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苏晚星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六个小时。她靠在护士站的台子边,
勉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写病历,眼前有些发晕。“苏医生,三号床病人突然呼吸困难!
”护士匆忙跑来。苏晚星立刻扔下笔冲向病房,白大褂在她身后扬起。病人面色发绀,
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她迅速检查气管插管,发现堵塞。“准备重新插管!”她声音冷静,
手上的动作却快如闪电。护士递来喉镜和新导管,苏晚星弯腰贴近病人,
精准地将导管送入气道。监护仪上的数字逐渐恢复正常,病房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
苏晚星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又是一夜无眠。“苏医生,您快去休息吧,脸色太差了。
”护士长关切地说。苏晚星点点头,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拖着步子走向医生休息室。
她需要咖啡,越浓越好。自动咖啡机前已经站了个人,背影挺拔,穿着飞行员制服。
苏晚星愣了一下,医院里很少见到飞行员。那人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一刹那,
时间仿佛凝固了。顾清晏。五年了,他几乎没变,只是眉宇间少了当年的桀骜,
多了几分沉稳。制服上的四道杠显示他已经是一名机长。苏晚星的心脏猛烈跳动,
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走到咖啡机前,投币,按键,
仿佛根本没有认出他。“一杯美式,谢谢。”她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顾清晏盯着她,
眼神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侧身让出空间。咖啡机嗡嗡作响,
漫长的十几秒里,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周围空气中。
苏晚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你在这里工作?”他终于开口,
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苏晚星点头,接过咖啡杯:“急诊科医生。”她转身就要走,
不想多停留一秒。“星星。”他叫住了她,用那个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用的昵称。
苏晚星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顾机长,有事吗?”又是一阵沉默。最终他说:“没什么,
保重。”苏晚星快步离开,直到转过走廊拐角,才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
手中的***颤抖而洒出几滴,烫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after all these years?九年前的九月,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迎新日。苏晚星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校园里迷了路。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牛仔裤边缘已经磨损,与周围光鲜亮丽的新生格格不入。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晚星转身,
看到一个高挑的男生倚在自行车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
却莫名地显得贵气十足。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下颌线。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明亮而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我、我找不到三号宿舍楼。
”苏晚星结巴了一下,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汗湿的刘海。男生挑眉:“正好顺路,
我带你去。”他轻松提起苏晚星的行李箱,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苏晚星小跑着跟上他的长腿步伐,偷偷打量他。这就是大城市来的男生吗?
自信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掌握之中。“我叫顾清晏,飞行器设计专业,大二。
”他没有看她,目光直视前方。“苏晚星,临床医学,新生。”她简单回答,
不想暴露自己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顾清晏终于瞥了她一眼:“医学?分数够高的啊。
”苏晚星没回答。她是以省状元的身份被录取的,但这件事她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
到达宿舍楼后,顾清晏放下行李箱:“就这儿。”“谢谢学长。”苏晚星小声说,
心跳莫名加速。顾清晏只是点点头,骑上车就走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苏晚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动。那天晚上,寝室卧谈会上,
苏晚星得知了顾清晏的真实身份。“顾清晏?顾氏集团的大公子啊!”室友苏晴夸张地说,
“他家超级有钱,父亲是房地产大亨顾绍远!不过听说他家挺复杂的,母亲早逝,
后妈生了三个孩子。”另一个室友接话:“但他姐姐更厉害,顾氏集团的实际运营者,
女强人一个。顾清晏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飞行技术专业的尖子生,
已经确定毕业后直接去航空公司了。”苏晚星默默听着,将头埋进枕头里。她和顾清晏,
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三天后,在全校必修的思想道德修养课上,
苏晚星又一次见到了顾清晏。他迟到了,从后门溜进来,恰好只剩下苏晚星旁边的空位。
他坐下时带来一阵淡淡的薄荷气息,苏晚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又是你。”他低声说,
似乎还记得她。教授正在讲解课堂纪律和要求,最后宣布:“本学期会有一个小组项目,
两人一组,现在就开始分组。”教室内一阵骚动,大家纷纷找熟悉的人组队。
苏晚星谁都不认识,只好低头假装整理笔记。“看来咱俩一组了。
”顾清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晚星惊讶地抬头:“你不找你的朋友吗?”“他们都有组了。
”顾清晏耸肩,看似无所谓,但苏晚星注意到有几个女生正朝他招手,明显想和他一组。
项目主题是“职业道德与社会责任”,要求采访相关行业人士并撰写报告。
作为临床医学和飞行技术专业的学生,他们自然选择了医生和飞行员这两个职业。
第一次小组会议安排在图书馆。苏晚星提前十分钟到达,却发现顾清晏已经在那里了,
面前摊开几本书和笔记本。“你很准时。”他淡淡地说,为她拉开旁边的椅子。
苏晚星有些拘谨地坐下:“我习惯提前到。”他们讨论了项目计划和分工。
顾清晏出乎意料地认真,提出了几个 insightful 的观点。
苏晚星发现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种纨绔子弟。“飞行员的责任不仅仅是开飞机,”他说,
“更是对数百条生命的承诺。就像医生对病人的责任一样。
”苏晚星惊讶地看着他:“你说得对。医学生誓言第一句就是‘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顾清晏微微一笑,那是苏晚星第一次看到他真心的笑容,不像平时那种略带嘲讽的表情。
“所以我们都有重任在肩,不是吗?”他说。项目进行期间,
他们一起去了几家医院和航空公司采访。苏晚星发现顾清晏在专业领域异常严肃认真,
与平时吊儿郎当的形象判若两人。一个月后,项目接近尾声,
他们需要在图书馆完成最后的报告撰写。那是个周五晚上,图书馆人不多,
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声和键盘敲击声。“差不多了,就差结论部分。”顾清晏伸了个懒腰,
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了,你饿吗?”苏晚星点点头,她晚饭只随便吃了个面包。
“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面馆,营业到很晚。”顾清晏开始收拾东西,“我请客,
算是庆祝项目基本完成。”苏晚星想拒绝,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顾清晏笑了:“看来你的胃已经替我做了决定。”那家面馆很小,但面确实很好吃。
热腾腾的牛肉面下肚,苏晚星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抬头发现顾清晏正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下意识擦擦嘴角,怕有食物残留。“没什么,”他转开视线,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瘦,吃面却这么快。”苏晚星脸红了:“我从小吃饭就快,在家乡,
吃慢了就没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暗示了她贫困的出身。但顾清晏没说什么,
只是又叫了一盘凉菜:“多吃点,你太瘦了。”回宿舍的路上,夜空明朗,星星点点。
北航的校园在夜晚格外宁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顾清晏突然问。苏晚星思考了一会儿:“我奶奶生病去世时,我看着那些医生尽力抢救,
虽然最后没成功,但我被他们的专业和奉献精神打动了。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学医。
”她停顿一下,反问,“你呢?为什么想开飞机?”顾清晏仰望星空:“我喜欢天空,
广阔无垠,自由自在。在地面上,有太多...”他没说完,但苏晚星隐约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复杂的家庭,那些期望和责任。到达女生宿舍楼下,顾清晏停下脚步:“下周报告展示,
别忘了。”“不会的。”苏晚星转身要走。“晚星,”他叫住她,“和你一起做项目,
很愉快。”路灯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苏晚星感到心跳漏了一拍。“我也是。
”她轻声回答,然后快步走进宿舍楼。那一刻,
苏晚星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表面桀骜不驯,内心却认真负责的富家公子了。“苏医生?
你还好吗?”护士长的声音将苏晚星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苏晚星猛地惊醒,
发现自己还靠在墙上,咖啡已经凉了。“没事,只是有点累。”她勉强笑了笑。
“刚送来个车祸重伤的患者,需要你会诊。”苏晚星点头,将咖啡扔进垃圾桶,
重新戴上口罩和手套。工作能让她暂时忘记与顾清晏的重逢。患者情况很糟,
多处骨折和内出血。苏晚星全神贯注地投入抢救,与死神争分夺秒。三小时后,
患者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被推往ICU继续观察。苏晚星疲惫地走出手术区,
却发现顾清晏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在与主任医师交谈。他换下了飞行员制服,
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却依然引人注目。她下意识想避开,
但主任已经看见了她:“苏医生,正好,过来一下。”苏晚星不得不走过去,
尽量不与顾清晏有眼神交流。“苏医生,这位是顾清晏顾先生,航空公司来的,
想了解我们的紧急医疗流程,为他们新开的医疗货运航班做准备。”主任介绍道,“顾先生,
苏晚星医生是我们急诊科最优秀的年轻医生之一。”顾清晏礼貌地伸手:“苏医生,
我们又见面了。”苏晚星勉强与他握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你们认识?”主任好奇地问。“北航校友。”顾清晏简洁地回答,松开了手。
主任点点头:“那正好,苏医生,就由你带顾先生参观一下急诊科,
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作流程。我还有个会要开。”不等苏晚星拒绝,主任已经快步离开,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不必麻烦了,我看得出来你很忙。”顾清晏先说。
苏晚星反而被激起了逆反心理:“这是我的工作。请跟我来,顾先生。
”她公事公办地带着顾清晏参观急诊科的各个区域,讲解流程和设备,语气专业而疏远。
顾清晏认真听着,偶尔提问,问题都很切中要害。“在飞机上遇到急症患者,
我们应该如何与地面医疗人员沟通最有效?”他问。
苏晚星思考了一下:“最重要的是第一时间告知患者生命体征和基本情况,
以及已经采取的措施。我们有一次接到电话,说飞机上有乘客心脏骤停,
但机组人员慌乱中没说明白已经进行了多久CPR,用了什么设备,
这影响了我们在地面的准备。”顾清晏点头记下:“明白了,我们需要更标准化的沟通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