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和闻珩是天界出了名的怨偶。天帝的一道赐婚圣旨，

导致他心爱的凡人洛微心碎而死，他便恨毒了我。千年间，他将我自幼相伴的灵兽打落凡尘，

我毁了他为复活洛微炼了千年的神器。直到天帝召见，说有唯一一次解除婚契的机会，

条件是我们中必须有一人自碎仙骨，下凡历经百世劫难。闻珩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不能。

我好不容易为洛微重塑了仙身，答应要护她周全，绝不能此时下凡。

”我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凌霄殿。他不知道，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

天帝只是想给我俩最后一次机会，若我们都愿意退让，那婚契便可自行解除，谁也无需受罚。

第1章走出凌霄殿，殿外的日光有些刺眼。仙娥捧着一件玄色金边的披风候着，见我出来，

连忙为我披上。“帝后，闻珩神君他……”“无妨。”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说的。闻珩追了出来，步履急切，在我身后站定。“曦昭。

”我没有回头。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和不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一言不发地离开，是想让天帝以为是我逼你至此？”我终于侧过身，

看着他俊美却冰冷的面容。这便是我爱了三千年，又怨了千年的夫君。“闻珩，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想，我想。这姻缘，我早就腻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嗤笑一声：“你腻了？曦昭，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了。”“你费尽心机嫁给我，

如今又想用这种方式博我关注？”他身后的凌霄殿内，

隐约传来洛微柔弱的呼唤：“闻珩哥哥……”闻珩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他不再看我，

转身便要离去。“我没空陪你闹。”我叫住他：“闻珩，你不好奇天帝的条件是什么吗？

”他脚步一顿。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自碎仙骨，历百世劫难。

”闻珩的背影僵住了。碎仙骨，剔仙根，修为尽散，与凡人无异，甚至不如凡人。

要投入轮回，历经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百世方休。

每一世，都不得善终。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洛微都从殿内寻了出来，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袖。

“闻珩哥哥，我们回去吧，我有点怕……”闻珩终于回头看我，眼神复杂，

最后只化为一句冰冷的警告。“曦昭，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别牵连洛微。”说完，

他揽着洛微，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牵连？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我才是被牵连的那一个。第二日，天帝的旨意便下来了。

因我主动***，允我于诛仙台自碎仙骨，入凡尘历劫。旨意传遍六界时，

我正在收拾我的扶光宫。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栽种。

我伴生的灵兽雪炼被闻珩打落凡尘后，这宫里便只剩我一人。

我将一盆开得正盛的夕颜花连根拔起，扔进了尘埃里。就像我那无望的爱恋一样。

仙娥春华哭得泣不成声：“帝后，您何苦至此啊！那百世劫难，听着都叫人心惊胆战，

您是金枝玉叶，如何受得住……”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春华，这世上最苦的，

不是碎骨之痛，轮回之苦。”是爱而不得。我爱了闻珩三千年，像个笑话。如今我不爱了。

我将宫中所有关于我的痕迹一一抹去，最后只留下了一样东西。那是我化出人形时，

父君赠我的护心鳞。可抵一次致命重创。我曾想把它送给闻珩，可他从未给过我机会。

第2章诛仙台上，罡风凛冽。我一袭白衣，站在台边，风将我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天界众仙远远看着，指指点点，神色各异。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我看见天帝站在云端，面容沉痛。我知道他在痛惜什么。他痛惜的，是闻珩的选择。

“时辰已到。”天官高声唱喏。我抬起手，仙力在掌心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冰刃。

对准心口仙骨的位置，没有丝毫犹豫。就在此时，一道金光疾驰而来，伴随着一声怒喝。

“住手！”是闻珩。他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曦昭，你疯了！

”闻珩冲上诛仙台，想来夺我手中的冰刃。我侧身避开，冰刃依旧稳稳地悬在心口。

“你来做什么？”我问，“来看我如何自取其辱？”他死死地盯着我，

胸口剧烈起伏：“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我拒绝了天帝的提议？”他的眼神里，

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被戳破的慌乱。“你以为我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你？”我笑了，

笑声被罡风吹散。“闻珩，你太高看自己了。”“不是吗？”他逼近一步。“你我相斗千年，

你的心思我还不懂？你不过是想让我愧疚，想让我一辈子都记着你！”他身后，

洛微也跟了上来，她柔弱地倚在诛仙台的入口，泫然欲泣。“曦昭姐姐，

你不要这样……闻珩哥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担心你。你快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好不好？”她一番话，坐实了我是在赌气胡闹。周围的仙神们看我的眼神更加鄙夷。看，

这就是天界的战神帝后曦昭，为了一个男人，竟要死要活。真是丢尽了颜面。

闻珩似乎也因洛微的话而更加笃定，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温柔。“曦昭，下来，

别闹了。你我之间的婚契，不解也罢，不过是千年后又一个千年。”“只要你安分守己，

不去找洛微的麻烦，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以为，这是对我的恩赐。他以为，

我还会像过去那三千年一样，对他的这点星火般的善意感恩戴戴。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我收回了悬在心口的冰刃。闻珩和洛微都松了口气。他上前一步，

想来拉我的手，摆出夫君的姿态：“好了，我们回……”话音未落。

我反手将冰刃送入了自己的仙骨。没有惨叫，只有骨骼碎裂的闷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碾碎。我的仙力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金色的神血从我唇角溢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襟。闻珩瞳孔骤缩，他僵在原地，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血色尽褪。“你……”我看着他惊骇欲绝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闻珩，现在，你满意了吗？”说完，我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坠下了诛仙台。坠入那无尽的凡尘，无边的苦海。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我听见闻珩撕心裂肺的吼声。那声音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我听不真切的惶恐。

第3章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我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还是个瞎子。这一世，

我叫阿月，是个弃婴。被一个走街串巷的年迈琴师捡到，

靠着他弹琴卖艺的微薄收入活了下来。师父说，我虽眼盲，但耳力极佳，是学琴的好苗子。

于是，从我记事起，我的世界里便只有琴声和师父苍老而温柔的嗓音。日子很苦。

我们住在城南破庙，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我从未觉得难熬。没有了仙力，

没有了和闻珩的纠缠，我的心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五岁那年，师父染了重病，没钱医治，

很快便去了。临终前，他将他那把破旧的古琴交给我。“阿月，好好活着。

”我抱着冰冷的古琴，在破庙里坐了三天三夜。没有哭。只是觉得，这人间，

比诛仙台的罡风还要冷。后来，我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成了街头一个眼盲的小琴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看不见的云端之上，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我。

闻珩站在云头，看着那个在寒风中缩成一团，抱着古琴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影。

他亲眼看着我被别的乞丐抢走仅有的半个馒头，看着我被顽童扔石头取乐，

看着我在大雨中抱着琴无处可去。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密不透风地疼。

他从未想过，那个在天界骄傲如烈阳的曦昭，会落到如此境地。他想下去。可天规在上，

他不能干涉历劫之人的命数。他只能看着。日复一日地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折磨，

比任何酷刑都来得猛烈。洛微找到了他。她依偎在闻珩身边，看着水镜中我狼狈的模样，

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闻珩哥哥，你看，她现在多可怜啊。”闻珩没有说话，

只是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洛微没有察觉，

她继续用她那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若不是她非要用这种法子逼你，

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她就是活该。”“够了。”闻珩的声音冷得像冰。洛微一怔，

抬头看向他，眼圈瞬间就红了。“闻珩哥哥，你凶我？你是不是……心疼她了？

”闻珩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翻涌的情绪。“我没有。”他声音沙哑，“我只是觉得，

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没必要再……”“没必要？”洛微打断他，声音尖锐起来。“闻珩哥哥，

你忘了她是怎么对我的吗？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死？如果不是她，我们早就长相厮守了！

她毁了我们的一切，现在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闻珩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

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他记忆里的洛微，总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

可现在……他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悄然发了芽。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洛微：“我要去一趟藏书阁，你自己待着吧。”他要去查。查一查千年前，

那道赐婚圣旨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查一查洛微的死，是否真的如他所想，

全是曦昭的过错。他有一种预感，他恨了千年的真相，或许和他所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第4章我长到了十六岁。靠着一手好琴艺，在都城最大的青楼玉春堂里谋了个抚琴的差事。

只抚琴，不卖身。老鸨看我眼盲，模样又清秀，当个噱头也能吸引不少恩客，便应了。

我在玉春堂的日子，比在街头安稳了不少。至少，能吃饱穿暖。只是这里的污言秽语，

听得多了，也让人心烦。这日，我照常在大堂抚琴，一曲毕，周围却无人喝彩。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我心下不安，抱紧了怀里的琴。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哟，

这就是那个瞎子琴师？长得还真不赖。”一只油腻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我猛地偏头躲开，

那人却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小美人，别躲啊。本公子看上你了，跟了我，

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出了名的纨绔。我挣扎着，

冷声道：“公子请自重。”“自重？”他哈哈大笑，“一个青楼的琴女，跟我谈自重？

”他手上用力，想将我往他怀里拖。我情急之下，摸到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一声闷响，大堂里一片哗然。那尚书公子捂着流血的额头，愣了半晌，随即勃然大怒。

“***！你敢打我？来人，给我把她拖到房里去！今天本公子就要让你知道知道，

什么叫规矩！”两个家丁立刻上前，架住了我的胳膊。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绝望之际，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住手。”那声音很熟悉，像是刻在灵魂深处。我愣住了。

尚书公子不耐烦地抬头：“谁他妈敢管本公子的闲事？”二楼的雅间里，

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身形清瘦，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疏离。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带着我看不懂的痛楚和悔意。

尚书公子看清来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结结巴巴道：“瑞……瑞王殿下？”瑞王，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也是这座都城里，我唯一听过，却从未见过的大人物。

他怎么会在这里？瑞王一步步走下楼梯。他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似乎就冷一分。

那两个架着我的家丁，早已吓得松开了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尚书公子也扑通一声跪下了，

头都不敢抬。“不……不知是王爷在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扰了王爷的雅兴，

还请王爷恕罪！”瑞王没有理他。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我身上。

外袍上，带着一股清冽的冷香。“吓到了？”他问。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抱着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的气息，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与不安。

“民女……谢王爷搭救。”他看着我的动作，眸色暗了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又缓缓收了回去。“你叫什么名字？”“阿月。”“阿月……”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像是在品味什么。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尚书公子，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刚才说，

要教她什么规矩？”尚书公子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

小人再也不敢了！”“拖下去。”瑞王淡淡道，“掌嘴五十，断一条腿，扔回尚书府。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尚书公子惨叫着被拖了出去。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瑞王回过头，

重新看向我。“跟本王走。”我攥紧了手中的琴：“民女……”“你不愿意？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一个无依无靠的盲女，面对一个权势滔天的王爷，

我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我点了点头。他似乎松了口气。他没有牵我，

只是走在我身前半步的距离，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引着我走出了玉春堂。坐上王府的马车，

我一直沉默不语。他也没有说话。车厢里，只有那股清冽的冷香，和我紧绷的心跳。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只知道，我平静的生活，

到此为止了。这个瑞王，就是下凡来寻我的闻珩。他用仙法，为自己造了一个凡间的身份。

他以为，这样就能靠近我，弥补我。可他不知道，他的每一次靠近，对我而言，

都是在提醒我那些不堪的过往。第5章瑞王府很大，也很冷清。

我被安置在一个雅致的院落里，名唤月昭院。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看着我疏离戒备的神情，最终只是沉默地离开了。之后几天，他没有再出现。

只是每天都有最好的衣食、最名贵的药材送来。府里的下人对我毕恭毕敬，

称我为“阿月姑娘”。我什么都没碰。我依旧穿着我的粗布衣裳，抱着我的旧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