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死对头害死的公主。重生后,我猛猛复盘了上一世失败的原因,
立志要在这一世报复回来。还没等我开大动手,不知道哪路神仙显灵,
先把裴知远给害的半死不活。这真是本公主两辈子捡过最大的漏。
等我兴奋地将刀柄没入他胸膛的,他问我,我赢一次,你赢一次,扯平行不?
我踹了他一脚,拔出匕首。不是,我请问呢?他怎么也回来了。1. 残阳如血,
红彤彤的泼洒下来,与刀枪斧钺围绕着的气势雄伟的大殿互相映衬着,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一般话本子写到这里的时候,多数是失败者自刎的名场面。很不幸,我就是斗败了的那一方。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复刻一下名场面。倒也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只要我现在死了,
我就会从一个勉强算得上有手段有能力的公主被史书写成一个毒妇。这谁忍得了?
我琢磨着垂死挣扎一下,等待时机,东山再起。还没等我琢磨明白,
就看见裴知远那个狗东西晃了进来。至此,
我突然发现我完全可以接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毒妇!裴知远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阴沉沉的。
怎么还有干掉了自己的死对头还不爽的人?比起自己的失败,对手的成功更令人痛心疾首啊。
算了算了,还是复刻一下名场面吧。能工巧匠打出来的刀锋利落,血溅了满地。
就是有点太疼了。朦胧间,我瞧见裴知远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的向我奔来。
他不会因为我自刎没有亲自报仇而再给我扎几刀吧?还好我猜错了,
裴知远没有给我再来几刀,而是慌的不成样子:“颂宁颂宁……别怕,太医,快叫太医!
”呵呵,兔死狐悲,装模作样,奸诈小人……呸!骂着骂着,我有些困了。
只觉得周围一片嘈杂,而后彻底陷入了黑暗。最后的最后,似乎一滴水掉在我的脸上。
残阳不知何时已了无踪迹,天色幽微昏暗,夜终于还是来了。2. 呼!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嘶,脖子疼!落枕了。我一脸呆滞的看着一切。还认得出来,
公主府的卧房。这时,坟头草早已经八丈高的小青压低声音在外面吵嚷:“都小点声,
殿下还睡着呢!”实际上,就她声音最大。小青推门进来,“殿下醒啦?
”又扭头冲外面喊:“愣着干什么,快进来给殿下梳洗啊!………沈家祖宗这么牛吗?
在地府里我也当上公主了?经过细致入微,谨小慎微,不苟言笑的观察,
我发现不是沈家祖宗行,而是我行。我重生了!意识到这一点,我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回不把姓裴的***,我跟他姓。为了改变上一世惨死的命运,
我开始猛猛复盘上一世失败的原因。作为从小就互看不顺眼的对手。我对裴知远非常了解。
当然他也对我非常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裴氏一族的长房嫡子,不继承家业,
昏了头了非要来这官场里厮混。我怀疑他就是故意针对我。
所以自我及笄开始掌握一点小小的权利后,
我们可算是在互扯头发下泻药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外有了一个相对体面的斗争。
我和裴知远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斗的不可开交,好处就是彼此卯足了劲儿的揽势力,往上爬。
除了真干不掉对方,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落入败局的呢?
我拂过竹简,都察院,盐铁案……这时狸奴喵叫着跳上书案,踩到了砚台。
小青拎着个鸡毛掸子驱赶,你这畜牲还胡闹到殿下跟前,还不快下来。一时间,
碎金淬墨的梅花开的到处都是。一番鸡飞狗跳后,小青带着半身的墨汁,
拎着依旧挣扎着的狸奴,凶巴巴的道,公主,我这次可要狠狠地收拾这畜牲……
命悬一线,我气急,你也给我出去!我拿起一根竹简正待收拾。
户部鬼画符般的两个字不知何时沾染上了朱砂,红艳艳的在一片墨色梅花里扎眼得很。
户部!如今这一世,这事儿已经发生了。户部侍郎郭恒***粮税,涉及金额巨大,
三法司会审,终抄家判绞。这其中,不乏我和执掌督察院的裴知远的推波助澜。
这个掌管钱粮的关键职位,在郭恒死后,我们两个撕扯多日,最终我更胜一筹。
但裴知远不知在何时在吏部安插了自己的人。我攥紧了手中这根竹简。就是在这个时候。
从这之后开始,裴知远就仿佛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知道我的每一次布局。
所有的计谋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都察院确实无孔不入,但公主府也是铁桶一般,
因此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内鬼。结果查来查去,劳心劳力的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
直至我陷入左支右绌不得不绝地反击,最后落得一个惨败而死的下场。排除一切不可能,
我只能想到志湖书局出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如同我的重生一般的重生?穿越?
3.三月,游园会。说是游园会,不过借春季百花盛放御花园的名头,给到了年纪王孙贵胄,
世家子弟相看罢了。这种规模的盛会,大多是挑一个宫里的贵妃娘娘来主持。
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人尚年幼没有婚配,太后一天到晚忙的焦头烂额,
这等无意义的惯例就挂着慧娴太妃的名,实则落到我头上了。游园会分为男客和女客,
白日里男客女客凑一起游园,晚上则分开吃席。一想到今天要打一场嘴仗我就头疼。
收敛好所有情绪,我缓步走进园中,听着他们心思各异的寒暄。我懒得搭理,
今日我来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来了,裴知远!看到这家伙,我恨不得在心里骂死他,
面上还硬要装春风和煦。[哼!这死狐狸今天看着心情不错,啊呸!
狡诈小人、狼心狗肺、猪狗不如……]虽然裴知远面上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
但我能察觉出他在刚才某一刻心情变得极差。[这就是从小打到大的死对头之间的默契啊,
知道我在骂他。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假仁假义……]我转头就挑了一个长的顺眼的接了拜帖。宋宇?今年的新科状元?不错。
听闻殿下偶感风寒,今日来看气色尚可?裴知远笑着***来,不动声色得将宋宇隔开。
[我的心声:装腔作势、没话找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
本宫病好了裴大人不满意?我阴阳怪气回去。哪里哪里,微臣不敢。[不敢,
我看是巴不得我一病不起吧!]你——裴知远表情差点没绷住。殿下,
宋宇打断了裴知远的话,学生有要事,想与殿下详谈。好啊。这是我对宋宇说的。
烦请让让。这是我对裴知远说的。[好狗不挡道,裴知远连当狗都是坏的。
]这是我在心里骂的。裴知远表情彻底崩了。4.日头西斜,花影漂移,众人神色疲乏。
突然,有宫人神色慌张来报,殿下,不好了,男客那边吵起来。
这丫头一嗓子愣是把一群聊困了的小姐夫人给嚎精神了。场面一时间安静了。我沉了脸,
在这种宴会上闹事,说难听点就是在打皇家的脸,去看看怎么回事?一群人脚步急切,
浩浩荡荡的去瞧热闹。到时,男客那边已经安静下来了,
裴知远混在人群里不声不响的看热闹,一看就不知道是在憋什么坏主意。周围看客添油加醋,
说的乱七八糟,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起码对于这群玩惯了后宅阴私和朝堂争斗来说都算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是一桩中举后抛妻弃子,又被妻子寻上门来的丑事罢了。但恰是这种事,不上称四两,
上了称千金都顶不住。一如宋升元这礼部尚书的位置,这种事情本不该被捅出来。或者说,
如果没有更高一层的人物在这里面推波助澜,这件事压根不会被闹将出来。
即使这宋宇已经有状元之名。古来状元及第何其之多,
又有多少在翰林院修撰的位置上蹉跎一生。
一个尚无官职的状元郎在这京城里短时间想要撼动一个从一品的尚书难如登天。
更多的是高中那日就是此生巅峰,从此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上沉默下去,
要是能外放出去都算是运气顶好了。而宋宇今日来找我就是希望寻求我的庇护。所以,
宋大人的家事我不便过问,但在本宫的宴会上闹事总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宋升元脸色铁青,殿下,微臣必会给出一个交代,但这小儿胡乱攀咬,
我要报于大理寺以正清名。宋大人报甚大理寺,不若交于我们刑部?
刑部尚书素来与宋升元不睦,有机会立马落井下石。诸位,难道不应该把人交到督察院吗?
裴知远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插上一脚。那就去请太妃裁决!我一锤定音。
怎么说宴会也是挂着太妃的名。宋升元肯定是不乐意的,无奈刑部尚书硬扯着他,
宋大人心虚什么?御花园到太妃寝宫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却被寝殿门口太监拦住了去路。
有宫人自正殿而出,小心翼翼掩上殿门,福了一礼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
各位大人且安静些,太后娘娘让诸位先去去偏殿等着。母后也在?那母妃她——
我疑惑。这丫鬟叹口气,悄声道,太妃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太后正不高兴呢,殿下注意些。
要说我母后和这母妃的关系,也是不同寻常。父皇就两个孩子,一个我,一个皇弟。
如今皇位上的幼弟是太妃所出,我是太后所生,关系已经够乱了。
偏生这两人年轻时吵了半辈子,什么手段都用过,唯独没影响到孩子们。到最后父皇去了,
虽然嘴上不承认,两位娘娘关系又好的不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母后带着一身疲惫踏入殿中,也放缓了声音道,闹腾什么都折腾到这里来了?
这宋升元来时已抖如糠筛。此时更是跪地大哭,老臣糊涂。
待刑部尚书添油加醋的将情况说明完,以及以及宋宇在旁边的哭诉。母后沉吟了片刻道,
却不搭理他们,而且问我,今日可收了帖子?收了,诺,就那跪着的那个。
我点了点宋宇。母后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好吧,哀家乏了,都先回去。又道,
颂宁,知远留一下。待众人退去,殿门关上,母后气道,不是闹着不要婚配么,
现在又收了帖子,攒着劲给我和慧娴找不痛快?哪有,我期期艾艾挪过去,
抓住母后手臂撒娇,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么,谁知道会出这桩子事。
裴知远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吃错药了,傻站了半天来了一句,公主什么时候要婚配了?
母后瞥了他一眼,疑惑,你不知道?裴知远还是疑惑。算了,你觉得宋宇这人怎么样?
……文采斐然,学识渊博,无愧状元之名。他瞄了一眼母后神色,只是……
只是什么?母后饶有兴趣的问。您问他干嘛?我不满道。母后把我的手扒拉下来,
听他说!只是宋宇此人,心思深沉,接近公主或许真心,但未必没有攀附之意。
5.夜色浓重,悄无声息,唯有远远传来的更声,原来已近子时。宫门已经落锁,
外臣留宿宫中实在不合适,我这早已宫外建府的公主也不得不跟着出来。彼此相顾无言,
各自回府。马车上,我捏了捏眉心。不是穿越,我对他太熟悉了,确实是裴知远。不是重生,
若是重生,他不会放任我笼络宋宇。上一世宋宇无人庇护,被扔进都察院,
正好落入裴知远手里,做了他的门客。一个多智近妖的门客。我回忆今日裴知远的所有情绪,
都不是。我没招了,总不能让我承认他就是能掐会算,比我聪明吧!宋宇怎么样了。
不管我的内心有多么的狂乱,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小青添了一杯茶,
递了过来,已经带去城西那间宅子了,也派了人去守着。那就行。我抿了一口茶。
温度刚刚好。另一边,脱离掌控的烦躁。裴知远莫名其妙挨了一整天挤兑,
晚上又遇见这等事儿。[今天又没惹她,这沈颂宁发什么疯!]游园会怎么回事?
他问督察卫。回禀大人,那宋宇确实是宋升元之子。游园会接贴是什么意思?
裴知远打断他的话。接贴?颂宁公主接帖就是有意招宋宇为驸马。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据宫中消息,颂宁公主不愿婚配,甚至和太后闹了一架,
谁知道公主今天竟然接了那宋宇的帖子。公主殿下神神叨叨的,那督察卫也是委屈,
复又压低声音,贼兮兮道,大人,咱们今后可以从宋宇下手……裴知远脸色铁青,
把宋宇重新查一遍,越详细越好。6.这一个月来,礼部尚书抛妻弃子传的满城风雨,
加上当事人一个是高官,一个是今科状元,更是闹的沸沸扬扬。明月楼的戏本子都排出来了。
随着以刑部尚书为首的政敌和跃跃欲试等着上位的礼部侍郎三不五时的朝堂上落井下石,
宋升元终于上书请求外放。奏折被火速批准,时隔一天宋升元就举家离京,
动作快的令人咋舌。明月楼上包厢里,望着窗外宋升元离京的车队,宋宇愤愤开口,
这么容易就放他离开,真是太便宜他了!我看了一眼楼下驶过的已然低调很多的车辆,
那你想怎么样?留下他的命吗?我递茶过去,且不说他若真被罢免,
你这当儿子的会如何,就子告父这一条已经有不少声音在批判你。他是先帝留下来的,
所谓的肱骨之臣,要不是顶着礼部的名头,还罚不了这么狠。裴知远推门而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就这么进来了?谁让你进来的?你报复心重,
若是招惹你的人被赶出京城,你必会来此看热闹。
裴知远毫不客气的坐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话也不停。身后跟着小青气的脸红,公主,
他让人把刀架我脖子上了,我拦不住他。你……太后娘娘召你入宫,
她敢拦着督察卫,那刀可不就待在脖子上么?裴知远抿了一口茶。
这明月楼新出的昆仑雪菊,十两银子一两茶,记得还我。我面无表情道。7.马车上。
母后找我为什么要派你来?你是不是又添油加醋告我状了?我严重怀疑。
裴知远沉默不语。你这个只会告状的***小人!太和殿,母后正在考教小皇帝功课,
学的什么啊这是?今天晚上不许吃饭!皇姐?皇姐来了。皇弟哭唧唧的,
一瞧见我眼都亮了,连蹦带窜的往我身后躲母后,儿臣不要当皇帝了,让皇姐当。
我一把将他捞到身前,啪啪照他***就是两下,等我真想当你就老实了。颂宁!
母后神色严肃。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什么?谨言慎行我看你是一个也没学会!
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正好找个人管管你。那个宋宇不行,换一个!
我看裴知远就挺好的,让钦天监挑吉日成婚吧。我还没告罪,
就被这一连串打的说不出来话。不是,我好像就说了一句话来着。成婚?和谁?裴知远?
太惊悚了!我扭头,一看这家伙就知道他比我更震惊。母后您……吃错药了?
不怪我这么问,我们两个斗的满京城都知道。慧娴也同意了,你也不必再去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