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的延长都像是在敲打他紧绷的神经。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小心翼翼贴近耳边，没有立刻说话。
“喂？
是林枫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略显成熟的女声，听起来大概西十岁左右，语气礼貌而略带一丝关切。
不是想象中的沉默或怪响。
林枫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未消。
“是我。
您是哪位？”
“哦，您好林先生。
冒昧打扰了。
我是‘安心房产’的小王，您这套房子当初是通过我们租……哦不对，是购买的。”
对方似乎及时纠正了一个小小的口误，但语气自然流畅，“我们正在进行一个客户回访，想了解一下您入住这半年来的体验如何？
房子没什么问题吧？”
安心房产？
林枫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家中介。
但时隔半年突然回访？
而且他买的是二手房，并非租赁。
“房子……还好。”
林枫斟酌着用词，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面刮花了的墙，“没什么大问题。”
他暂时不想透露墙漆下的发现。
“那就好，那就好。”
小王的声音听起来很欣慰，“主要是想提醒您一下，那套房子的客厅东墙，就是颜色稍微新一点的那面，之前因为挂画修补过，房东嘱咐过我们，如果客户发现有什么……嗯，比如细微的裂纹或者偶尔轻微的异响，都属于正常现象，是老房子沉降导致的，不用担心，也不影响结构安全。”
林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异响？
她提到了异响？
他根本还没提到任何问题！
对方却像未卜先知一样，精准地指向了这面刚刚给他带来巨大恐惧的墙，甚至还预设了他可能会听到“异响”！
这绝不是普通的客户回访！
“异响？
什么样的异响？”
林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指尖己经冰凉。
“啊，这个啊……”小王的笑声透过话筒传来，轻松自然，却让林枫感到毛骨悚然，“就是老房子有时候热胀冷缩或者地基微调，可能会有一点细微的‘咔哒’声或者很轻的摩擦声，晚上安静的时候可能偶尔会听到。
都是正常的，很多老房子都有。
您听到了吗？”
她在试探！
林枫几乎可以肯定。
她在试探他是否察觉了异常。
“没有，我没注意到。”
林枫立刻否认，他本能地觉得不能向这个声音透露任何实情。
“那最好了！
说明房子保养得不错。”
小王的语气更加轻快了，“没听到就好。
那就不多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如果以后有任何问题，可以再联系我们。”
电话挂断了，忙音响起。
林枫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
太巧合了。
巧合得令人恐惧。
他刚刚发现了墙里的抓痕，就接到了这通看似关怀实则警告的电话。
对方不仅知道这面墙，甚至提前为可能存在的“异响”（那真的只是指甲抓挠声吗？
）准备好了完美的、合乎逻辑的解释。
“安心房产”……这个小王，是真的中介，还是别的什么？
她和那个“于伟”，和这面墙，又有什么联系？
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个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都可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有一只手指在操控着。
公司里的认知篡改，家里被掩盖的恐怖痕迹，现在这通精准的“关怀”电话……这一切都不是孤立的。
他打开电脑，搜索“安心房产”和小王的联系方式。
网页显示的公司信息看起来很正规，但他按照官网号码打过去，转接客户回访部，对方却表示没有一位叫“小王”的员工今天给他打过回访电话，并且强调他们很少进行这种半年后的主动回访，尤其是对购房客户。
林枫后背的寒意更重了。
那个电话，就像“于伟”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找不到存在的证据。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面墙，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墙壁随时可能合拢。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他想起公司里那个模仿所有人笔迹的保洁阿姨（点子#10）。
他之前只觉得奇怪，没深想。
但现在，这会不会也是这条诡异线索上的一环？
还有那个总能说出他童年细节的相亲对象（点子#4）……他之前只觉得对方调查做得细致得可怕，现在想来，那或许根本不是调查能知道的隐私。
这些散落的点，似乎正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试图连接成某种可怕的图案。
他需要帮助。
需要找到一个同样能看见这些“光”的人。
他再次拿起手机，这次不是接听，而是主动拨出了一个电话。
那是他一个朋友的朋友，据说以前是警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干了，现在在做些私人调查之类的工作，好像姓陈。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谁？”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喧闹的场所。
“是陈默先生吗？”
林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叫林枫，是张浩介绍的我。
我……可能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想向您咨询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那个声音说道：“奇怪的事？
多奇怪？”
“非常奇怪。”
林枫看着墙上的抓痕，一字一句地说，“关于一个不存在却人人都说存在的同事，一面会‘说话’的墙，还有一通未卜先知的电话。”
陈默那边又沉默了一下，背景的嘈杂声似乎远了点，像是他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听起来有点意思。”
陈默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不过我的咨询费不便宜。
而且，我只听实话，不管那听起来有多离谱。”
“我明白。”
林枫深吸一口气，“您什么时候方便？”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