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台的蓝光风灌进领口时,我攥着报表的手还在抖。A4纸边缘被冷汗浸得发皱,
上面“120万”的成本数字刺得眼疼——昨天我核对时,这个数明明是“20万”。
“签了它,”张涛的皮鞋碾过我刚掉在地上的手机,钢化膜裂出蛛网,
“你女儿还能领笔抚恤金。”他的声音裹在风里,软得像毒蛇的信子。我突然想起半小时前,
HR找我谈“优化”时的眼神,想起女儿昨天画的画——她把我画成超人,
却在超人脚下画了个掉眼泪的小人。心口像被天台的栏杆硌着,疼得发闷。就在这时,
报表边缘突然泛起淡蓝色的光。不是错觉。那光顺着数字爬上来,我眼前猛地一黑,
再睁眼时,竟看见自己正从天台边缘往下坠。风灌满我的裙摆,我看见张涛站在上面,
嘴角勾着笑。更可怕的是,他身后的陈小雨——那个总是怯生生的实习生,正举着手机,
镜头死死对着我们。“林姐?”陈小雨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蓝光瞬间消失,
报表又变回普通的白纸。她手里端着杯热咖啡,眼神躲闪,“张经理让我给您送的,
说您签文件需要提神。”我盯着她的手腕,刚才回溯的画面里,她手腕上有个银色的手链。
现在那手链还在,只是串珠的线松了,一颗小珠子卡在表带里。“谢谢。”我接过咖啡,
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转身时,
我看见她口袋里露出半截手机充电线——和我刚才被碾碎的那根,是同一个牌子。
2 消失的原始数据回到工位时,电脑屏幕还亮着。我刚坐下,
就看见右下角弹出张涛的消息:“三点前把签好的报表放我桌上,别让我失望。
”鼠标移到“部门成本文件夹”时,我的手顿了顿。
昨天我明明把原始数据备份在D盘的隐藏文件夹里,现在却显示“文件已删除”。
回收站是空的,连最近访问记录都被清得干干净净。“林姐,你还好吗?
”陈小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工位旁,手里拿着个U盘,“张经理说让你把新报表拷给他,
他急着给总监过目。”我抬眼看向她,她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睛。
刚才在天台上看到的画面又冒出来——她举着手机的姿势,手腕上松垮的手链。我突然想起,
上周部门聚餐时,她喝多了说漏嘴,说自己是张涛的远房侄女。“好,”我接过U盘,
指尖故意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麻烦你等我两分钟,我再核对一遍。
”U盘插入电脑的瞬间,熟悉的蓝光又出现了。这次的画面很短,只有十秒。
我看见陈小雨趁我去茶水间时,偷偷打开我的工位抽屉,把一个银色的U盘塞了进去。
她动作很快,却没注意到,U盘的盖子掉在了抽屉缝里。头痛突然袭来,
像有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扎着。我捂着额头,听见陈小雨小声问:“林姐,你不舒服吗?
要不要去医务室?”“不用。”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开新报表的表格。趁她不注意,
我在“备注”栏里敲了串乱码——那是我和前同事约定的暗号,只要在报表里看到这串码,
就知道数据被动过手脚。拷完文件,我把U盘递给她。她接过时,我故意碰掉了桌上的笔。
弯腰捡笔的瞬间,
我果然在抽屉缝里摸到个小小的银色盖子——和回溯画面里那个U盘的盖子,一模一样。
3 幼儿园门口的交易下午两点五十,我以“给女儿送忘带的绘本”为由,提前离开了公司。
手机被张涛碾坏了,我只能用公用电话给幼儿园老师打了个电话,让她多留女儿一会儿。
幼儿园门口的梧桐树下,停着辆黑色的轿车。我刚走近,就看见张涛从车上下来,
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袋子,递给副驾驶的男人。那男人我见过,上周来公司做“第三方审计”,
胸牌上写着“李哲”。“剩下的钱,等审计报告出来再打给你。”张涛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字,
“...原始数据...已经处理干净...没人会发现...”我的心猛地一沉。
手不自觉地摸进口袋,里面装着从抽屉缝里找到的U盘盖子。就在指尖碰到盖子的瞬间,
蓝光第三次亮起。画面里,李哲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我们部门的成本报表。
他手里拿着个和张涛一样的黑色袋子,正往里面塞一沓现金。桌角放着个U盘,银色的,
盖子没盖——和我手里的这个,严丝合缝。“啊!”头痛突然加剧,我踉跄着扶住梧桐树。
张涛好像察觉到什么,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赶紧转身,假装在看幼儿园门口的通知栏。
“林薇?”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报表签好了吗?”我转过身,把U盘盖子悄悄攥在手心,
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刚给妞妞送完绘本,这就回公司签。
”我故意把“妞妞”两个字说得重了些——我知道,他最清楚我软肋是什么。果然,
他的表情缓和了些,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耽误了,总监那边还等着呢。”他转身回车里时,
我看见李哲从副驾驶探出头,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阴沉沉的。4 数据陷阱回到公司时,
离三点只剩十分钟。张涛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我能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
大概是在跟李哲确认什么。我没直接进去,而是回到工位,打开了新报表。上次做审计时,
我跟老周学过一招——在数据公式里埋“隐形错误”,表面上看数字没问题,
一旦导入财务系统,就会触发预警。鼠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我把“120万”的成本拆成了“80万办公费+40万差旅费”,又在差旅费的明细里,
“交通费”的公式改成了“=SUM(A1:A10)*0.1”——正常应该是“*1”。
这样一来,只要财务导入数据,就会发现差旅费少了90%,肯定会打回来重新核对。
“林姐,你怎么还没送过去?”陈小雨又过来了,手里拿着个文件夹,
“张经理让我来催一下,说总监那边已经在问了。”我保存好报表,关掉页面时,
故意让她看见屏幕右下角的“保存成功”提示:“马上就去,刚核对完最后一个数字。
”我站起身,把报表打印出来,叠好放进文件夹。路过茶水间时,我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是张涛和财务的王姐。“...她不会发现吧?”王姐的声音带着犹豫,
“那笔钱要是查出来,我也脱不了干系。”“放心,”张涛的声音很笃定,
“原始数据我已经删了,她就算想翻旧账也没辙。再说,她女儿还在咱们公司合作的幼儿园,
她不敢闹。”我的手攥紧了文件夹,指甲几乎要戳破纸。原来他早就把主意打到妞妞身上了。
上次妞妞说幼儿园要“自愿”交课外辅导费,我还以为是正常收费,现在想来,
说不定也是他设的套。5 茶水间的U盘三点十分,我把签好的报表放在张涛桌上。
他正在打电话,看见我进来,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挂了电话后,
拿起报表看都没看就放进了抽屉。“辛苦你了,林薇。”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敲着,
“其实这次优化,我也帮你争取过,可惜...你也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
”我盯着他的手指,那根戴着劳力士的手指,上周还在部门会议上强调“要节约成本”。
“我知道,张经理。”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顺从,“那我先回去工作了。”走出他办公室,
我直奔茶水间。刚才在门口听见王姐说,张涛习惯把重要的U盘放在茶水间的储物柜里,
第三个格子,密码是他的生日。储物柜是老式的,没有锁,只有个卡扣。我拉开第三个格子,
里面果然有个银色的U盘——和我手里的盖子正好配上。我刚把U盘拿出来,
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姐?你在这儿干什么?”是陈小雨。她手里拿着个空咖啡杯,
眼神里满是惊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U盘还没揣进口袋,要是被她看见,
就全完了。“我...我来拿点茶叶。”我赶紧把U盘塞进毛衣内袋,转身去拿茶叶罐。
“可是茶叶罐在那边啊。”她指了指柜子的另一边,语气里带着疑惑。
我看见她手里的咖啡杯上,有个小小的口红印——不是她的颜色,她平时从不涂口红。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我心里一紧,赶紧接起来。“林女士,
不好了!妞妞刚才在操场玩的时候,突然说肚子疼,我已经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了,
你赶紧过来吧!”6 陈小雨的录音笔打车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攥着那个银色的U盘。
妞妞平时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肚子疼?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张涛刚才在办公室的样子,
陈小雨手里的咖啡杯,还有幼儿园的“课外辅导费”——这一切好像都是早就设计好的。
医院急诊室里,妞妞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医生说她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她看见我,委屈地瘪了瘪嘴:“妈妈,
我刚才在幼儿园吃了张叔叔送的小蛋糕,吃完就肚子疼了。”张叔叔?我的心猛地一沉。
妞妞说的张叔叔,除了张涛,还能有谁?“妈妈,你别生气。”妞妞拉着我的手,小声说,
“张叔叔说,只要我吃了小蛋糕,就给我买新的芭比娃娃。他还说,不能告诉你。
”我强忍着眼泪,摸了摸她的头:“妞妞乖,妈妈不生气。以后陌生人给的东西,
咱们不能吃,知道吗?”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起来。“林姐,是我,陈小雨。”她的声音很紧张,带着哭腔,“你现在方便吗?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很重要。”我让护士帮忙照看妞妞,自己去了医院楼下的咖啡馆。
陈小雨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个黑色的录音笔。她看见我,
赶紧把录音笔推过来:“林姐,这是张涛和财务王姐的通话录音,我刚才在茶水间偷录的。
”我按下播放键,张涛的声音传了出来:“...妞妞那边你放心,
我已经让人在蛋糕里加了点东西,不会出大事,就是让她住几天院,
好让林薇老实点...那个U盘你一定要藏好,
里面有咱们这几年的假账记录...”录音还没听完,我的手就开始发抖。
原来妞妞的病是他故意搞的鬼,他就是想用妞妞来威胁我。“林姐,对不起。
”陈小雨突然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帮他的,他拿我爸妈的赌债威胁我,
说要是我不帮他,就把我爸妈送到高利贷那里去。我...我也是没办法。”我看着她,
心里五味杂陈。她虽然帮张涛做了不少坏事,但说到底,也是个被胁迫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