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因为大学军训扭伤了脚踝,医生批了四天假。
待在空了大半的学校里,骨头缝里都透着无聊,一时冲动,就踏上了回乡下爷爷家的路。
大巴只到村口,剩下的路得自己走。
下车时,血月的光泼洒下来,给熟悉的路标蒙上了一层陌生的、油腻的质感。
风是凉的,贴着地皮扫过来,卷起尘土和枯草碎屑,往人裤腿里钻。
回村的路,比记忆里荒凉太多。
几年前明明通了水泥路,但眼下脚踩着的,却大多是坑洼的土路,野草猖獗,几乎淹没了小径,边缘处的水泥残块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巨物啃过,又随意吐在一旁。
空气里一股子土腥和植物腐烂混合的气味。
太静了。
连夏天的虫鸣都听不见一声。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总趴着的黄狗阿黄还在,可它不像往常那样摇着尾巴冲过来嗅我,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像个褪了色的狗形木雕,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走近,又目送我远去,脖颈僵硬得诡异。
我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加快了脚步。
路过几户人家,院门都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只有不知哪家圈养的鹅,偶尔发出一两声短促的叫唤,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很快又死寂下去。
这不像我记忆里那个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的村子。
不安像藤蔓,悄悄顺着小腿往上爬。
终于看到爷爷家那熟悉的黑瓦屋顶时,我几乎是跑过去的。
推开虚掩的院门,一眼就看见爷爷躺在屋檐下的老太师椅里,轻轻摇晃着,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血月的光落在他脸上,皱纹显得更深,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惬意悠然。
我那颗悬了一路的心,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什么怪路,什么傻狗,什么紧闭的门户,瞬间都被抛到脑后。
爷爷没事,还好好的,这就比什么都强。
“爷爷!”
我喊了一声。
他闻声转过头,眯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惊喜溢出来:“小林?
哎呦!
我的乖孙咋回来了!”
他忙不迭地起身拉我,蒲扇丢到一边,上下打量:“好好好,长结实了!
回来好,回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