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秦预洲,追了他整整五年。但他从来不相信我,认定我是为了玩他。
在我心寒选择离开的当天夜里,秦预洲车祸失忆。他坐在病床上,
俊美的脸颊上印有干涸的泪痕,一看见我,眼眸便亮得令人心颤。我只相信你,
你是我的海棠花。海棠是他最喜欢的花,而我,只是送了他五年海棠花的人。
1.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来这里。昨天是秦预洲的生日,
而他夜里却因为车祸进了手术室。我昨天刚为我五年的单相思作结,
今天就来到了前明恋对象的病房前。他出车祸前,给我打了十二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没接到。开机后,我反打过去,却再也没打通,因为这个插曲,我一夜未眠。今天一大早,
就被叫来了医院。因为那十二通电话。秦预洲失忆了,
他们通过通话记录推断我是秦预洲的朋友或亲人。有病应该看病,
而不是把我这个表白失败的人反复鞭尸。但我还是来了,来得匆匆忙忙,透过玻璃的映像,
都能一眼看出我面色憔悴。来的路很远,从机场旁的酒店到市中心医院,我一刻也不敢停歇。
但现如今站在病房前,我却不敢去拉病房的门。你怎么就不放过我呢?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喜欢一个人是犯了天条吗?明明只要你再安静一天,不再搭理我一天,
我就彻底从你的视野里消失。你已经坚持了整整五年,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一天改变?
我恨你,秦预洲。我恨你一辈子。2.请问,是病人家属吗?我的思绪瞬间收回,
攥紧的拳头松懈开。我只是,被找来见他的人。你是景昕怀先生?是的。
护士抬手推开我久久不敢触碰的病房门,温和道:你不用担心,病人现在病情稳定,
只是由于头部撞击,导致暂时性失忆。我藏在门后,迟疑道:他会失忆多久?
有的病人可能在几天内就开始恢复部分记忆,也有的可能需要数周、数月甚至更长时间。
在此期间,你可以多和病人交流,可能会对记忆恢复有所帮助,我点点头,
抬起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病房是个单间,空间很大。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照亮整间病房,也照亮了秦预洲的脸庞。他往日里面对我时的犀利面孔,
在日光下显得平和又温柔。如我五年前见他的第一眼一样,瞬间就能惊艳我,令我心动。
但我现如今,不仅仅有心动的感觉,更多的,是心脏揪扯一般的疼。他明明像个天使,
可以只留在我的回忆里。却非要像个魔鬼,在我的心口处留下伤疤。
3.在第一次跟他见面时,我便毫不遮掩我对他的喜欢。算是一场年少的冲动,
我义无反顾地跑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他脸上的绒毛泛着淡淡金光,眉毛和眼睫也柔软纤长。他伸出手,回握住我的手掌。你好,
我叫秦预洲。语罢,他弯眉一笑。我瞬间明白了小鹿乱撞的含义。不是简单的心动,
而是在心动之余,头晕眼花,感觉世界都在发转。平静下来后,
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灼热发烫。我叫景昕怀,秦同学,你是几班的?
4.秦预洲,有人来看你。闻言,我下意识抬起头。后知后觉地恐慌,
害怕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写满厌烦与唾弃。秦预洲转过头,眼神对上的一瞬间,
我捕捉到了他眼底温柔的笑意。我僵在原地,脊背升上寒意。他的头上绑着绷带,
脸上、嘴角分布着轻重不一的淤青。平日里完美无缺的脸庞破损不堪。
但他的唇角却扬着微笑,眼神爱意绵绵。我好想你,昕怀。
我多久没看见他这样对我笑了?三年?不,三年零四个月。我像一个提线木偶,
被他的笑容操动着,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秦预洲向我伸出手,撒娇道:昕怀,我好痛。
我握住他的手,弯下身,将他带有触目淤痕的手贴在脸颊上。手指温凉,触碰脸颊时,
却灼热非常。在三年前,我明明还是最好的朋友,我追求他,他虽然从未接受,
但也从不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厌烦。究竟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变成仇人,
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秦预洲。你告诉我好不好?
5.我刚来没多久,秦预洲的舅舅也来了。我又来到了走廊里,扶着大理石窗台,
看窗外景色。秦预洲的家人基本上都在国外,只有舅舅一家在国内。就连这几年的生日聚会,
也是他舅舅筹办。要说为什么……大概就因为秦预洲不是秦家选中的继承人吧。
我摸了下裤兜,一下就摸索到了烟盒和打火机。不行,医院禁烟。我的手缩回,
四处观望着寻找吸烟区。咯吱。我转过身,只见秦预洲的舅舅打开病房门,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要走吗?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上被岁月磋磨的细纹拉出褶皱。是啊,
我只能给他带来坏消息,不适合在这久坐。看着他眼底浓郁的失落,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就算秦预洲伤成这样,还失忆了,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来看看他吗?景先生,预洲现在这样,
实在是麻烦你了,还打扰了您的行程,实在抱歉。我连忙摆手:不麻烦,
而且行程也不是很急。我一直以为预洲跟你的关系不是很好,他现在变成这样,
我也很意外。意外吗?我也很意外。但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秦预洲的舅舅握上我的手,言辞恳切: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里多陪陪他,
以前你们之间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能就此解开。我点了点头:现在这种状况,
我不会坐视不管。谢谢。在他舅舅走后,我推开了房门。秦预洲正埋头在被子里,
头发被压得凌乱。可能是睡着了吧。我轻轻关上房门,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手轻轻给秦预洲梳理头发时,忽然发觉手下的人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
从被子里挖出他的脑袋,迫使他把脸转向我。那张俊美的脸颊上印有干涸的泪痕,
眼角处红彤彤的。他强撑着笑意,眼眸里闪烁的泪光得令人心颤。我想拥抱他,却不敢动,
只能压制着内心的冲动,轻声询问:怎么了?秦预洲搂上我的肩膀,
他的气息萦绕在我耳侧。我想回抱住他,下意识的慌乱让我伸不出手。我又被抛弃了,
他们还是不要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几年前向我诉苦的少年,
将脆弱面毫不遮掩地展露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以前能说出的安慰话,
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我不能跟他说没事的,因为这么说只能欺骗我自己。
我没法一无所知地告诉他你的家人只是离你太远,他们不是不想要你,
因为从Y国到这座城市的一趟航班,最多只要十二小时。而这么十二个小时,他等了近十年。
秦预洲的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衬衫被浸湿,浮在空中的手在抖。待哭声愈来愈小,
我以为他要松开怀抱时,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些。昕怀,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他攥在手心。要说拥抱是我偷来的,感觉心慌。那这个问题就是毒药。
从喉咙开始,灼烧我的食管,侵蚀我的肺腑。让我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我不想欺骗他。
我确确实实想陪在你身边,但明明,是你讨厌我。是啊,我当然不会抛弃你。
我会等着你恢复记忆,之后抛弃我。6.高三时,我和秦预洲因为我的一见钟情相遇。
一直到毕业,我都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我们平日里的亲密程度,
简直要赶上班级里腻歪的情侣。我们在课堂上相视而笑,日落时分在操场散步,
晚自习特意换成同桌,在书桌下悄悄牵手。我们一起看过海,看海鸥盘旋飞行,
看潮水起起落落,看烟花从海平线上升起,照亮黑夜帷幕。我经常用零食把他的书桌填满,
路过花店时给他带一盆他喜欢的海棠花。他会时刻给我这个运动脆皮准备跌打创伤药膏,
还会帮我整理笔记。我以为他喜欢我,直到假期我约他出门,在公园的月光下跟他表白。
我满心欢喜,等待他与我相拥。迎接我的,却是他的一声冷笑。景昕怀,这样好玩吗?
我瞬间捕捉到他语气中的不对劲,迎上他冰冷的目光时,还大着胆子去拽他的手腕。
玩什么?爱情游戏?秦预洲的眼底满是戏谑,声音在我耳畔久久回荡。我告诉你,
景昕怀,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别费心思了。我想跟他说清楚,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我缓过神时,只能看见他远远的背影。原来,
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他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要不然也不会在拒绝时说那么残忍的话。
难不成他是个直男,觉得我很恶心?……在自我怀疑的黑夜里,他成了我的执念。
我不需要他的同意,我只需要一个答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7.我只相信你,
你是我的海棠花。现如今,听着秦预洲对我毫不掩饰的告白。我只觉得荒诞。他扬着笑脸,
怀抱着怀中的海棠花束,看着我的目光中满是爱意。搞什么啊?失个忆还能直接改变性取向?
但也不好说,说不定他这话,对每个朋友都能说。我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表面上勾起唇角,温柔道:你喜欢就好。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别再给我增添难度了,
秦预洲。8.秦预洲生病住院的消息很快传开,来看他的人不算多,但很麻烦。
因为他失忆了。我这个秦预洲的专属舔狗却陪在他身边。怎么看都是我在犯贱。
看到秦预洲对我的态度一反常态后,也只会觉得是我欺骗了秦预洲。
感受着那些人不解抑或嘲弄的目光,我没法视若无睹。那些人明明跟他算不上多亲近,
却总是站在所谓旁观者的视角,戳我的脊梁骨。明明是试图从我身上找到乐子,
用来填补他们无聊的生活。一个个还总表现得那般伟大,好像在帮助警察审查罪犯。
我讨厌他们,但不希望他们再打扰秦预洲休息。他好不容易有一小段时间爱我。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见不得我好?拜托,你们很吵诶。我削苹果皮的手一顿。
还没等那几个人反应过来,秦预洲瞪着眼,接道:昕怀怎么了?你们凭什么一直说他?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回道:他一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你,你不觉得烦吗?烦什么?
我看你们才烦。秦预洲声音冷漠,表情刻薄。在别人的病房里嘟嘟囔囔的,
你是没有家可以回吗?实在不行,找个桥洞去打地铺呗,上我们面前狗叫什么?
被嘲讽的人瞬间上了火气,却被两个同伴按住。他们几个出去时,他还在喋喋不休:呸!
不就是个不受宠的废物,有什么好傲的!我告诉你,秦预洲,等你恢复记忆,
有你后悔的!病房门关上,随之传来医生让他保持安静的呵斥声。秦预洲朝着门外做鬼脸。
我低下头,继续削手上的苹果。他说得对。总有一天,秦预洲会为今天为我出头而后悔。
毕竟,比起那些人,他最讨厌我。9.预洲,我回来了。推开房门时,
屋里站着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穿着褐色风衣的男人转过身,温润一笑:昕怀,好久不见。
我惊喜地迎上去:闻冰哥,你怎么来了?闻冰是难得一个,我和秦预洲的共同好友。
他比我们大上几岁,如今早已经踏入社会。他脱下风衣,叠了叠,
搭放在看护椅的椅背上:最近正好有空,听说预洲出事了,就来看看。
病房里没什么东西,我就给他倒了杯水。闻冰坐在看护椅子上,我则依靠在秦预洲的床边。
秦预洲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呼吸匀畅,睡得很安稳。我迟疑着要不要叫醒他,
但看着他额头的绷带,还是收回了手。我站直身子,走到闻冰身侧小声道:我们出来说吧。
从病房出来后,我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齐肩走到走廊一侧站定后,
我缓缓开口:我们应该三四年没见过了吧?闻冰依旧是邻家大哥哥般温柔的气质,
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温和。是啊,好久没见了呢。被他的气质感染,
我也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当年听说你升了职,被调去了F市,
我还以为以后没机会见到你了呢。闻冰微笑道:就算掉得远,也是国内,
听说你最近打算去国外进修,那才叫远呢。还好吧,我过年过节还是会回来看看的。
闻冰笑容一凝:我还听说,你买的航班就在预洲生日的第二天,怎么没去?
秦预洲这不是生病了吗?而且医院还给我打了电话。我希望他能将这件事翻篇,
让我们能聊些轻松的事。但闻冰明显不想如我的愿。他的手掌按在我的肩膀上,
声音是我没听过的冷漠:就因为他给你打了电话,还撞车失忆了?昕怀,你这究竟是愧疚,
还是放不下他?我沉默着,侧头与他对视时,他眸光中的情绪暗涌,吓得我一怔。
闻冰松开我的肩膀,目光转瞬间变回原初的温和。我不是在逼问你……闻冰哥,
你觉得我现在还喜欢他吗?这下轮到他愣了愣。我摊开双手,
无所谓道:我可能还有点喜欢他吧,但我觉得,还是执念占比比较大。就如你所说,
我取消了航班,来到医院照顾他,可能是因为愧疚、喜欢,但我觉得,
我就是不想让自己后悔。我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这算是一种断舍离吧,
我竟然还有点执念放不下,大不了让他再推开我一次,说不定之后那点执念也没有了。
到时候,我就真的自由了。闻冰站在原处,表情里写满担忧。他抬起手,握住我的手腕,
言辞恳切道:昕怀,不要太为难自己,你这样很容易再受伤的。那又能怎么办?
他难得紧张地咬了咬下唇。昕怀,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我闻言瞳孔猛缩,下意识想把手腕抽离,却纹丝未动。秦预洲不喜欢你,你可以看看我,
我一直都在等你。闻冰将我的手贴向他的胸口处,我能透过手掌,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他温和的声音环绕耳侧,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不都说尝试下一个人,能够忘记上一任吗?
昕怀,我会等你的答复。10.我怀着不知道怎样的古怪心情,回到病房时,
秦预洲已经醒了过来。他靠在床头,看见我时露出温润的笑,声音轻快:昕怀。
待他看到我身后的闻冰时,表情一凝。我站在床边,闻冰跟他打了声招呼,
随后拿起衣服就要离开。见状,我总感觉有些奇怪。哪有看见被看望的人,抬脚就要走的?
不多坐会儿吗?闻冰扫了眼病床上的秦预洲,微笑道:不了,我就不打扰预洲休息了。
我看了眼秦预洲,他的表情毫无笑意,目光甚至有些森冷。闻冰很快走出病房,
关上了房门。病房安静下来,我也只好坐到看护的椅子上。昕怀,
他有没有跟你说些奇怪的话?我愣了一瞬,摇了摇头。我总不能说,
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里,闻冰跟我表白了吧?秦预洲沉声道:昕怀,无论他说什么,
你都不要信。他就是个骗子,大骗子。我定定地看着他。秦预洲表情冷漠又坚定,
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这种表情,我见过。他讨厌我,拒绝我的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但闻冰哥,跟他有过节吗?11.你没听说过吗?秦预洲好像喜欢过闻冰一段时间。
听着电话那头的话,我感觉脊背发麻,寒意从脚底升起,转瞬遍布全身。
蔓平姐接道:好像你们高中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认识,高二还是高三我记不清了,
当时我跟闻冰还是邻居,一栋楼不同单元。那时候我是大学嘛,
正好学校在本市就没住宿,天天往家跑。闻冰呢……林蔓平停顿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