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下室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脚踝上冰凉的触感。不同于往日粗糙的金属,
这次的感觉细腻而光滑,甚至还带着一点奇异的重量。我艰难地撑起身,
借着从高窗透进来的微弱晨光,看向自己的左脚。
一条精致的铂金锁链缠绕在我苍白的脚踝上,链子很细,却异常坚固,
上面每隔一段就镶嵌着一颗圆润的、泛着柔和光泽的珍珠,珍珠是罕见的浅金色,
在昏暗中幽幽发亮。链子的另一端,牢牢固定在嵌入水泥地的金属环上。它美得令人窒息,
也冰冷得令人绝望。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从容不迫。江临端着一杯牛奶和一个白瓷碟子,
上面摆着精致的可颂,走了下来。他穿着灰色的羊绒衫,身形挺拔,
面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俊,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关切,仿佛这里不是囚笼,
而是我们爱的小巢。“醒了?”他把早餐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目光落在我脚踝的新锁链上,
唇角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看看喜不喜欢?我请意大利的工匠特意为你打造的。
铂金不会过敏,珍珠选了最温润的,不会磨伤你的皮肤。”他俯身,
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微凉的珍珠,触碰到我的皮肤,我抑制不住地微微一颤。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小腿向上,最后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爱意,让我遍体生寒。“还有个小惊喜,”他凑近,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缱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偏执,
“记得你以前总喜欢喝学校后街那家奶茶店的珍珠奶茶吗?
那个总给你多加珍珠的男店员…我找到了他。”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屏住。
他轻笑一声,像是很满意我的反应,冰凉的唇吻了吻我颤抖的眼睑:“别紧张,宝贝。
我只是让他再也不能给你多加珍珠了。至于这些…”他的手指再次滑到链子的珍珠上,
轻轻摩挲,“…就当是他为你最后的服务吧。喜欢这个隐喻吗?他的‘珍珠’,
现在只属于你了。”一阵剧烈的恶心感冲上我的喉咙,我猛地推开他,干呕起来,
胃里空无一物,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管。不是因为血腥的暗示——事实上,
江临从不会让那些真正肮脏的血污沾染到我,他总有各种“文明”的手段达成目的,
雅的辞藻包裹其间的残酷——而是因为这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占有和扭曲的“浪漫”。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语气带着真实的担忧和一丝无奈:“怎么又难受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还是不喜欢这个款式?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换别的。”我闭上眼,眼泪无声地滑落。
挣扎、哭喊、咒骂,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已经耗尽。换来的是更严密的看守、更沉重的锁链,
或者是他看似伤心实则愉悦的“安抚”——“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我到底要怎么做,
你才能明白我有多爱你?”三年了。从我在那场慈善晚宴后“失踪”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年。
外界或许早已认定苏晚这个名字已经随着某起意外或失踪案湮灭无闻。只有我知道,
我被藏在了这座城市最光鲜亮丽的别墅之下,成了一个不见天日的秘密。脚踝上的锁链,
记载着我一百三十七次失败的逃跑。最开始是笨重的铁链,磨破了皮肤,留下了永久的浅疤。
后来他换过皮质腕带,内部嵌着金属丝;换过高科技的电子镣铐,
范围就会发出警报并通知他的手机;也换过看似纤细却无比坚韧的合金链…每一次逃跑失败,
锁链都会“升级”,就像他对我的控制,
在一次次的对抗中变得更加无孔不入、更加“完美”。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
我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松了通风管道的隔栅,忍着对黑暗和逼仄空间的恐惧,
在里面爬行了不知多久,终于从一个隐蔽的出口跌落在别墅后山的灌木丛里。那是个暴雨夜,
电闪雷鸣,我赤着脚,浑身被划得鲜血淋漓,却在冰冷的雨水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拼命奔跑,摔倒了又爬起来,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
竟然真的看到了远处城区闪烁的灯火和警局标志性的蓝红灯牌。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泥水混着血水淌了一地,
语无伦次地对着值班警察哭喊:“救命!江临!是江临把我关起来的!在地下室!
他用链子锁着我!求你们救救我!”警察们围了上来,给我毛巾和热水,神色严肃地记录着。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遍遍重复着那个地址,那个名字。然而,希望在他出现的那一刻,
碎得彻彻底底。江临是在律师的陪同下出现的。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
头发一丝不乱,只是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虑、疲惫和一丝宽容。
他甚至没有先看我,而是先向警官们表达了歉意:“非常抱歉,张警官,李警官,
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位年长的张警官显然认识他,态度客气:“江先生,您来了。
这位女士她…”江临这才将目光投向我,那眼神充满了痛心、无奈和深沉的爱意。
他一步步走向我,无视我惊恐的后退,在我面前蹲下,拿出一个手帕,
仔细地、温柔地擦拭我脸上的泥水。“晚晚,”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深情,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答应我要好好待在家里休息的吗?”我疯狂地摇头,
尖叫道:“不是!他说谎!他囚禁我!就在他的别墅里!你们去查!快去啊!
”江临叹了口气,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石戒指。他执起我脏污不堪、颤抖不止的手,
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回我的无名指上——这戒指我无数次试图扔掉,却总会被他找回来,
并受到“惩罚”。“警官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他转向警察,语气沉重又坦诚,
“这是我太太,苏晚。她…这里有些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表情痛苦,
“重度臆想症和被害妄想。几年前受了些***,就一直这样。总是觉得我要害她,
把我们家的酒窖幻想成囚禁她的地下室。医生说了需要静养,不能受***。
可能是最近换的新药副作用比较大,看护一时没留意,她就…唉。
”律师适时地递上几份文件:“这是江太太的诊断证明和一直在服用的药物清单。
这是江先生为她聘请的专业看护团队资质证明。这次意外,我们深表歉意。
”警察们翻看着文件,又看看状若疯癫、浑身狼狈的我,
再看看西装革履、言辞恳切、证据齐全的江临。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警惕、同情,
逐渐变成了怜悯、释然,甚至还有一丝对江临的同情。“原来是这样…”张警官合上文件,
“江先生也不容易啊。”“理解,理解。”另一位警官附和道。“不!不是的!他在骗你们!
那些文件是假的!”我歇斯底里地挣扎,却被江临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环着我,力道大得我骨头生疼,表面上却像是在安抚情绪失控的妻子。
他的嘴唇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地低语:“晚晚,别闹了。你看,
又给别人添麻烦了吧?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就舒服了。”那声音里的掌控欲和满足感,
让我如坠冰窟。我就这样,在他“丈夫”的深情和“医生证明”的权威下,
被轻而易举地从求救的警局带走了。那一刻,比被抓回去更令人绝望的,
是整个世界的背弃和荒谬。之后的日子,地下室进行了改造,通风管道被彻底焊死,
角落里多了两个隐蔽的摄像头,无声地转动着,记录着我的一举一动。
送饭的佣人换成了沉默寡言的中年妇人,从不与我对视,也绝不回应我的任何话。
我变得异常安静。逃跑的念头像灰烬下的火种,没有熄灭,却被埋得更深。我学会了顺从,
学会了在他面前垂下眼睑,
学会了接受他带来的任何东西——华丽的衣裙、昂贵的珠宝、他“亲手”做的餐点,
以及脚踝上不断变换款式却永不消失的锁链。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转变”。来的次数更多了,
有时只是坐在床边看书,偶尔抬头看看我,眼神温柔得像能溺死人。他会给我讲外面的事情,
用描绘牢笼外美景的方式来彰显他的权力。他最喜欢把玩我脚踝上的锁链,
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绝世珍宝。“晚晚,你看,我们这样不好吗?”他常常这样问,
语气真诚,“只有在这里,你才是完全属于我的,纯粹的,不会被任何人窥视,
也不会被任何事打扰。这才是最极致的爱,不是吗?”我沉默以对。胃里翻腾着恶心和恐惧。
他不在的时候,时间流逝得缓慢而粘稠。地下室除了床和洗手间,还有一个书架,
上面摆满了他挑选的书——包装精美的爱情小说,
是偏执的占有;或是教导女性温顺谦卑的古典文集;还有一些关于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书籍,
仿佛他在试图从理论上论证他对我的囚禁是合理且必要的。偶尔,天气极好的时候,
他会带我上去“放风”。当然,脚上的锁链会换成更长的、伪装成精致脚镯的电子镣铐,
并有至少两个保镖寸步不离地“陪同”。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花园里玫瑰的香气浓郁得发腻,反而让我更加头晕目眩。自由的气息近在咫尺,
却隔着一层无形的、坚固的玻璃墙。那天下午,他又带我去了花园。
他在白色的凉亭下处理邮件,笔记本屏幕反射着冷光。我坐在旁边的藤椅上,
裙摆盖住了脚踝上的电子镣铐。保镖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目光偶尔扫过。“我有点渴,
想进去喝点水。”我低声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麻木。他从屏幕前抬起眼,
审视地看了我几秒,唇角微勾,似乎对我的“主动要求”感到一丝愉悦:“让陈姨陪你上去。
”陈姨就是那个沉默的佣人。她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别墅内部一如既往,奢华,整洁,
冰冷得像博物馆,没有一丝人烟气。所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收了起来,窗户只能打开一条缝隙,
所有的门都需要密码或指纹。经过二楼书房时,我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书房的门,
竟然罕见地开着一条窄缝。平时这里总是锁着的,江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太太,茶水间在那边。”陈姨出声提醒,声音平淡无波。“我…我想找本书看。
”我停下脚步,指了指书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过去的任性,
“下面的书都看腻了,太无聊了。”陈姨皱了下眉,语气有些为难:“先生吩咐过,
书房不能进。”“就一本。”我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哀求,
甚至刻意带上一丝符合我“病人”身份的偏执和焦躁,“我只是想找本书!不然我睡不着!
你知道我睡不着会怎么样的!”我暗示着可能会引发的“麻烦”——尖叫、崩溃,
这些曾经是我反抗的武器,如今却成了我伪装自己、达成目的的工具。陈姨果然犹豫了。
她看了看书房那條门缝,又看了看我“不稳定”的状态,似乎权衡了一下利弊。
让先生知道她放我进书房肯定会不高兴,但如果因为不满足我而让我再次“发病”,
惊动了先生,可能后果更严重。她最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只能拿一本书,快点出来。
绝对不能动先生的东西。”我立刻点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赐。推开书房的门,
一股混合着旧书、雪茄和高级木料清洁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巨大的红木书桌,
背后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摆满了精装书籍和文件盒。房间宽敞明亮,
却透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冷肃感。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时间不多,我必须快点。
目光快速扫过书架,大多是经济、法律、建筑的专著,还有一些艺术画册。我假装浏览,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排排书脊。走到书架尽头,靠近窗台的一个角落时,
我的指尖忽然碰到一处异样。有一块书架侧板的边缘,似乎比别的木板要光滑一些,
而且微微凸出。我停下脚步,用身体挡住陈姨可能投来的视线,手指用力按了按那块木板。
它轻微地动了一下。我的心跳几乎停止。屏住呼吸,我小心地用力推了推。
那块木板竟然像一个小抽屉一样,无声地滑开了半寸,露出了后面一个隐藏的狭小空间。
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我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
混合着一种扭曲的好奇。我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陈姨站在门口,背对着我,
似乎在看走廊上的画。机会稍纵即逝。我颤抖着手,伸进那个暗格,
摸到了一本硬质的、类似相册的东西。我把它抽了出来。那是一本厚重的黑色相册,
封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手感细腻却冰冷。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映入眼帘的,
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是我沉睡时的侧脸。光线很柔和,
像是傍晚卧室里的台灯光晕。我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起来毫无防备,
甚至有些恬静。背景是我熟悉的米色碎花床单和枕头——那是我三年前租住的公寓卧室。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手指僵硬地移到照片右下角,
一行小字:2019.10.23 - 001日期…这个日期…是我被绑架的整整半年前。
那个时候,我甚至还不认识江临。他只是在某个商业场合中,
与我所在的公司有过一次短暂的合作洽谈,我们甚至没有单独说过话。
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我颤抖着向后翻。第二页,
第三页…全是我的睡颜。
房的地毯上那次我看着书不小心睡着了、一次朋友生日聚会后的沙发上我喝了一点酒,
睡得很沉、甚至有一次我感冒去医院打点滴,
在输液室的椅子上疲惫小憩…角度无一例外地隐蔽,像是***。但画质清晰,
构图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聚焦在我沉睡的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收藏品。
每一张照片背后,都用工整到近乎偏执的字体写着详细的日期和编号。编号从001开始,
顺序递增。越往后翻,时间线越靠近“现在”,拍摄地点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从我的公寓,
变成了陌生的、却明显奢华许多的房间——后来我知道,那是江临众多住所中的一间。
照片上的我,从最初全然放松的睡颜,渐渐眉宇间染上细微的不安,仿佛即使在睡梦中,
也隐约感知到了某种窥视。最后几十张,背景彻底变成了这间地下室。光线昏暗,
我躺在现在的这张床上,脸色苍白,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锁的,
带着无法消散的惊惧和忧愁。编号已经变成了三位数。最早的那一张,编号001,
背后那个清晰的日期,像一把烧红的、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并残忍地搅动。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后的疯狂占有。不是一个失控偏执狂的临时起意。
这是一场策划已久的、精密而耐心的狩猎。他从半年前,甚至更早,就选中了我。
像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冷静地、耐心地跟踪我,记录我,
分析我的生活习惯、我的社交圈、我的弱点。他了解我甚于我自己。然后,
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步步收紧包围圈,直到那个他认为“完美”的时机,
将我彻底拖入这个他为我和他自己精心打造的地狱。我所认为的初次相遇,
他所表现出的那种恰到好处的、富有魅力的兴趣,原来都只是剧本里写好的桥段。
我所经历的那些“偶然”的碰面、“意外”的相助,可能全都是他刻意安排的“巧合”。
我所挣扎、反抗、恐惧的这三年,只不过是他狩猎成功后,享受战利品的阶段。
原来囚笼的轮廓,早在相遇之初,甚至在我知道世界上有他这个人之前,
就已经被他一点点、无声无息地勾勒成型,并缓缓落下。而我,竟毫无察觉,
一步步走了进去。相册从我彻底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闷响,
砸在厚厚的地毯上。世界一片死寂。只剩下我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
和血液冲上头顶发出的轰鸣声。门外传来陈姨略显催促的声音:“太太,书找到了吗?
该下去了。”我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捡起相册,塞回那个暗格,
推回那块滑板,确保它恢复原状。然后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欧洲建筑史》。
做完这一切,我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手指冰凉,死死地抠着那本硬壳书。陈姨探头进来,
看到我手里的书,又打量了一下我的脸色,似乎有些疑惑,但没多问:“找到了就走吧,
先生该等急了。”我僵硬地点点头,跟着她走出书房,走下楼梯,
重新回到那个弥漫着玫瑰香气、阳光灿烂得刺眼的花园。江临还在凉亭下,听到脚步声,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书上,眉梢微挑:“哦?对建筑感兴趣了?
”他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对我伸出手,笑容温柔:“来,给我看看。
也许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设计我们永远的家。”他刻意加重了“永远”两个字。
我一步步走过去,把书递给他。我的手指在轻微发抖。他接过书,翻看了一下,
似乎觉得无趣,又合上了。然后,他的注意力回到了我的脚踝,他伸出手,
习惯性地想去抚摸那个电子镣铐,感受他的所有物。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皮肤那一刻,
我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才压制住了那想要疯狂后退、尖叫、撕碎他那张虚伪面具的冲动。我不能。
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毫无作用的激烈反抗来换取更严密的禁锢和更扭曲的“关爱”。
我知道了真相。一个黑暗的、令人作呕的、却无比强大的真相。
他修长的手指并未落在冰冷的电子镣铐上,而是轻轻握住了我拿着书的那只手。
我的指尖冰凉,在他的掌心微微颤抖,像受惊的鸟雀。“手怎么这么冷?”他蹙眉,
语气里是真实的关切,仿佛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花园里散步的恩爱夫妻,“是不是穿少了?
陈姨,去给太太拿条披肩来。”陈姨应声退下。江临拉着我在他身边的藤椅坐下,
自己则翻看着我随手抽来的那本《欧洲建筑史》。阳光透过凉亭的雕花顶隙,
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真的在研读。“哥特式的飞扶壁,
洛可可式的繁复雕饰…”他指尖点着书页上的图片,声音温和,“晚晚,你喜欢哪种风格?
或许…我们可以真的自己设计一座房子。一座只有你和我的房子,不需要太大,
但每一个细节都按照你的喜好来。”他抬起眼,眸色深沉地看着我,
里面闪烁着一种构建永恒囚笼的狂热蓝图,“一座真正配得上我们的、完美的家。
”我的胃部一阵痉挛。他口中的“家”,听起来比地下室更令人窒息。我强迫自己垂下眼睑,
盯着裙摆上细微的花纹,声音低哑:“…都好。”他似乎对我的顺从感到满意,
不再讨论建筑,而是将话题转向琐碎的日常,公司的事,花园里新栽的玫瑰品种。
我机械地应着,每一个音节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
相册里那些照片在我眼前疯狂闪回——我沉睡在公寓的床上,蜷缩在朋友的沙发里,
疲惫地靠在医院的椅子上…每一个毫无防备的瞬间,都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凝视。
他早已织就了一张巨网,而我直到被紧紧缠绕,几乎窒息,才窥见网上那冰冷粘腻的丝线。
陈姨拿来了披肩,柔软的羊绒,昂贵的质感。江临亲自接过,仔细地披在我肩上,
手指“无意”地掠过我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他感受到了,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冷就早点回去吧。”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向我伸出手。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任由他牵着,像牵引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脚踝上的电子镣铐隐藏在裙下,
silent yet omnipresent. 保镖无声地跟在身后几步远。
回到主宅,阴凉的气息瞬间包裹上来。他没有立刻带我回地下室,而是牵着我走向客厅。
“今天表现很好,晚晚。”他在宽敞却冰冷的客厅里停下,
从水晶果盘里拿起一个饱满光泽的苹果,又拿起一旁银质的水果刀,“奖励你的。
”他熟练地削着苹果皮,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薄如蝉翼。这场景看似温馨,
我却只感到毛骨悚然。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哪怕是削一个苹果,也要做到极致完美,
不容一丝差错——就像掌控我的人生。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精致的小碟里,
用银叉叉起一块,递到我唇边。“尝尝,很甜。”我张开嘴,机械地咀嚼。苹果清脆多汁,
甜腻的滋味却在我口中泛开一股铁锈般的味道。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把银质水果刀上。刀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刀刃在室内光线下闪着寒光。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骤然窜入我的脑海。
只要足够快…趁他不备…我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几乎是同时,江临放下了碟子。
他没有看我,而是拿起了那把水果刀,用指尖轻轻拭过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