩认出我了！傍晚，我正收拾书房，

陆翊钧突然问：“今日见到大公子了？”我一惊，书册差点掉落：“是的。”“离他远些。

”陆翊钧目光沉沉，“也离张婉婉远些。”我鼓起勇气：“公子，

那位张小姐真是您的未婚妻吗？”他沉默片刻：“名义上是。”名义上？我还想再问，

绿竹匆匆跑来：“公子，老夫人请您过去！”陆翊钧走后，我注意到他落下的香囊。

好奇心驱使下，我打开香囊，取出一点香料包在帕子里。那香气甜得发腻，闻着让人头晕。

回到厢房，小安正睡着。我将香料放在桌上研究，一只飞蛾扑到帕子上，突然抽搐几下，

不动了。我大惊失色，这香有毒！正要扔掉，门突然被推开。张婉婉站在门口，

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帕子上。“小丫头，”她甜笑着走近，“乱动别人东西可不好哦。

”3老夫人七十大寿这天，整个陆府张灯结彩。我端着茶点穿过回廊，忽然被人拦住。

张婉婉带着两个丫鬟，笑容甜美却让我后背发凉。“花宁，帮个忙可好？

”她指着远处一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那是御赐的宝贝，我手滑弄裂了，

你帮我看看能不能修补？”我明知有诈，却不敢拒绝。刚走近花瓶，就听咔嚓一声，

花瓶竟碎成几片！“天啊！你打碎了御赐花瓶！”张婉婉尖叫起来。很快，我被押到寿堂。

老夫人震怒，陆夫人脸色铁青，满堂宾客议论纷纷。“拖下去，杖毙！

”老夫人龙头拐杖重重杵地。我瘫软在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祖母息怒，是孙儿不慎碰倒的花瓶，与她无关。”陆翊钧走到堂中，

撩袍跪下。满堂哗然。“钧儿！”陆夫人惊呼。老夫人眯起眼：“当真？”“孙儿不敢欺瞒。

”陆翊钧声音平静，“这丫头只是恰好路过。”张婉婉脸色变了：“翊钧哥哥，

明明是她......”“婉婉，”陆翊钧打断她，“你方才不是说去更衣了吗，

怎知发生了什么？”张婉婉语塞。老夫人冷哼一声：“既如此，钧儿去祠堂跪一夜思过。

至于这丫头......”她厌恶地扫我一眼，“撵出府去！”“祖母，”陆翊钧再次开口，

“她弟弟病重，离了陆府必死无疑。求祖母开恩。”最终，我被罚三个月的月钱，

而陆翊钧要在祠堂跪一整夜。深夜，我偷偷溜到祠堂外，从窗缝望进去。陆翊钧跪得笔直，

烛光映着他苍白的侧脸。我鼻子一酸，他为何要为我担这罪责？“进来吧。”他突然开口。

我红着眼眶进去，跪在他身旁：“公子何必......”“张婉婉与大公子有染。

”他忽然道，“她不是我真正的未婚妻。”我震惊地看着他。

陆翊钧继续道：“三年前我坠马失明，家中为我订下张家亲事冲喜。谁知张家小姐途中遇害，

张婉婉拿着信物冒名顶替。”“公子如何得知？”“我虽眼盲，心却不盲。”他苦笑，

“真的张小姐左腕有胎记，而她......”话未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身形微晃。

“公子！”我扶住他，发现他后背衣衫渗出血迹。“旧伤罢了。”他想推开我，

我却已掀开他后襟，纵横交错的鞭痕触目惊心，有些还在渗血。“谁干的？”我声音颤抖。

“大公子。”他闭了闭眼，“我十岁那年，他把我推下假山，我侥幸没死，

却被他用鞭子抽得奄奄一息，说是教训我不小心。”我颤抖着取出随身带的伤药，

轻轻为他涂抹。想起小安发热时我的心痛，陆夫人若知道儿子受这等苦，该有多疼？

“我娘不知道。”陆翊钧仿佛读透我的心思，“陆川轩威胁我，若敢告状，

就杀了我院里所有人。”涂完药，我们并肩跪着。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我爹娘死于叛军之手。”我忽然开口，“那年我十二岁，带着八岁的小安逃出来。

为了一口吃的，我偷过、抢过、甚至跟野狗争过食......”陆翊钧静静听着，

月光染白了他的睫毛。“最饿的时候，我想过卖了自己。”我苦笑，“可小安病着，

离了我活不成......”“以后不会了。”他轻声道。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我泪如雨下。

三年来，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我。次日清晨，我刚回房，就被捂住嘴拖进暗处。

陆川轩的随从阿福掐着我脖子：“大公子说了，想要你弟弟活命，就把二公子的印章偷来！

”他扔下一张纸条：三日为限。我瘫坐在地，浑身发冷。偷印章是死罪，可不偷，

小安怎么办？4我在院中呆坐至日暮，直到陆翊钧回来。“有事？”他一眼看穿我的异常。

我跪在他面前，和盘托出。出乎意料，陆翊钧竟笑了：“正好，将计就计。”三日后，

我按约定将印章交给阿福。当夜，陆府护卫抓到一个潜入书房的贼人，正是阿福。

他手中拿着我给的假印章，被当场拿下。“***敢骗我！”陆川轩在老夫人面前暴怒，

“这印章是假的！”“大哥怎知是假的？”陆翊钧悠悠道，“莫非见过真印章什么模样？

”陆川轩语塞。老夫人何等精明，当即沉下脸：“轩儿，怎么回事？”事情以阿福被发卖，

陆川轩禁足半月告终。但我知道，这梁子结大了。当夜，我在回廊被蒙面人袭击。

匕首刺来时，我本能地侧身，仍被划伤手臂。那人正要再刺，一道白影闪过，

陆翊钧挡在我面前，一脚踢飞刺客。“公子！”我见他袖口渗血，惊呼出声。“小伤。

”他撕下衣角为我包扎，眉头紧锁，“是我考虑不周，差点害了你。

”他的血与我的血混在一起，染红了布条。月光下，他的眼眸如墨般深沉，映着我苍白的脸。

那夜之后，陆翊钧开始教我识字。他说，知道得越多，越能保护自己。

我们常在书房待到深夜，他修长的手指指点着书页，声音低缓如流水。有时我困得打盹，

醒来总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袍。小安的身体渐渐好转，偶尔也能来书房听讲。

陆翊钧待他极好，常带些小玩意给他。看着小安红润的脸蛋，我心中满是感激。一日，

张婉婉突然病倒，满府惊动。郎中束手无策时，

她突然抓住陆夫人的手：“只有花宁姑娘的血能救我。”满屋目光齐刷刷射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