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陆北辰当了十八年的影子。知道他要在表白墙上公开追求校花那天，

他给我发消息：星星，帮我个忙，明天早上六点帮我在表白墙下面占个最显眼的位置，

我要给她一个惊喜。那是我们约好一起看日出的时间。我握着手机，指尖发白。

然后一本泛黄的日记本突然出现在我桌上，扉页写着——林星辰的未来日记。

我翻开第一页：22岁，为了陆北辰，放弃保研资格，陪他重考。25岁，他结婚了，

新娘很美，我在台下哭花了妆。30岁，我还是一个人，他们的孩子叫我星星阿姨。

35岁，深夜胃癌确诊，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在朋友圈晒全家福：此生圆满。

35岁零三个月，死了。遗物里全是关于他的东西。他甚至没来参加葬礼。

我合上日记本，删掉了那条回复到一半的好。第一次，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01凌晨三点，我坐在书桌前，盯着那本凭空出现的日记本发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又翻开日记，一页一页地看。18岁，高考前一晚，陆北辰说他紧张睡不着，

我陪他聊到凌晨四点。第二天我考试的时候困得差点睡着，比平时少考了二十分。

他考得很好，我们去了同一所大学。这件事还没发生，但确实像我会做的事。19岁，

陆北辰追到了宋清妍。他们第一次约会，我帮他挑衣服，选餐厅，

甚至教他怎么哄女孩子开心。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哭到天亮。20岁，

陆北辰失恋了。他喝醉了抱着我哭，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他最好。我以为他终于看见我了。

第二天他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转头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我的手在发抖。原来我的人生，

就是这样一遍一遍重复着相同的故事。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陆北辰发来的语音消息。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理所当然：星星，你睡了吗？记得明天早点去啊，

我准备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要是位置不好，效果就大打折扣了。对了，

你帮我看看这段表白词怎么样？‘清妍，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是黑白的，

是你让我的生命有了色彩……’我听着他兴奋的声音，突然觉得很可笑。十八年了。

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一直在他身边。他却说遇见宋清妍之前，他的世界是黑白的。

那我算什么？透明的空气吗？我打开相册，翻看这些年的照片。每一张合照里，他都是焦点，

而我永远站在角落里，像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幼儿园的时候，

他抢了别人的玩具被老师批评，是我替他认错。小学的时候，他打破了学校的玻璃，

是我说是自己不小心扔的球。初中的时候，他早恋被发现，

是我跟老师说那些情书是帮同学写的。高中的时候……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

我关掉手机，第一次没有回复他的消息。窗外的天快要亮了。以前每次这个时候，

我都会开始准备早餐，因为陆北辰喜欢吃我做的三明治。但今天，我只是静静地坐着，

看着东方渐渐泛白。六点钟，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陆北辰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我知道他在表白墙下面等着了。以前的我一定会愧疚，会立刻跑过去。但现在，

我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既然他说遇见宋清妍之前世界是黑白的，

那就让他自己去迎接他的彩色世界吧。而我，要开始为自己而活了。02早上七点半，

我照常走进教室。陆北辰已经坐在座位上，脸色很难看。看见我进来，

他立刻站起来：林星辰！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在表白墙下面等了你多久？

全班同学都看了过来。我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课本：我睡过头了。睡过头？

陆北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睡过过头？而且我给你打了二十几个电话！

我翻开英语书：手机静音了。陆北辰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我从来不会把手机静音，

因为要随时接他的电话。你……他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平静的表情，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宋清妍走进教室，脸上还带着笑意：北辰，

虽然你今天早上的表白出了点小插曲，但是玫瑰花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陆北辰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你喜欢就好，都怪林星辰没帮我占位置，不然效果会更好。

宋清妍看了我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星辰也有自己的事情嘛，你不能什么都指望她。

她能有什么事？陆北辰理所当然地说，她除了学习，平时都是围着我转的。

这话说得太自然了，仿佛我生来就该为他服务。我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着他：陆北辰，

我不是你的佣人。教室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在大家眼里，

我和陆北辰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他言听计从是出了名的。陆北辰更是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你的佣人。我一字一顿地重复，以后你的事，请你自己解决。说完，

我低下头继续看书。心跳得很快，手心都是汗。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他。原来说不

是这种感觉。紧张，但是……很爽。陆北辰站在那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讷讷地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因为我忘了陪你看日出？我没有回答。

因为他根本不是忘了，他只是觉得追宋清妍比陪我看日出更重要。

就像这十八年来的每一次一样。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来。陆北辰只好回到座位上，

但我能感觉到他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以前的我会很在意，会想方设法哄他开心。但现在，

我只想好好听课。因为日记本上写着，我为了陪他重考，放弃了保研资格。

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的人生，不能再被他毁掉了。第一节课下课，

陆北辰又凑过来：星星，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我收拾着课本：没有人欺负我。那你为什么突然这样？他皱着眉，

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很好？是啊，他使唤我使唤得很顺手，当然觉得很好。

陆北辰，我看着他，你记得我的生日是哪天吗？他愣了一下：三月……三月十五？

是四月二十一。我喜欢吃什么？这个……你不是什么都吃吗？

我对海鲜过敏。我的理想大学是哪所？应该是……和我一样吧？我笑了，

是那种释然的笑：陆北辰，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

就像你习惯了每天早上有人给你带早餐，习惯了有人帮你写作业，

习惯了有人帮你收拾烂摊子。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些事我都不会再做了。

陆北辰急了：星星，你别闹了行吗？我知道我平时可能忽略了你，以后我会注意的。

忽略？这个词用得真轻巧。十八年的无视，用一个忽略就能概括吗？这时，

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是一个很高的男生，穿着白衬衫，清清爽爽的。

班主任跟在他后面：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沈迟暮。

03沈迟暮站在讲台上，简单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沈迟暮，请多关照。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温润。班主任环顾四周：沈同学刚转来，谁愿意当他的同桌，

帮助他熟悉环境？我正准备低头，却对上了沈迟暮的视线。他在看我，眼神很温柔。

鬼使神差的，我举起了手：老师，我可以。班主任有些意外。因为我的同桌位置，

一直是给陆北辰留的。虽然座位表上我们不是同桌，但陆北辰总是会坐到我旁边来，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那是他的位置。林星辰同学，你确定吗？班主任又问了一遍。

我点头：确定。陆北辰猛地站起来：老师，那个位置……怎么了，陆北辰同学？

班主任看向他，那本来就不是你的座位吧？陆北辰哑口无言。确实，从座位表来说，

他应该坐在最后排。只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坐在我身边。习惯到忘记了，

那个位置本来就不属于他。沈迟暮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他转头对我笑了笑：谢谢你。

我也笑了：不客气。这一笑，我看到陆北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课间的时候，

沈迟暮问我：可以带我去一趟小卖部吗？我想买点文具。好。我们一起走出教室。

陆北辰想跟上来，但宋清妍拉住了他，说有事要问他。路上，

沈迟暮说：你和刚才那个男生，关系很好？我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没有多问。到了小卖部，他挑文具的时候，我站在旁边等。

这时候我才仔细打量他。和陆北辰的张扬不同，沈迟暮身上有种沉静的气质。

他选东西很认真，会仔细看每一支笔的型号。你也要买点什么吗？他问我。

我摇头：不用。那个……他拿起一板巧克力，要不要吃这个？我请你。

我愣了一下。除了爸妈，很少有人主动要请我吃东西。和陆北辰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买单。

谢谢。我接过巧克力。是我喜欢的黑巧克力。回去的路上，

沈迟暮突然说：其实我认识你。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去年我来这边参加竞赛，见过你一次。你在领奖台上发言，讲得很好。

去年的数学竞赛？我想起来了，我拿了一等奖。但是那天陆北辰和别的女生闹矛盾，

我领完奖就匆匆跑去安慰他了。你也参加了？嗯，我拿了二等奖。他笑了笑，

输给你了。原来我们一年前就见过。可是那时候的我，眼里只有陆北辰。回到教室，

陆北辰黑着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我们一起进来，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下午的体育课，

我们在操场上跑步。我体力一直不太好，跑了两圈就开始喘。以前这种时候，

我会硬撑着跟上陆北辰的步伐，因为他不喜欢等人。但今天，我慢了下来。

沈迟暮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累了就慢点，不用勉强。他陪着我慢跑，

步伐配合着我的节奏。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很陌生，但是很温暖。跑完步，大家在树荫下休息。

陆北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水：星星，给。以前都是我给他准备水。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我拿水。但是晚了。不用了，我自己有。

我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水瓶。陆北辰僵在那里。宋清妍在远处叫他：北辰，你快过来！

他看看我，又看看宋清妍，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只是那瓶水，被他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04晚上放学，陆北辰堵在教室门口：我送你回家。这是我们多年的习惯。两家住得近，

从小学开始就一起上下学。不用了。我绕过他往外走。他拉住我的手腕：林星辰，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甩开他的手：我没有闹。那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是因为那个转学生吗？他的声音里有了怒气。真可笑。他可以为了别的女生忽视我，

我却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与他无关。我看着他，陆北辰，我只是累了。累了？

对，累了。给你当了十八年的影子，我累了。影子这个词似乎刺痛了他。

他愣愣地看着我：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吗？心甘情愿。是啊，曾经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喜欢，所以心甘情愿。可是心甘情愿不代表可以被这样践踏。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我说。回家的路上，我一个人慢慢走着。没有陆北辰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和宋清妍的事，

世界突然安静了。这种安静让人不太习惯，但是很舒服。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蛋糕。以前每次路过，我都会想着陆北辰喜欢哪种口味。但今天，

我问自己：你喜欢什么？我推门进去，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小蛋糕。陆北辰最讨厌抹茶味，

所以这些年我也跟着不吃。但其实，我很喜欢。回到家，妈妈正在做饭。

看到我手里的蛋糕盒，她有些惊讶：今天买蛋糕了？北辰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连我妈妈都以为，我买东西都是为了陆北辰。这是给我自己买的。妈妈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那好，你也该对自己好一点了。晚饭后，我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手机不停地震动，都是陆北辰发来的消息。你到家了吗？星星，你真的生气了？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你回个消息行吗？我把手机翻了个面，继续写题。

十点钟的时候，楼下传来熟悉的哨声。是陆北辰。从初中开始，他就喜欢这样叫我下楼。

以前我听到哨声就会立刻跑下去，不管多晚，不管在做什么。但今天，我只是走到窗边，

拉上了窗帘。哨声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我知道他一定很困惑。在他的世界里，

我是永远不会拒绝他的。就像太阳永远会从东边升起一样理所当然。可是陆北辰，

太阳不是为你一个人升起的。而我这颗陪伴了你十八年的星星，也不想再为你发光了。

05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不是为了给陆北辰做早餐，而是想避开他。

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他靠在墙边，顶着两个黑眼圈。你昨晚没睡？我皱眉。睡不着。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星星，我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怎么会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认识十八年了！他情绪有些激动。十八年。他终于想起来了。可是这十八年里，

他记住了什么呢？正因为十八年了，所以更没什么好谈的。我绕过他要走。

他又拉住我：是因为我昨天让你帮我占位置的事吗？我道歉，以后不会了。

我停下脚步：陆北辰，你知道吗？什么？不是因为昨天，

是因为这十八年里的每一天。他愣住了。我继续说：你记得小学二年级，

你打碎了我最喜欢的水晶球吗？他摇头。你记得初一的时候，

你把我写了一个月的日记本拿去垫桌脚吗？他还是摇头。你记得高一的时候，

我生日那天你答应陪我去游乐园，结果你临时去陪别的女生看电影吗？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你都不记得，因为在你心里，我做什么、想什么、喜欢什么，

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能为你做什么。说完这些，我突然觉得轻松了。

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终于说出来了。陆北辰站在那里，像被雷劈了一样。我没再理他，

转身离开。到了学校，沈迟暮已经在座位上了。看到我，他笑了：早。早。

他桌上放着两份早餐：我买多了，一起吃？我本想拒绝，但看到是抹茶味的面包，

还是接受了：谢谢，多少钱？不用。他摆摆手，就当交个朋友。朋友。

这个词让我有点恍惚。这些年，我好像没有真正的朋友。

因为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围着陆北辰转了。上课的时候，我发现沈迟暮的笔记做得很漂亮。

字迹工整，重点标注得清清楚楚。你的字真好看。我忍不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