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离书惊变消息传到江家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盯着晚饭的火候。婆婆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脸白得吓人，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纸。“阿妩，这个你拿着。”她把那张纸塞我手里，手冰凉。

我低头一看，愣住了。和离书。“娘，这是做什么？”我问，心里咯噔一下。

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来这一出？“你还不知道？”婆婆声音发颤，“你那个前头那个，

姓魏的，他……他当皇帝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魏恒？皇帝？

“刚才里正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知，改朝换代了！新帝就是魏恒！”婆婆急得跺脚，

“你快走吧，阿妩。我们江家不敢留你了。你和他做过六年夫妻，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万一想起来，找我们麻烦，我们这小门小户怎么扛得住？”我捏着那纸和离书，

觉得有点可笑。“娘，你想多了。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和离六年，他娶了他的心上人，

我也嫁了世安。井水不犯河水。”“话是这么说，可那是皇帝！”婆婆几乎要哭出来，

“世安出门做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家我得守着，不能冒一点风险。算我求你了，

阿妩，你就走吧。”她眼里全是恐惧，不是商量，是赶人。我看着手里的和离书，

又看看锅上还没蒸好的鱼。那是世安最爱吃的，他说这次回来一定吃个够。“好，我走。

”我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再多也没用，她怕。怕那个她从来没见过的，

却如今能决定任何人生死的男人。我没什么东西。几件衣服，一个小木匣子。

世安给我买的一根银簪子，我揣进怀里。走出江家门的时候，天刚擦黑。婆婆在后面关上门，

插门栓的声音特别响。我站在街上，有点茫然。去哪？娘家回不去，爹娘早没了，

哥嫂不会容我。朋友？这种事，谁不怕惹麻烦。我想了想，只能先去城外的静心庵借住几天。

等世安回来，找到我，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去静心庵的路不远，但我走得很慢。

脑子里乱糟糟的。魏恒当皇帝了。真是想不到。我十六岁嫁给他。

那时候他还是个不得志的皇子，先帝儿子多，他排中间，母亲出身不高，没人看好他。

嫁过去日子过得紧巴巴。府里下人没几个，很多事我得自己动手。冬天炭火不够，

夏天屋子漏雨。他整天忙，也不知道忙什么，脸色总沉着。我知道他不乐意娶我。

先帝指的婚，他没办法。他心里有人，是太傅家的千金，叫苏婉，才貌双全。

我和他做了六年夫妻，同桌吃饭，同屋睡觉，却像隔着一层东西。客气，但冷。

后来先帝病重，皇子们争得厉害。他越来越忙，几天见不到人。再后来，他出了一次远门，

回来就变了。那天晚上，他难得来我房里，坐下半天没说话。“阿妩，”他终于开口，

“我们和离吧。”我正给他倒茶，手停了一下。“为什么？”“苏婉……她等了我很多年。

我现在能给她一个交代了。”他没看我，“你放心，和离之后，我会给你足够银钱，

保你后半生无忧。”我放下茶壶。心里有点堵，但又好像松了口气。这日子，终于到头了。

“好。”我说。他有点意外，可能没想到我这么痛快。“你同意了？”“不然呢？

”我看着他，“强扭的瓜不甜。你心里没我，我知道。”他沉默了一下，拿出一封信。

“这是和离书。银票在里面。城东有处小院子，也归你。”我接过来。“谢谢。

”第二天我就搬出了王府。没多久，听说他娶了苏婉。我拿着他给的钱，

买了几个小铺子收租，日子过得挺清净。后来认识了江世安。他是个行商，为人踏实，

对我也好。他不在乎我和离过。他说：“过日子是往后看，不是往前看。”我嫁给他，

又过了六年。平静，踏实。他会记得我爱吃什么，天冷了会给我添衣，

出门回来总会给我带点小东西。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2 前夫登基直到今天。

静心庵的师太心善，收留了我。给我一间小禅房住。庵里清静，但我心里不静。

世安什么时候回来？他知道了吗？会来找我吗？等了三天，没等来世安，等来了宫里的人。

一个小太监，带着两个侍卫，找到了庵里。“盛夫人？”小太监尖着嗓子问。我心跳得厉害。

“我是。”“陛下口谕，宣您进宫一见。”来了。还是来了。婆婆怕的就是这个。我没办法，

只能跟着去。皇宫很大，很气派。比当年那个漏雨的王府强了万倍。我被带到一个偏殿等着。

殿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过了很久，有脚步声传来。我抬头看去。魏恒走进来。

他穿着龙袍，和以前很不一样了。脸色更冷，眼神更深，带着一种压人的气势。他挥挥手，

宫人们全都低头退了出去，关上门。殿里就剩我们两个。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跪下去：“民妇参见陛下。”“起来。”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站起来，低着头。

“听说你又和离了？”他问。消息真快。“是。”“为什么？”“江家……怕惹麻烦。

”他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问。“挺好。”我说。

“江世安对你好吗？”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对我很好。”“比朕对你好？

”他盯着我。这话我没法接。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当年和离，你恨朕吗？”“不恨。

”我说的是实话，“陛下有心仪之人，强绑在一起，谁都不痛快。”他转过身，

眼神有点复杂。“你倒是想得开。”“过日子总要向前看。”他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问：“如果朕说，后悔了呢？”我猛地抬头看他。什么？“苏婉去年病逝了。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心里一惊。苏婉死了？“朕现在后宫空置，

朝臣们天天上奏要选秀女。”他走回我面前，“阿妩，你回来吧。回到朕身边。

”3 宫闱重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朕要你回宫。”他看着我说，“立你为后。”我呆住了。这太荒唐了。“陛下，这不合规矩。

我已经再嫁过人……”“朕就是规矩。”他打断我，“你曾是朕的结发妻子，如今再续前缘，

有何不可？”“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摇头，“陛下也不是从前的陛下了。

”“所以你不愿意？”他的眼神冷下来。我深吸一口气。“陛下，强扭的瓜不甜。

六年前您说过这话，我记得。”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像是被刺痛了。“你在怨朕。

”“不是怨。”我平静地说，“是说事实。陛下如今是天子，要什么有什么。但有些东西，

强求不来。”“比如？”“比如感情。”我看着他的眼睛，“陛下当年不爱我，

现在也不会真的爱我。只是因为苏夫人不在了，后宫无人，

想起我这个前妻还算知根知底而已。”他盯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你变了。”他说。

“人都会变。”我回答。我们沉默地对视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有侍卫在喊：“你不能进去！陛下有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闯了进来，风尘仆仆，

满脸焦急。是世安。他回来了。魏恒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大胆！谁让你闯进来的？

”侍卫们冲进来要抓世安。世安却不管不顾，直接跑到我面前，

抓住我的胳膊上下看：“阿妩！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我看着他焦急的样子，

心里一暖。“我没事。你怎么来了？”“我回到家，娘说你被宫里带走了！

我一路追过来……”他这才想起什么，转身对着魏恒，扑通一声跪下，“草民叩见陛下！

求陛下开恩，放过我妻子！”魏恒冷冷地看着他：“你妻子？你们已经和离了。

”世安愣住了，转头看我。“婆婆给我的和离书，我没签字画押。”我从怀里掏出那张纸，

“不作数的。”世安眼睛一下子亮了，紧紧握住我的手。魏恒看着我们交握的手，

眼神更冷了。“江世安，你可知闯宫是死罪？”他的声音里带着杀意。我心里一紧。

世安却挺直了背：“陛下，草民只知道要带回自己的妻子。若是冒犯了陛下，草民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