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的烽火台上,寒风料峭,大雪纷飞,斑白了万里,却掩不掉那缕狼烟。
我躺在崔晚意的怀里,看着那一望无垠的白,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有那胸口处传来的疼痛,
时刻提醒着我,我要死了。剧痛让我呼吸愈发困难,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刺骨,
反倒让我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崔晚意紧紧抱着我,
那双曾执剑杀敌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即便在战场上身中数箭,
他也只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沈念安!沈念安!你不能死!你坚持住,军医马上就到了,
沈念安!他的声音嘶哑,一缕滚烫落在我冰凉的脸颊上,如彼岸花般绽放开来。没用的,
晚意。我轻声说,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伤,那一箭刺穿了我的肺叶,我知道的。
因为这一幕,我已经经历过六次了。每一次重生,我都以为能够改变他的命运,
却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或者为他而死。而这一次,我终于成功了。
1 箭矢穿心诀别时我在最关键的时刻推开了他,那把本该刺穿他心脏的箭矢,
没入了我的胸膛。代价是我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到现代,也再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的胸口处很痛,但远不及诀别时的心更痛。我抬手,摸着他被冻红的脸,
哪怕时间正在流逝,我的目光也舍不得挪开半分。因为我怕一挪开,便再也看不见了。
我不后悔。我坚定地说,若不是为你而来,我活在这世上了无生趣。要么孤独终老,
要么眼睁睁看你死去,哪一种都比不上此刻——至少你还活着,崔晚意。远处传来马蹄声,
援军终于到了。但对我来说,已经太迟了。崔晚意将我搂得更紧,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我逐渐消逝的生命。他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与雪花融为一体。沈念安,
我不准你死!你说过的,等我此战胜后,便与我成婚的!我听着他的话,心痛得无以复加。
是啊,我们说好了要成婚的。可是崔晚意,对不起,我骗了你。一开始我俩的结局,
便是必死之局啊。唯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轻颂着我俩曾经的誓言,
满是愧疚,崔晚意,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的脸庞在我眼前渐渐涣散。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崔晚意,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我本不想与这个时代共情,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感情。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其实,就是为你而来的。我其实早就死了。每一次,我都试图救你,
可每一次都失败了。这一次,我终于成功了,可代价却是我永远留在这个时代。晚意,
我不后悔救你,我爱你。答应我,好好活着...我用尽最后力气说道,
替我看看太平盛世...替我...好好活下去......崔晚意紧紧握住我的手,
泪水滴落在我们交握的指间。我答应你。他的声音哽咽却坚定,
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找到你,
生死相随。这是誓言,也是承诺。我听着他的话,暗骂他是个傻子。可这话听得让人高兴,
我微笑着闭上眼睛,感觉他的怀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临终前,我最后听见的,
是他撕心裂肺的呼喊:沈念安——随着我的意识消散,黑暗也吞噬了一切。
2 穿越寻夫初相遇我与崔晚意相识,本就是一场意外。可现在细细想来,
竟是上天早已算计好的。三年前,我只是一个在凌安城中漂泊的孤女,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艰难求生。我穿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原主的家被敌军攻占,家人带着只有十岁的原主逃难,一路向南。可原主是个命苦的,
家人逃难过程中,都陆陆续续地或饿死,或病死。原主爹死的时候,给了她一块玉佩,
上面刻着的是只凤凰。念安呐,爹不能再护着你了。爹死后,你就拿着这块玉佩,去凌安,
投奔崔家。崔晚意与你自幼便有婚约,爹与崔家有恩,想来崔家也不会亏待你。
这话交代完,原主爹便饮恨而终。轮到原主死的时候,原主已经到了凌安城外,
距城门不足二里路。可最后,还是没能熬住,原主便也去了。等到原主死后,我就穿了过来。
穿过来的前一天,我本来在图书馆看书,刚好把《晚意传》看完,因为太累,
我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可谁曾想,这一睡,竟是要了我的狗命。等我再醒来时,
便只觉得头疼欲裂,脑海中还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我适应了好久,
这才消化得七七八八。我靠,我想过自己会死,
但我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看《晚意传》太入迷猝死啊!我对着苍天无能狂怒。
可我仰天长啸无果后,也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已经猝死穿越的这个事实。
我摩挲着自己腰上的玉佩,思绪早已翻飞。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死后竟这般幸运,
老天爷不仅给我来了个老公包分配,而且分配的老公还是自己喜欢的书中人物。
这不是妥妥的梦女实现愿望嘛!于是,我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夫之路。可我并不知道,
这看似简单的事情,竟真的会狗血到连电视剧也拍不出的程度。
怀揣着那点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兴奋与对未来的憧憬,我攥紧了那块凤凰玉佩,
拖着这具十岁孩童加之饥寒交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凌安城。
凌安城的城门高耸入云,守城的士兵们盔甲明亮如新,每一个守城的士兵眼神都很锐利,
扫视着进出的城民。逃难者众多,我混在其中,并不怎么起眼。入城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或许是看我年纪小,又形单影只,士兵甚至都没多盘问我两句,草草了事便放我入了凌安城。
入了城,我才真正体会到何为书中世界。这里,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流如织,
叫卖声、马蹄声、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与我沿途所见的荒芜凄惨截然不同。
中心的三元茶馆、还有书中提到的崔晚意常去挑选兵器的老陈铁匠铺——纷纷呈现在我眼前。
可我也就是激动一瞬,一个新的问题便接踵而至。我该去哪找崔晚意呢?
原主爹只说了投奔崔家,可这凌安城偌大,崔姓虽非大姓,却也不在少数。
我凭着记忆里《晚意传》的细节,知道崔家是军武世家,府邸应当气派。
可我现在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如何能接近得了那般的高门大户?我拿出玉佩发愁,
长吁短叹片刻后,才下定了决心。最稳妥的办法,似乎是直接去崔府门口,出示玉佩求见。
不管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给自己打完气后,
我便一路打听,摸到了崔府所在的青龙大街。这里只有一处极大极大的宅子,宅子朱门高墙,
石狮两立,尽显威严。那门楣上崔府二字的匾额如铁画银钩,
也透着独属于武将之家的肃杀之气。我躲在街角的拐弯处,远远望着那气派的大门,
心里忍不住地直打鼓。鬼知道,让我一个社恐去瞧 crush 家的门需要多大的勇气。
更何况,这门口的守卫看起来可比守城门的士兵凶悍多了。就在我踌躇不前,
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那扇朱红大门突然开了。一辆马车驶出,前后皆有骑马的护卫。
车窗的帘子被风吹起一角,我隐约看到一个少年的侧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紧抿,
脸上还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冷峻。崔晚意!
此时的他虽然比书中后期描写的样子稚嫩许多,但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紧接着,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快要蹦出嗓子眼。机会!这是机会啊!我下定了决心,
攥紧手中玉佩,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然而,就在此时,一队巡城兵士恰巧经过,
挡住了我的去路。等我笨拙地绕过他们时,那辆载着崔晚意的马车早已加速,拐过街角,
消失在了闹市之中。第一次相遇,我还来不及激动,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
3 风雪中的救赎我不甘心,决定守在崔府附近等他回来。可我从白天等到日落,
冻得浑身发抖,饿得前胸贴后背,那辆马车再也没有出现。后来我才知道,
那天他是奉父命前往城郊大营历练,这一去,便是半月有余。而我身上的干粮也早已吃完,
我必须先活下去。寻夫很重要,但活着才能寻夫。于是,我便开始在凌安城里艰难求生。
我替人洗衣服、在酒楼后厨帮工、甚至还去废料厂捡过垃圾。我是个现代人的思维,
外表又是一个十岁的孤女,在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我能做的很有限,
受尽白眼和欺辱是家常便饭。但每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摸摸那块冰冷的玉佩,
想想崔晚意。他便是照亮我在这陌生时代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这里的,或许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或许是继承原主遗志的时候,或许是食不果腹的时候,
又或许是知道自己未婚夫是书中白月光的时候……总之很多很多,足以让我向这个时代妥协。
真就应了那句话:只要肯吃苦,你就有永远也吃不完的苦。但我一有空闲,
就会溜达到崔府附近,或者去崔晚意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徘徊。
我知道他每月初一、十五会随母亲去城外的灵隐寺上香。第一个初一,我早早蹲守在寺门外,
却因为连日的饥饿和劳累,在等待中昏倒在了路边的草窠里,不省人事。等我醒来,
香客早已散尽。是寺内的老和尚救了我,老和尚留我吃了斋饭,我也趁机问他崔晚意的事情。
可老和尚不乐意说,一个劲地阿弥陀佛。我看出了他的顾虑,也没有为难他。从那日起,
我便日日帮老和尚挑水劈柴,帮他照顾菜园子。久而久之,老和尚终于妥协了。
他说:崔施主与你,乃是有缘无分,你为何就是这般执着呢?有缘无分。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我都已经穿越了,怎么就不能逆天改命呢?见我没有丝毫动摇,
老和尚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告诉我,崔晚意参军了,那日他们是来祈福的,归期未定,
我若是要等他,只怕是要久远绵长了。但我知道后,没有多话,只是一个劲地傻乐。
因为我知道,他会回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就是等嘛,老娘等得起!于是,
我便在寺内住下,每天帮老和尚做些忙,顺便等等崔晚意。而这一等,竟是等了三年。
我知道他若是回来,便每隔几日会去老陈铁匠铺。于是我便给香客抄佛经,攒了几文钱,
买了几个最便宜的烧饼,蹲在铁匠铺对面的墙角,一边啃一边等。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果然等到了他!他长高了些,一身利落的骑射服,身姿挺拔。我激动得扔下烧饼就想过去,
却被一个突然冲出来追打嬉闹的孩子撞倒,摔了一身泥。等我狼狈地爬起来,
他已然进了铺子,片刻后便骑马离去。自始至终,未曾看一眼我这边的混乱。一次次,
明明近在咫尺,却总因各种微不足道的意外而错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
在阻挠着我们相遇。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循环往复。三年的时光,
就在这样的蹉跎和等待中流逝。我也从一个十岁的孩童,长成了十三岁的少女,
面容褪去了些许稚嫩,唯有眼神里的执着未曾改变。生活的磨砺让我变得坚韧,
也让我更加清楚,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活下去,我还要走到他身边去。我回到了寺庙,
继续帮老和尚挑水劈柴。慢慢地,我开始变得沮丧,开始思考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等下去。
直到又三年后的寒冬,事情仿佛迎来了转机。那年冬天格外冷,老和尚也圆寂了。他临终前,
将自己的菩提手串送给了我。他说:老僧我啊,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痴情的娃娃。
你在这庙里已经帮我很多了,老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这串菩提能够保佑你。轮回六次,
你已经够苦了,愿佛祖眷顾你。娃娃,下山去吧,你会遇到崔施主的。老和尚说完,
这才咽了气。我在佛堂长跪,替老和尚诵完经后,才下了山。可下山之后,我没有收入,
只得替人洗衣服过活。可是,我替人浆洗的衣服太多,双手冻得又红又肿,几乎握不拢。
一场大雪突如其来,我端着沉重的木盆想往回走,但却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木盆里的湿衣服撒了一地,瞬间沾满了泥雪。绝望和委屈瞬间淹没了我。
多年来的辛酸和一次次错过带来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坐在冰冷的雪地里,再也忍不住,
放声大哭。我的哭声引来了路人的侧目,但却无人上前。我瞬间更委屈了,
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极度凄凉。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没事吧?4 玉佩引路归家时我听着这磁性的声音,
忍不住泪眼朦胧地抬头。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只见一个身披玄色大氅的少年骑在马上,
正低头看着我。他的眉眼比我三年前惊鸿一瞥时更加清晰锐利,气质也愈发沉稳。
看清来人面容的一瞬,我的心仿佛漏了半拍。是崔晚意。他似乎只是路过,
被我的狼狈和哭声所吸引。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心脏猛地骤停,然后开始疯狂跳动。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委屈和激动都堵在了喉咙里。六年了,
老天爷终于垂怜我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见我不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哭,
便皱了皱眉,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他看到了我撒了一地的湿衣服,
看到了我冻得像萝卜一样的双手,也看到了我满脸的泪水和绝望。他沉默了一下,
解下了自己的大氅,俯身,披在了我冰冷颤抖的身上。带着他体温的暖意瞬间将我包裹,
还有一种淡淡的、冷冽的松木香。天寒地冻,莫要冻坏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却做着最温暖的事,这些衣服,我让人帮你收拾。听到他的话,
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便立刻上前。而我,在他俯身靠近的瞬间,
终于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机会稍纵即逝,我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他的好意,
而是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被我捂热的那块凤凰玉佩,小心翼翼地捧到了他的眼前。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显得断断续续,
但却异常清晰:我……我找崔家……崔晚意……我、我叫沈念安……他的目光,
原本落在我狼狈不堪的脸上,带着一丝纯粹的怜悯。但当他的视线触及我手中的玉佩时,
骤然一变。那眼神复杂极了。——有震惊,有审视,有疑惑,唯独没有我预想中的认出
或欣喜。他接过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雕刻的凤凰,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
仔细地、探究地打量着,仿佛要透过我此刻的狼狈,看清我本来的面目。此时大雪无声飘落,
将世界陷入一片寂静。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认不出这玉佩,或者打算直接否认。
我内心踌躇许久,我害怕,怕他否定之后,我这苦等的六年便成了笑话。可我等了许久,
也没等来拒绝。最终,他开口,声音比这雪天更冷了几分,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我就是崔晚意。你,跟我回家。
5 崔府初入疑云生崔晚意的披风很暖,残留着少年干净清冽的气息,
将我与外面的风雪隔绝开来。我被他抱上马背,坐在他身前,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
这是六年来,我第一次感到安全和温暖,甚至有些不真实的眩晕感。
他的随从默默收拾了散落的衣物,随后一行人沉默地向崔府行去。我偷偷抬眼看他,
他下颌线紧绷,目视前方,并未看我,方才那点关切仿佛只是雪天偶发的怜悯,
此刻已然消失无踪。我的心稍稍沉了沉,但攥着怀中的玉佩,又安定了些。他既认了玉佩,
带我回府,总归是承认这婚约的……吧?崔府的大门再次近在眼前,这一次,
我不是躲在街角偷窥,而是被这府邸的主人亲自带了回来。朱红大门缓缓开启,
门房和护卫看到崔晚意怀中的我时,眼中都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
但训练有素地没有多问一句。府内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比我从外面看着的更加深邃气派。
下人们见崔晚意路过,纷纷驻足行礼,
好奇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这张陌生又冻得通红的脸。许是好奇我的身份,
又或是好奇自家爷为何会抱着个女的回家。崔晚意无视那些打量,直接将我抱到了一处偏厅,
随即吩咐下人:去请刘嬷嬷来,再备些热汤水和干净衣物。
他将我放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一旁,重新拿起那块玉佩,在灯下仔细端详,
眉宇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疑虑。这枚玉佩。他开口,声音在温暖的室内显得清晰且冷静,
你从何处得来?我不喜欢他的语气,因为这显得我像是个犯了罪的人。我本不想理他,
可冷静下来后,我还是对自己妥协了。
我按照原主父亲临终的交代回答他:这是我爹给我的。
他说……他说让我拿着这个来凌安找崔家,说……说我与崔家公子自幼便有婚约。
后面半句我说得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只是原主爹的一面之词。崔晚意抬眼看向我,
目光锐利:你爹是谁?何方人士?为何我从未听家父提起过此事?我被他问得哑然。
原主的记忆里,父亲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逃难途中病死的,名字籍贯都很模糊。
而《晚意传》里,对沈念安这个早亡未婚妻的家世背景,几乎一笔带过。
我从哪给他现编一个身世去!可眼下崔晚意看着,我也不好一直冷着。我爹……姓沈,
名讳上槐下安。我努力搜刮着原主零碎的记忆,我们是北边鄞州人,
逃难来的……家里人都没了。说到最后,我的声音不禁低落下去,
这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倒并非全是演戏。沈槐安……崔晚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眼神里的疑虑并未减少,鄞州……他沉吟片刻,又道,你说婚约,可有婚书或是信物?
我是说,除了这块玉佩外的东西。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发凉。他果然是不全信的。
我爹临终前只给了我这个,说了那些话……便去了。我低声道,这话半真半假。
崔晚意还想再问,可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面容严肃的老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
向崔晚意行了礼:公子。刘嬷嬷,这位是沈姑娘。崔晚意指了指我,
暂且安置在汀兰水榭,好生照料,一应份例按客卿小姐的标准。再去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她受了寒,手上也有冻伤。刘嬷嬷迅速打量了我一眼,眼神精明而不失礼数,
忙应道:老奴明白。说完,她便指挥丫鬟上前扶我。崔晚意最后看了我一眼,
语气平淡无波:你先安心住下,好生养着。此事,我需禀明父亲。于是,
他便拿着那块玉佩,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偏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的心随着他的离开空了一块,但很快被刘嬷嬷和丫鬟们周到却疏离的照顾打断了。
热水沐浴,换上柔软温暖的崭新棉裙,手上涂抹了带着药香的膏脂,
热腾腾的饭菜端到眼前……这一切都像梦一样。6 婚约真相渐明朗但我清楚,
这并非梦境的开始。崔晚意的疑虑,刘嬷嬷看似恭敬实则审视的目光,都时刻提醒着我,
这崔府并不是天真少女幻想中的温柔乡。我被安置在汀兰水榭的客院,这里环境清幽雅致,
伺候的丫鬟唤作小禾,手脚麻利,话却不多,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言。我在崔府的第一晚,
睡得并不踏实。胸口似乎还残留着被利剑刺穿的幻痛,
耳边时而回响着烽火台上崔晚意撕心裂肺的呼喊,时而又变成他今日冷静探究的质问。
这样的梦,我仿佛经历过了六次。第二天,崔晚意没有来。听小禾说,他家公子去了军营。
第三天,依旧没有他的身影。倒是刘嬷嬷来了一趟,客气地询问了些我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