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雨.总带着一股子KPI没完成的怨气.又冷又急.砸在脸上跟老板的巴掌似的。
无奇的营销策划.此刻正缩在漏风的公交站台下.第N次刷新着打车软件上那串红色的数字。
很好.加价1.8倍.前面还有99+人排队。我放弃了。
认命地把那份刚被毙掉、还散发着打印机余温的策划案顶在头上.一头扎进了雨幕里。
高跟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泥点子比我这个月的奖金还多。
我心里那点所剩无几的“小确幸”.被这场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什么狗屁生活.不过是在一个巨大的、不断滚动的仓鼠轮里.累得半死.还假装自己在前进。
就在我自怨自艾地走到小区门口那条黑漆漆的小巷时.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我“操”了一声.差点摔个狗吃屎。
手机电筒的光晃过去.巷子深处.一个男人蜷缩在垃圾桶边.一动不动。
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整个人像是被水泡烂了的抹布。碰瓷的？
还是喝醉了？我皱了皱眉.本能地想绕开走。这年头.好心这个词.比五星好评还稀有。
可就在我抬脚的瞬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短暂地照亮了他的脸。
我得承认.那一瞬间.我那颗被PPT和甲方蹂躏到麻木的心.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张……怎么说呢.即便是在这种惨状下.依旧能看出轮廓分明的英俊的脸。
高挺的鼻梁.紧闭的薄唇.眉骨的线条利落得像刀锋。
如果洗干净了.扔到我们公司.绝对是能让前台小妹们上班都更有动力的水平。可惜了。
我摇摇头.准备离开。
可他似乎因为寒冷.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
那声音.像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我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
我站在原地.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淌。
浸透的、皱巴巴的衬衫.和那份一文不值的策划案.忽然觉得.我跟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被困在这条巷子里.我被困在生活里。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一个荒唐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要不……捡回家？
反正我那一百平米的房子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养条狗还得办证.捡个人……好像更省事？
我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苏未啊苏未.你是不是加班加傻了？
可我看着他那张脸.和他紧皱的眉头.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就像雨后的野草.开始疯长。
我的生活已经这么烂了.还能烂到哪里去呢？“喂.醒醒。
”我走过去.用高跟鞋的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他没反应。
我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热乎。额头却烫得吓人。“算我倒霉。
”我骂了一句.然后.用尽了我搬饮水桶的力气.把他的一条胳膊.架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很高.身体靠过来的时候.一股混合着雨水、泥土和血腥味的复杂气味.瞬间包裹了我。
我差点当场去世。
.体重常年不过百的弱女子.硬生生把一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从巷子里.拖回了我家。
打开家门.把他扔在玄关的地毯上时.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这个躺在我家地上的“大型垃圾”.喘着粗气.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苏未.***的.是不是有病？2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吵醒的。
我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走出卧室.就看到玄关那个“大型垃圾”.已经坐了起来。
他靠着墙.头发依旧湿哒哒的.脸色因为高烧.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我出来.他抬起头.用一双……怎么说呢.像迷路的小鹿一样.茫然又警惕的眼睛.看着我。
那双眼睛很漂亮.是那种很纯粹的黑色.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你醒了？
”我打了个哈欠.随口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你谁啊？哪儿人？
身份证呢？”我一边走向厨房.一边例行公事地盘问。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眼神里的迷茫.更重了。我倒了杯水.走回来.递给他。“喝了。
看你这样.昨晚淋雨发烧了。”他看着我手里的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虽然指甲缝里还有些泥污.但能看出来.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地喝完了一杯水.他把杯子还给我.然后.用一种沙哑的.又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开口了。
“我……是谁？”我愣住了。“哈？”我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慌.“这里是哪儿？
你……又是谁？”得。我捡回来的.不是个流浪汉.是个失忆的流浪汉。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狗血的情节？这梗用烂了好吧！我头疼地扶住了额头。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我当着他的面.拨了110。
把情况简单一说.对面的警察叔叔也很无奈.说没有身份信息.没法查。
建议我把他送到派出所.或者等有没有人报失踪。
挂了电话.我看着眼前这个大型“麻烦”.陷入了沉思。送去派出所？
他现在这个病怏怏的样子.万一出点什么事.算谁的？等有人报失踪？
看他昨天那副惨状.也不像是有人会找的样子。
“那个……”他看我半天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又开口了.“是你……救了我吗？
”“不然呢？难不成是我把你打晕了拖回来的？”我没好气地说。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副样子.配上他那张英俊的脸.竟然……有那么点可怜。我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等他病好了.再把他扔出去也不迟。
“你先去洗个澡.把这身脏衣服换了。
我从我爸以前留在这儿的旧衣服里.翻出了一套还算干净的运动服.扔给他.“浴室在那边。
会用热水器吗？”他摇了摇头。我：“……”好吧。
我认命地.走进浴室.帮他把水温调好.把换洗的衣服和毛巾放好.像在教一个三岁的孩子。
“行了.自己洗吧。”他看着我.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依赖和不安。“我……我就在外面。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补充了一句。浴室里.很快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那水声.感觉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竟然.在家里.藏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失忆男人。
这事要是让我那帮损友知道了.绝对会笑掉大牙。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了。
我正在喝水.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洗干净了的他.和我昨天在巷子里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湿漉漉的黑发下.是一张轮廓深邃的脸。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色。
宽肩窄腰.我爸那身宽松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也显得很有型。
他不再是“大型垃圾”.他成了一个……会走路的.艺术品。
他似乎有些不习惯.局促地.站在浴室门口.不敢动。“过来。”我朝他招了招手。
他像一只听话的大型犬.立刻.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我从医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和退烧药。
“张嘴。”他乖乖地.张开了嘴。量了体温.39度2。我把药和水递给他。
“吃了.然后去睡觉。”他看着我手里的药.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抗拒。“怎么？
怕我毒死你？”他摇了摇头.还是把药吃了下去。
我把他领到次卧.指了指那张铺着蓝色床单的床。“你睡这儿。有什么事.再叫我。
”他点了点头.躺了下去。我关上门.回到客厅。
看着玄关那块被他弄脏的地毯.和浴室里他换下来的那堆脏衣服.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拾一”。拾来的.独一无二的麻烦。
3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水深火热的“单身母亲”生活。
拾一的高烧.反反复复.持续了两三天才退。
期间.他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但有一点.特别粘人。
只要我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就会不安地睁开眼.到处找我。
我只好.把笔记本电脑搬到次卧的床边.一边处理工作.一边“陪护”。
我们公司那个魔鬼总监.一天八百个电话催方案.语气冲得.像是吃了枪药。“苏未！
那个‘创科未来’的项目.下周就要第一轮比稿了！你的方案呢？还在孵蛋吗？
”“总监.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我管你舒不舒服！
客户不舒服了.我们就都得跟着不舒服！明天早上.必须看到第一稿！
”挂了电话.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很难过吗？”床-上.传来拾一虚弱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他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担忧地看着我。“没事。
”我挤出一个笑.“工作上的事。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我的衣角。
很凉.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抓着.我心里那股无名火.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
好吧。养个大型犬.好像.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还有点情绪安抚的作用。
等他的烧彻底退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他就像一个刚出厂的.还没有安装任何应用软件的.人形机器人。
他不会用筷子.不会开电视.甚至.连抽水马D桶都不会用。
第一天.他拿着筷子.研究了半天.然后.一脸严肃地.把两根筷子.都插在了米饭里。
我：“……”哥们.这不吉利。第二天.我想让他自己看会儿电视.别总跟着我。
结果.他对着黑着屏的电视.坐了一下午。我回来问他.他说：“它不理我。
”我：“……你要按那个红色的按钮.它才会理你。
”第三天.我下班回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我冲进洗手间一看.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
从那天起.我家的所有家电上.都被我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写着操作指南的便利贴。
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对他.进行“现代化生活技能”培训。
“这个.叫微波炉.热饭用的.记住.鸡蛋和金属.不能放进去。
”“这个.是洗衣机.深色和浅色的衣服.要分开洗。
”“还有.上完厕所.一定要记得冲水！听见没！
”他学得很认真.像个听话的小学生.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而且.他学得飞快。
短短一个星期.他已经能.熟练地操作家里所有的电器。
.他还会用微波炉.把留给他的饭菜热好.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等我回来一起吃。
为我留着的灯.和那个坐在灯下.安静等待的身影.我都会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恍惚感。
好像.这个冰冷的.一百平米的空间.终于有了一点.家的味道。
除了学习能力强.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过分的.爱干净.和有条理。
我是一个.生活上.比较随性的人。说白了.就是懒。
我的书桌.常年处于一种“薛定谔的整洁”状态。
我下班回家.发现我那张堆满了文件、草稿纸和咖啡杯的书桌.竟然.被整理得.一尘不染。
所有的文件.都按照类型和日期.分门别类地.码放得整整齐齐。
连我那些五颜六色的笔.都被他按照彩虹的顺序.排成了一排。我当时就震惊了。
“你……你弄的？”我指着书桌.问那个正系着围裙.在拖地的男人。
他点了点头.邀功似的.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干净.又纯粹.像冬日里的暖阳。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捡他回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亏。至少.省了一大笔.请保洁的钱。
不过.他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些.让我觉得很奇怪的.另一面。
有一次.我在看电视.财经频道正在播报一条新闻。
说是我们公司的死对头.“宏业集团”.最近因为一个海外投资的失误.股价大跌。
我幸灾乐祸地.说了句：“活该！让他们老板.再嚣张啊。
”拾一正好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
种非常平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语气.说了一句：“他们的亏损.不止报道出来的这些。
那个项目的资金漏洞.至少有三个亿。而且.这不是投资失误。是有人.在背后.做空他们。
”我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他把水果盘.放到我面前.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我乱说的。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他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失忆患者吗？
4那种奇怪的感觉.在我心底.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他。
他很聪明.逻辑思维能力强得可怕。我有时候为了一个策划案的逻辑闭环.愁得掉头发。
他只是在旁边.扫一眼我的草稿.就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里面的漏洞。
“你这里.用户画像的定义.太模糊了。
”“这个推广渠道的预算.和你预期的转化率.不成正比。
”“还有这里.你忽略了.竞争对手的.潜在反应。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专注.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失忆的人。
倒像一个……运筹帷幄的.久经沙场的老将。
每次我用惊异的眼神看他.他都会立刻.变回那个无辜又茫然的“拾一”。
“我……我又说错话了吗？”我越来越觉得.他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人。
一个.是听话、粘人、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拾一。
另一个.是偶尔会跑出来的.那个敏锐、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陌生人。
为了搞清楚.他到底是谁。我决定.带他去一趟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脑部检查。
“我……我生病了吗？”听到要去医院.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不安。
“没生病.就是去做个检查。”我安慰他.“说不定.能帮你.找回记忆呢？
”听到“找回记忆”四个字.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没有看清.那里面.到底是期盼.还是……恐惧。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对我们说：“从影像上看.他的大脑.有明显的.因为外力撞击.而导致的.局部血块压迫。
这应该就是.他失忆的主要原因。”“那……能恢复吗？”我问。“不好说。
”医生摇了摇头.“这种事.一半靠药物治疗.一半.靠运气。
有时候.可能一个小小的***.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有时候.也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
”从医院出来.拾一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别想太多了。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眶.竟然有些发红.“如果.我想不起来.我是谁。
我是不是.就没有家了？”“没有家.你……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是啊。
没有过去的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只能.随风飘荡。“谁说你没家了？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软.手感很好。
“你现在.不就住在我家吗？”我说.“以后.我这儿.就是你家。
”说完.我自己都愣住了。苏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看着我.黑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从那天起.他似乎.彻底放下了.寻找过去的执念。
他开始.真正地.融入了.我们这个临时的.“家”。
他会.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准备好宵夜。
会在我.因为工作而烦躁的时候.笨拙地.给我讲一些.他从电视上看来的.冷笑话。
甚至.他还学会了.帮我.照顾我养的那盆.快要被我养死的.绿萝。
在他无微不至的照料下.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竟然.奇迹般地.冒出了新芽。
我的生活.也好像.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我不再觉得.下班回家.是一件.那么孤独的事。
我甚至.开始.有些习惯.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人照顾.被人等待的.感觉。
可我忘了。有些事.不是我想忽略.就能.不存在的。
那天.是我们公司.和死对头“宏业集团”.竞争“创科未来”项目的.最后一轮比稿。
我们两家公司.斗了快半年。这次比稿.直接决定了.谁是最后的赢家。
我们整个项目组.都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而就在比稿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公司的内部服务器.突然.被黑了。
我们准备了半年的.所有的核心方案和数据.一夜之间.全都被.盗得一干二净。
5公司炸了。我们项目组的所有人.都被叫回公司.通宵开会。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总监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把一份打印出来的.竞争对手的方案.狠狠地.摔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
”他咆哮道.“宏业集团.今天下午.刚刚提交的最终版方案！
跟我们被盗的那个版本.有90%的相似度！”“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公司.有内鬼！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人心惶惶。“在座的各位.都有嫌疑。
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我们每个人脸上.刮过.“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准离开公司！
”我坐在角落里.只觉得.浑身发冷。又是宏业集团。这个阴魂不散的.恶心的对手。
我们被困在公司.像一群等待审判的囚犯。技术部的人.在疯狂地.排查服务器的漏洞。
行政部的人.在调取所有的监控录像。可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一无所获。
对方的手段.太高明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眼看.离比稿的时间.越来越近。
我们这边.却连一份像样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所有人都.心如死灰。“完了.这次死定了。
”“半年的心血.全白费了。”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
我.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拾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他的脸。
我想起了.他整理我书桌时.那种可怕的.逻辑性和条理性。
我想起了.他对财经新闻.那种超乎常人的.敏锐度。
我的心里.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或许……他能有办法？
我找了个借口.溜出会议室.躲在楼梯间.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拾一.是我。
”我压低了声音.“你……你现在.有空吗？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把公司服务器被黑.方案被盗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跟他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他才.开口了。
“把你们现有的.所有零散的数据和资料.都发给我。
.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还有.告诉我.你们最初的.核心创意点.是什么。
”他的语气.他的用词.都变了。不再是那个.单纯无害的拾一。
而是.那个偶尔会跑出来的.冷静.又专业的.陌生人。
我愣了一下.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去细想了。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工位.把我电脑里.所有能找到的.关于这个项目的.碎片化的信息.全都.打包发给了他。
然后.我开始.在会议室里.焦急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离比稿.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总监已经.准备去跟客户.负荆请罪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拾一.发来的一封邮件。邮件里.只有一个附件。
是一个.全新的.PPT方案。我颤抖着手.点开了它。然后.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是一份……堪称完美的.策划案。它不仅.整合了我们之前所有的.零散创意。
而且.还在我们原来的基础上.做出了.更加大胆.也更加精妙的.升华。
它的逻辑.比我们原来的版本.更严谨。它的创意.更大胆。它的数据分析.更精准。
它还.预判了.宏业集团可能会提出的.所有攻击点.并且.提前做好了.完美的应对方案。
这……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失忆的人.能做出来的东西。
这简直就是.一个.深谙此道的.顶级的.操盘手.才能写出来的.教科书级别的方案！
“苏未！你干什么呢！发什么呆！”总监的吼声.把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我猛地.站起身。“总监！
”我举着手机.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我们……我们有新方案了！
”6当我把那份全新的方案.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时.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和我刚才.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这……这是你做的？
”总监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不能.把拾一供出来。“给我半个小时。”我说.“我需要.熟悉一下里面的内容。
”“给你一个小时！”总监一拍桌子.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苏未！
这次.要是能成！你就是我们整个部门的.救世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疯狂地.消化着那份PPT。
越看.我越是心惊。
这份方案的制作者.不仅.对我们公司.和宏业集团的优劣势.了如指掌。
甚至.对整个行业的未来走向.都有着.极其精准的.预判。
他的格局.他的视野.远远超出了.我所能触及的.范畴。拾一。你到底.是谁？
下午两点.比稿正式开始。会议室里.坐着“创科未来”的所有高层。
而我们的对手.宏业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就坐在我对面。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傲慢。他以为.他赢定了。
轮到我上台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去看任何人.我的眼里.只有面前的屏幕.和那份.给了我无穷信心的.方案。
我开始.娓娓地.讲述。从市场分析.到创意阐述.再到预算规划。我的语速.不快不慢。
我的逻辑.清晰有力。我能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
客户脸上的.不耐和敷衍.渐渐变成了.专注和欣赏。
而我对面.那个宏业集团的负责人.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地.僵硬.消失。
最后.当我说完那句.“我的阐述完毕.谢谢大家”的时候。
整个会议室.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我知道.我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打了一场.堪称奇迹的.翻身仗。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婉拒了同事们.要去庆功的邀请。我现在.只想立刻回家。我只想.当面问问那个男人。
他到底.是谁。我一路.把车开得飞快。打开家门的瞬间.我看到.拾一.就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玩手机。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我。
听到我回来.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回来了？”“我们赢了。
”我看着他.开门见山地说。“嗯。”他点了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
”“拾一.”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手.指了指.我身后.那台还开着的.电视。我回过头。
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晚间财经新闻。
“……据悉.‘宏业集团’今日.在‘创科未来’项目的竞标中.意外落败。
受此消息影响.其公司股价.在今日尾盘.出现大幅跳水。
砚.已经失踪长达数周.有直接关系……”新闻的画面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物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眼神.犀利.冷酷.像鹰。
那张脸……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每天晚上.都会对我说“欢迎回家”的脸。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电视.又看了看.坐在我面前的.拾一。
那个.听话.粘人.会给我做饭.会帮我照顾绿萝的.男人。竟然.就是.陆执砚。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冷酷无情.我们公司最大的.死对头。“宏业集团”的.总裁。
我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被.彻底打败了。我捡回来的.流浪汉。
竟然是.我恨不得.让他立刻破产的.敌对总裁？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间魔幻情节？
7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个天天盼着死对头公司倒闭的社畜.竟然.把对方的老板.当成宠物一样.养在了自己家里？
我还.教他用筷子？教他冲马桶？我还.因为他帮我做了一份PPT.而对他.感激涕零？
我简直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我指着他.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他.陆执砚.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我看不懂。
有歉意.有挣扎.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痛苦。“所以.你早就想起来了？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却在发抖。他摇了摇头。“没有。
”他说.“看到电视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我指着那份PPT.“你怎么会做出那样的方案？
你怎么会.对我们两家公司的情况.那么了解？”“我不知道。
我只是.在看到你发给我的那些资料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地.冒出了那些想法。
像一种……本能。”本能？
一个失忆的人.靠着本能.就能做出.吊打我们整个项目组的方案？这话说出去.谁信？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冷笑一声。“我没有骗你。
”他看着我.急切地.想要解释.“苏未.你相信我。我……”“别叫我苏未！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陆执砚.你给我听好了。
从现在起.你.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他所有的东西.那几件我爸的旧衣服.连同他用过的牙刷毛巾.一股脑地.全都扔到了门外。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他站在门口.看着我.没有动。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他站在屋檐下.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那副样子.像极了.我第一次.在巷子里.见到他的时候。
“苏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疼。
但我不能心软。我们.是敌人。从一开始.就是。
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把他的脸.连同那个.让我心烦意乱的世界.都隔绝在了门外。
我靠在门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我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是因为.被欺骗的愤怒？
还是因为.养了半个月的“狗”.突然.变成了狼的.恐惧？或者.都有。又或者.都不是。
我只是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