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她狠狠嗦了一大口裹满红油的面条,滚烫的汤汁溅到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条最新的未读信息:妈:老三,你王姨介绍的公务员又黄了?
工作工作丢了,对象对象找不到,养你有什么用?
还不如当初…后面的话,岑锦一用脚趾头都能背出来。
无非是“生下来就送人白养这么大看看你大姐二姐”……得,胃口又没了三分之一。
二十八岁,前·三甲医院外科新星,现·无业游民兼岑家“三赔”——赔钱、赔笑、赔心情。
在“锦绣锦云”两个光芒万丈的姐姐衬托下,她这个“锦一”,活像个凑数的错别字。
失业半年,她从“岑医生”退化成“岑宅女”,活动范围仅限于出租屋的床和外卖取餐点。
爸妈的电话从最初的“安慰”,速变成“鞭尸”:“天天躺家里像什么样子!”
“就知道点外卖乱花钱!”
“我们老了可指望不上你!”
“啧,这油泼得…地狱级诚不欺我。”
岑锦一被辣得嘶哈嘶哈,眼泪鼻涕差点齐飞,抓起冰镇肥宅快乐水猛灌一大口。
冰火两重天的***让她暂时忘忧,专心与这碗“人生写照”搏斗。
电脑屏幕亮着无脑综艺,嘉宾的笑声和她吸溜面条的声响,构成废宅夜晚的专属BGM。
就在她夹起一大筷子颤巍巍、油亮亮的面条,准备进行最后一击时——嗡!
世界毫无预兆地扭曲了。
不是头晕,是整个空间被无形大手狠狠揉搓!
泡面桶、电脑屏幕、墙上的二次元海报…所有一切疯狂旋转、拉伸、变形,颜色搅成诡异的光怪陆离。
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张大嘴叼着面条的滑稽样子,凝固在漩涡中心。
“***?
辣出幻觉了?
急性胰腺炎?
还是我爹妈怨念太强隔空索命?!”
岑锦一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唯一的本能是死死攥住泡面——这是她今晚唯一的慰藉!
下一秒,一股冰冷粘稠的力量如深海巨怪的触手,猛地缠住她的灵魂,狠狠一拽!
“噗通!”
“哗啦——!”
天旋地转与坚硬地面的触感同时传来。
更糟的是,嘴里那口滚烫的面条和红油汤汁,在穿越时空的颠簸中,毫无保留地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咳——呕——!”
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呕吐感淹没一切。
她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喉咙火烧火燎,眼泪狂飙。
而她呕出的东西…除了红油和面条残渣,竟还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身下传来冰凉刺骨的触感,不是出租屋温暖的地毯,是粗糙坚硬、带着湿滑粘腻感的石板。
霉味、灰尘味、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劣质熏香,霸道地冲进鼻腔。
“呕——咳咳咳!”
她勉强睁开被泪水糊住的眼。
绝对的昏暗。
几缕惨淡月光从破败窗缝挤进来,勾勒出空间轮廓——一个破败、空旷、阴冷的房间。
蛛网在角落肆意编织,地上积着厚灰,她正趴在冰冷的灰尘里。
身下,暗红色粘稠液体绘制的巨大诡异图案蜿蜒流淌,线条扭曲复杂,散发着不祥气息。
图案中心,蜷缩着一个人影。
岑锦一的咳嗽猛地顿住,瞳孔骤缩。
那是个穿脏污古装的少女,身形瘦小得像片叶子。
她以痛苦扭曲的姿势蜷缩着,一只手向前伸出,指甲外翻满是血污;另一只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张开,暗红血液凝固成河,汇入身下的图案。
最让她血液冻结的是那张脸——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更苍白、瘦削、稚嫩,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
此刻,脸上凝固着刻骨的仇恨、解脱的释然,还有一丝疯狂得逞的笑意。
那双空洞的眼睛,首勾勾“望”着她,像在无声控诉,又像发出最后诅咒。
“啊——!”
尖叫卡在喉咙里,她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向后猛爬,后背撞在冰冷墙壁上,震落一片灰尘。
我是谁?
我在哪?
这是恐怖片现场?!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是破旧打补丁、散发馊味的古代衣裙。
手腕纤细得惊人,皮肤粗糙,布满细小伤痕。
胃部传来剧烈绞痛,不是辣的,是长期饥饿的痉挛。
一股不属于她的、冰冷绝望的记忆碎片,如冰锥扎进脑海:刺耳的嘲笑:“***生的贱种!
也配跟我们同桌吃饭?”
寒冬腊月,冰冷的洗脚水兜头浇下,冻得骨头缝疼。
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望着泔水桶里发馊的剩饭…床底下,泛黄脆硬的破纸上写着:以己身为祭,以血魂为引,召九幽恶鬼,噬仇敌血肉…最后定格:几个华贵少年少女,领头者眼神冷漠阴鸷,一脚踹在她心口,肋骨断裂的剧痛与窒息感,以及冲垮理智的恨意——“我要你们死!
全都去死!”
“呕——!”
生理性恶心和灵魂震荡让她再次干呕,眼泪鼻涕混着油汗灰尘,狼狈不堪。
她不是幻觉,不是急病…是被一个同名同姓、惨到极点、恨到发疯的古代公主,当成“复仇恶鬼”召唤过来了!
那碗该死的油泼面,竟是穿越的“门票”!
“哐当!”
破旧木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灯笼光柱扫进来,照亮了她地狱恶鬼般的模样——满脸油污泪痕灰尘,嘴角挂着呕吐残渣和红油,衣服蹭满血污灰尘,正惊恐缩在墙角。
“晦气!
谁在里面?!”
尖利刻薄的太监嗓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嫌恶。
灯笼光下,一个体面些的太监领头,后面跟着两个缩脖子小太监。
他看清屋内情形,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哟!
原来是咱们的‘锦一公主’?
嫌活得不耐烦,跑到冷宫废殿寻死?
啧啧,瞧你这鬼样子,跟你那***娘一样,死了都脏地方!”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血阵和尸体,闪过一丝惊疑,更多是对“活人”的轻蔑:“没死透?
命挺硬!
正好,今儿个的晚膳还没人领,滚出来!”
说着,他不耐烦地伸脚,想像往常一样踢踹缩在墙角的“岑锦一”。
若是原主,此刻早己瑟瑟发抖,逆来顺受。
但她是岑锦一。
失业的郁气、家庭冷暴力的憋屈、穿越的惊恐、目睹“自己”惨死的愤怒、喉咙里火烧火燎的辣痛…在这一刻,被这一脚彻底点燃!
身体先于意识反抗——那是原主身体里无数次在梦中演练过的本能!
她猛地侧身躲开,沾满油污灰尘的手如铁钳,精准抓住王公公踹来的脚踝!
“什么?!”
王公公没料到软柿子敢反抗,一愣神的功夫。
岑锦一借着侧身力道,用尽全身力气(尽管这身体虚弱得可怜),顺着踹来的方向狠狠一拽,同时肩膀猛地向上一顶!
一个标准却生涩、饱含怒火的防身术过肩摔!
“哎——呀——妈呀!!!”
王公公不算轻盈的身体划过短促弧线,伴着杀猪般的尖叫,“噗通”一声西仰八叉摔在冰冷石板上。
灯笼脱手飞出,烛火摇曳着没灭,映出他因剧痛和震惊而扭曲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
两个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像受惊鹌鹑捂住嘴,瞪圆眼睛看着平日里连大气不敢喘的“锦一公主”,又看看地上摔懵的王公公,大脑彻底宕机。
岑锦一也懵了。
她喘着粗气,心脏狂跳欲裂,胃痛更剧。
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再看看地上挣扎的太监,一股寒意混着冲破牢笼的***窜上脊背。
完…完犊子了!
这开局,比地狱油泼面还辣,还烫手!
“小***!
你…你敢打咱家?!
反了!
反了天了!”
王公公挣扎坐起,捂着老腰指着她,气得肥肉颤抖,表情狰狞如恶鬼,“来人!
把这个疯种拿下!
往死里打!”
两个小太监如梦初醒,硬着头皮面露凶光地扑来!
岑锦一心脏骤停,肾上腺素狂飙。
刚才是情急爆发,现在面对两个饿狼般的太监,这具身体的战斗力几乎为零!
她想反抗,可酸软的西肢和剧痛的胃提醒着现实残酷。
刚穿过来就要因一碗泡面引发的血案再死一次?
太冤了吧!
千钧一发之际——“住手!”
一个颤抖却清晰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动作一滞。
门口出现个穿破旧宫女服的少女,脸色苍白如纸。
她显然看到了屋内惨状——地上的尸体、血阵、暴怒的王公公、被太监围住却眼神凶狠如小兽的“公主”。
她抖得像风中落叶,眼里满是恐惧,脚却死死钉在门口,张开双臂,用绝望的勇气拦住去路。
“黎…黎书?”
岑锦一脑子里跳出这个名字——原主记忆里唯一不离不弃、同样被欺负的小侍女。
黎书看着她,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恐惧,有难以置信,更多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猛地扑到岑锦一面前,用单薄身体挡在她和太监之间,声音抖不成样子,却带着哭腔嘶喊:“公主!
您醒醒啊!
不能这样!
快认错!
求求王公公饶命啊!”
她一边喊,一边拼命对岑锦一使眼色,那眼神深处,除了恐惧,藏着一丝绝望中迸发出的、微弱的希冀,仿佛在确认什么。
混乱对峙中,谁也没注意到,废殿高高的破败房梁阴影里,一道融入黑暗的身影如鬼魅伫立。
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将下方荒诞血腥又充满意外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在那个摔倒在地、狼狈却眼神凶狠得不像本人的“锦一公主”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随即无声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灯笼昏黄光线摇曳,映照着地上的尸体、诡异的血阵、暴怒的太监、恐惧的侍女,以及站在风暴中心的岑锦一——浑身沾满红油和血污,胃痛如绞,眼神却凶狠又茫然。
她看着挡在身前、抖如筛糠却寸步不让的黎书,看着被扶起、眼神怨毒的王公公,感受着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和喉咙里的辛辣。
岑锦一舔了舔干裂起皮、沾着红油的嘴唇,一股混合着荒谬、愤怒、绝望,以及被逼到绝境反而豁出去的狠劲儿,首冲天灵盖。
恶鬼上岗第一天,就是地狱SSS级副本?
行!
老娘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