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沉默的冷暴力漩涡
她穿了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头发扎得一丝不苟,脚上是那双旧但干净的小白鞋。
六天了,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进门时就等着。
他愣了一下,酒气混着烟味扑过来,眼神有点散,但还是认出了她。
他没说话,低头换拖鞋,动作慢得像在拖延时间。
宋瑾言没让开。
“我们谈谈抚养权和财产分割。”
她说,声音不高,也不抖。
温章抬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领带都没解,首接往客厅走:“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六点十五分,不算早。”
她跟上去,站定在他面前,“孩子归我,房子平分。
你要是愿意多给点抚养费,我也不会咬死不放。”
他冷笑一声,扯了扯领带:“你配和我谈条件?”
这句话像块冰,砸在地板上,碎得清脆。
宋瑾言没动。
她盯着他,忽然觉得这人说话的样子真熟——三年前她提辞职照顾孩子,他也是这么笑的:“你一个做设计的,离了公司能干嘛?”
那时候她信了,现在她不信了。
“孩子是我生的。”
她说,“房子是我们婚内买的。
我不配?”
“你配个屁。”
他声音冷下来,转身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嫌烫,重重放下,“你以为你是谁?
三年没上班,朋友圈都断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你拿什么谈?
拿眼泪?”
他说完就要走,脚步很重,拖鞋拍地,像在***。
宋瑾言站在原地,手指掐进掌心,但没出声。
门“砰”地关上,震得玄关挂画晃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他落在沙发边的公文包。
黑色的,皮质发亮,是她三年前送的生日礼物。
当时她省了三个月工资,就为了买这个牌子。
他说“太贵了”,可第二天就背着去开会了。
现在这包歪在那儿,拉链半开,像一张冷笑的嘴。
她走过去,弯腰想捡。
手碰到包沿的瞬间,停住了。
她想起昨晚翻他衣柜时,发现抽屉里的衬衫少了三件,全是深色的。
还有浴室地漏里的一根长发,不是她的颜色。
她没哭,只是把那根头发夹进笔记本里,写了日期。
这六天,她每天记他几点进门,身上有没有香水味,说了几句话,有没有看她。
她不睡觉,也不闹,就坐在客厅,像在等一个证据。
现在证据就在眼前。
她拉开公文包内侧的夹层,手指探进去,碰到一张纸。
拿出来一看,是份房屋过户合同。
她一眼就认出那套房子——静安区华山路那套老洋房,登记在他们名下,婚后第二年买的,市价现在八百万起步。
当初办产证时,她还笑说“以后老了住这儿,种点花”。
合同上写着:转让方,温章;受让方,温婉。
他妹妹。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三秒,然后翻到后面,看日期。
三个月前,2月17号。
正是她第一次发现他手机里“宝贝”聊天记录的那周。
她忽然笑了一下,把合同拍回包里,拉好拉链。
原来那时候,他就己经在动手了。
不是临时起意,不是冲动出轨,是一步步把她往外推,把家底往自己人手里搬。
连冷暴力都算计好了——不吵不闹,不回信息,让你自己崩溃,自己提离婚,最好净身出户。
高啊。
她把包放回原位,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相册,新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华山路”。
手有点抖,但她还是拍了三张照片:合同首页、签字页、日期页。
每张都对焦清楚,连印章纹路都拍进去了。
拍完,她删掉预览图,把手机倒扣在腿上。
窗外天刚亮,楼下的早餐摊开始支锅,油条滋啦声断断续续传来。
她听见隔壁小孩在哭,大人在吼,一辆电瓶车启动,声音突突突地远去。
这世界照常运转,没人知道她刚刚在一秒之内,亲手把自己的过去又撕了一道口子。
她站起来,走进厨房,烧水,泡了杯速溶咖啡。
奶精没化开,她就着勺子搅了搅,喝了一口。
苦得皱眉。
但她喝完了。
放下杯子时,她看见自己映在微波炉门上的脸——眼眶有点凹,但眼神是亮的。
她回卧室换了身衣服,拿出那个旧包,翻出一张名片。
上面印着“星启创业园·项目孵化顾问”,背面手写一行字:“有想法随时联系,别浪费你的脑子。”
那是她前公司老板临别时塞给她的。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两分钟,然后放进钱包最里层。
再出来时,温章还没回来。
她走到沙发边,又看了眼那个公文包。
忽然蹲下,拉开外侧小袋,摸出他工作证。
翻到背面,有一串内部系统登录号,她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标了“备用”。
做完这些,她把证放回去,顺手整理了下包带。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坐回沙发,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标题写:“离婚后生存计划”。
第一条:三天内搬走,住闺蜜家过渡。
第二条:一周内投简历,不限行业,先上岗。
第三条:查清婚内资产,不动声色。
她敲完,合上电脑,起身去阳台晾衣服。
路过玄关时,听见钥匙声。
她没回头。
门开,温章站在门口,西装换了,领带松了,手里拎着一袋药。
“孩子昨晚发烧。”
他声音冷,“你妈打电话来,说你三天没接视频。”
宋瑾言转过身,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转告我?”
“我忘了。”
他把药放在茶几上,“你不是要离婚吗?
以后这种事,你自己联系。”
她说:“孩子是六个月才断奶的,我喂了五百多天。
他过敏体质,不能随便用药。
你拎的这个是退烧的,但得配合抗敏药,否则容易起疹子。”
温章皱眉:“你管这么多干嘛?
又不是要抢抚养权。”
“我不是抢。”
她说,“我是要。”
他冷笑:“你拿什么要?
月薪三千的***?
还是你妈那点退休金?”
“我现在没有。”
她说,“但我能挣。”
“呵。”
他转身要走,“等你挣到能养孩子的钱,孩子都上小学了。”
她没拦他,只在门口说了一句:“华山路那套房,过户给我妹妹了?”
他脚步一顿。
回头,眼神变了:“你翻我包?”
“我帮你捡的。”
她声音很平,“拉链开了,东西掉出来。”
“***有病吧?”
他猛地走回来,一把抢过公文包,抱在怀里,“谁准你碰我东西?”
“我没转发,也没报警。”
她说,“我只是看见了。”
“看见什么?
合同合法合规,想告我转移财产?
你有证据?”
“没有。”
她点头,“我现在没有。”
温章盯着她,像在看一个突然变脸的陌生人。
她也看着他,没躲。
几秒后,他甩下一句“疯子”,转身进了卧室,门摔得震天响。
宋瑾言站在原地,没动。
她低头,看见自己右手无名指——戒指早摘了,但那圈白印还在,像一道褪不掉的疤。
她抬起手,对着光看了看,然后慢慢握紧拳头。
指甲掐进掌心,有点疼,但她没松。
窗外,楼下早餐摊的油锅还在响,有人在喊:“煎饼加蛋!”
她转身回屋,打开电脑,把“离婚后生存计划”的第三条改成:“查清所有婚内资产,包括未登记房产。”
光标闪了两下,她又加了一句:“从华山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