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危险的男人，他到底是谁
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苏晴的神经。
男人的眼神里没有歉意。
只有一种审视。
一种从上到下，几乎要将她看穿的审视。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将安安抱得更紧，身体紧绷，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母兽。
那个男人很高。
比周围大多数南方男人都要高出一个头。
黑色的夹克衬得他肩膀宽阔，身形挺拔。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深邃，锐利。
像黑夜里独行的狼。
苏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
男人没有再看她，转身汇入涌动的人潮，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嘈杂声重新涌入耳朵。
南腔北调的方言，车轮摩擦铁轨的噪音，小贩的叫卖声。
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陌生。
苏晴用力晃了晃头，试图把那双眼睛从脑海里甩出去。
也许是她太紧张了。
刚经历过小偷的事，现在有些神经过敏。
她低头看着怀里被吵醒的安安。
孩子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妈妈，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广州。”
苏晴柔声安抚他。
“我们在这里换车，很快就能到地方了。”
她不能在这里停留。
她必须尽快找到去鹏城的汽车站。
“同志，请问去鹏城的汽车站在哪里坐车？”
她拉住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中年女人问道。
女人很热情，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给她指了路。
“从这里出去，往东走，看到那个大钟楼就到了，不远的。”
“谢谢您。”
苏晴道了谢，抱着安安，护着怀里的布包，朝着女人指引的方向走去。
广州火车站广场比她想象的还要混乱。
无数扛着大包小包的人行色匆匆。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对未来的渴望和不安。
空气里混杂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热浪一阵阵袭来。
安安的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妈妈，我渴。”
苏晴心疼地用手背给他擦了擦汗。
“再忍一忍，妈妈马上去给你买水喝。”
她的钱不多，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
她必须先确定车票的钱足够，才能考虑别的。
就在她穿过一片等活的“力工”时，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再次出现。
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从人群的某个角落里投射过来，牢牢地锁定了她。
苏晴的后背瞬间僵硬。
她猛地回头。
人潮涌动，面孔杂乱。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错觉吗？
不。
前世在劳改农场，她就是靠着这种对危险的首觉，才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欺凌和算计。
有人在盯着她。
苏晴的心沉了下去。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想尽快离开这片让她感到不安的区域。
她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安安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
“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就是有点累了。”
她勉强笑了笑，一边警惕地观察西周，一边飞快地打开怀里的布包。
铁盒还在。
她松了一口气，立刻又把布包裹好，死死地抱在胸前。
“一个人带孩子？”
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头顶响起。
苏晴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是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还是戴着口罩，还是那双锐利得让人心惊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
苏晴立刻将安安护在身后，声音里充满了戒备。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她刚刚抱紧的那个布包上。
“包里是什么宝贝，这么紧张？”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人太危险了。
他不是小偷，小偷不会有这样的气场。
他更像是……捕食者。
在动手前，享受着戏弄猎物的过程。
“这不关你的事。”
苏晴冷冷地回道，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她不能示弱。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出自己的强硬。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胸腔发出细微的震动。
“脾气不小。”
他说。
“来广州做什么？
寻亲？
还是淘金？”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都像在试探。
苏晴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缠着自己？
难道是张建军那边派来的人？
不对。
张建军在厂里只是个小人物，他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
“不说话？”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强大的压迫感让苏晴下意识地后退，后背紧紧贴住了冰冷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妈妈，我怕。”
安安的小手从她身后伸出来，死死地拽住她的衣角，声音都在发抖。
听到儿子的声音，苏晴心中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了愤怒和孤勇。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下，我跟你拼命！”
她的眼神很狠，是那种被逼到绝境的母狼才会有的眼神。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周围的嘈杂仿佛都远去了。
空气中只剩下他们之间无声的对峙。
就在苏晴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忽然抬起手，指向她侧后方的某个方向。
“那两个人，从你出站就一首跟着你。”
他的声音依旧很冷。
“再往前走，就是没人的巷子。”
“你怀里那个宝贝，大概就要换主人了。”
苏“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假装在聊天，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瞟。
那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是盯上猎物的目光。
苏晴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
她之前感觉到的窥伺，原来不是来自眼前这个男人，而是来自那两个小偷。
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提醒，她带着安安走到那个巷子里……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要告诉我？”
苏晴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不明白。
男人收回手，重新插回夹克口袋里。
“我今天心情好。”
他给出了一个完全无法让人信服的理由。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是继续在这里等着被抢，还是……”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苏令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个选择。
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选择。
相信一个未知的危险，去躲避一个己知的危险。
她看了一眼那两个越走越近的男人，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跟你走。”
她抱着安安，从男人身边走过，主动走在了前面。
她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一首跟在自己身后。
男人没有带她走大路。
他领着她穿过几条人挤人的小道，左拐右拐。
苏晴的心一首悬着。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但奇怪的是，他虽然看起来危险，却没有对她做任何事。
他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终于，在一个挂着“长途汽车站”牌子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
“去鹏城的票，在那边买。”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售票窗口。
苏晴愣住了。
他竟然真的只是带她来汽车站。
“你……”她想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她。
男人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晴的脸上。
那目光很深，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从北边来的？”
他忽然开口问道。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一个炸雷，在苏晴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男人没有等她回答。
他深深地看了她怀里的安安一眼。
然后，他抬手，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口罩下方，是一张英俊却冷硬的脸。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以及一道从眉骨划过，延伸到眼角的，浅浅的疤痕。
这张脸……苏晴的大脑一片空白。
五年前那个混乱的雨夜，那个黑暗中模糊的轮廓，瞬间和眼前这张脸重合。
是他。
竟然是他！
男人看着她震惊到失语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鹏城很乱。”
“带着这个小东西活下去，别给我丢人。”
说完，他重新戴上口罩，转身，毫不留恋地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只留下苏晴一个人，抱着孩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疯九爷。
他就是疯九爷。
他认出她了？
还是……他认出了安安？
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给我丢人”……伴随重逢的巨大冲击，将苏晴彻底淹没。
她低头，看着怀里安安那张与那个男人有六七分相似的小脸，忽然感到一阵茫然。
去鹏城找他，这条路的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