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悬崖救隼风声在耳边呼啸。林微的指尖几乎要抠进粗糙的岩壁里,汗水混着雨水滑落,
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咬紧牙关,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个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岩缝巢穴里。一只羽毛未丰的幼年猎隼,
正惊恐地瑟缩着,它的父母在不远处焦躁地盘旋、尖啸。“快了,
就快了……”林微在心里默念,与其说是安慰幼鸟,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作为动物行为学博士,她深知这种情况下人类干预的风险,
但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被恶劣天气吞噬,她做不到。她的脚尖小心地探寻着下一个支撑点,
身体尽可能地贴近岩壁,伸长手臂。终于,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团毛茸茸、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别怕,小家伙。”她的声音被风吹散,
但动作却极尽温柔,将幼隼小心翼翼地拢进自己冲锋衣的内袋里,拉好拉链。
就在她准备缓慢退回的那一刻——“咔嚓!”脚下承重的岩石毫无征兆地碎裂脱落!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世界在天旋地转中变得模糊,
只剩下猎隼父母凄厉的尖啸和灌满耳膜的风声。她最后的意识是紧紧护住胸口那微弱的心跳,
随即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痛。头痛欲裂。喉咙里也像是被烧红的炭火碾过般灼痛。
林微在一片难以忍受的痛苦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模糊的、不断晃动的景象——昏黄的烛光,雕刻着陌生花纹的床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混合的苦涩气息。这不是医院。她猛地想坐起来,
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泛着虚弱的酸软。她张口想喊,
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喉咙的剧痛瞬间加剧,让她几乎窒息。恐慌瞬间浇透了全身。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房间很宽敞,但陈设古旧而破败,窗纸有些破损,
透进凄冷的风。身下的床板硬得硌人,身上的被子带着一股陈旧的潮气。这是哪里?她是谁?
2 哑女重生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着她的大脑——悬崖,猎隼,坠落……然后是漫长的黑暗。
“吱呀——”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粗布古代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醒了就赶紧把药喝了,别装死磨蹭。
”丫鬟把碗往床边的矮凳上重重一放,汤汁溅出来些许,“真是晦气,
伺候你这么个哑巴主子,半点好处没有……”哑巴?林微的心脏猛地一沉。她试图再次发声,
却依旧只有无声的痛楚。丫鬟瞥见她挣扎的样子,嗤笑一声:“省省吧,
都说你烧坏脑子变成哑巴了。喝了药赶紧好,夫人还等着我去回话呢。”说完,
也不管林微什么反应,扭身就走了,嘴里还嘟囔着,
“……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门被重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林微一个人,
以及那碗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巨大的震惊、恐惧和茫然将她彻底淹没。她不是林微了?
她变成了一个古代哑女?一个似乎备受欺凌、连丫鬟都可以随意践踏的“主子”?
喉咙的灼痛和身体的虚弱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她看着那碗可疑的药,突然置身于陌生环境,
自身的警觉让她不敢去喝下。肚子里又饿又渴。接下来的两天,
林微是在半昏半醒和极度的虚弱中度过的。那个叫小杏的丫鬟每日送来勉强能下咽的三餐,
三餐经院子里的猫测试无毒后,她靠着强大的求生意志,强迫自己进食休息,积攒力气。
期间,那个被称为她“嫡姐”的苏婉玉来过一次。
那是一个穿着艳丽绸缎衣裙、容貌娇美却眉梢带刻薄的少女。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用嫌弃的眼神打量着这破旧的房间,然后故意碰翻了林微放在床边盛着清水的碗。
水渍淋湿了床边。苏婉玉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仿佛做了什么有趣的事,
然后像只骄傲的孔雀般转身离开。林微死死攥紧了藏在被子下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愤怒和不甘在胸腔里翻涌,却找不到任何出口。她甚至无法发出一声***的呐喊。
这种无能为力的屈辱感,比身体的病痛更让她窒息。下午,天气稍微放晴。
她挣扎着挪到窗边那张破旧的椅子上,靠着窗棂,渴望一点阳光和新鲜空气。
窗外是一个荒芜的小院,杂草丛生。绝望再一次袭来。她该怎么办?就算身体养好一些,
一个无法说话的孤女,在这明显充满恶意的环境里,又能做什么?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叽喳声传入她耳中。“……这天气真讨厌,虫儿都躲起来了,
饿死俺了……”“……就是就是,还是南边院子好,
那位大小姐经常掉点心渣渣……”“……呸!那女人心肠坏,
上次还用弹弓打俺二叔家的三表哥……”林微猛地一惊,瞬间清醒过来!
这……这不是真的听到声音!这感觉就像是……像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的抱怨!而且,
这内容……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窗外屋檐下——那里站着几只小麻雀,
正一边啄着羽毛一边继续“叽叽喳喳”。而她的脑海里,对应的“抱怨声”还在继续!
还没等她消化这惊人的发现,
一个更加慵懒、带着点不耐烦的心声又插了进来:“……吵死了!这帮傻鸟整天叽叽喳喳,
打扰我晒太阳……嗯?屋里那个笨女人好像又在发呆?真是蠢透了,也不会去找鱼给我吃,
不过她好像比那边院子里那个总是尖叫的粉衣服两脚兽顺眼一点点,
至少每天还给我吃的……”林微僵硬地、一点点地转动视线,看到院墙角落的矮墙上,
一只毛色油亮、黑灰相间的狸花猫正揣着爪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碧绿的猫眼似睁非睁地瞥了她一眼,又高傲地闭上了。林微彻底石化了。
3 兽语觉醒她能……能听懂动物说话?不,不是听懂,是直接“听到”它们的心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坠崖的后遗症?是幻觉?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或者,是她疯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包裹了她。但下一刻,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那只猫心里说……“饿死了”?
它提到了“那边院子”、“粉衣服两脚兽”应该是指苏婉玉,还有……“点心渣渣”?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她颤抖着,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对着那只傲娇的狸花猫,
在心里“说”话:“……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墙头的狸花猫猛地睁开了眼睛,
惊讶地竖起耳朵,警惕地看向她:“……嗯?!谁?谁在跟我说话?!……是你?
你这个两脚兽?!”林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它听到了!
这只猫真的听到了她的“想法”!这不是幻觉!巨大的震惊过后,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猛地冲刷着她几乎要冻僵的灵魂。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
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传递得更清晰一些,
带着她自己能感觉到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是……是我。我好像……能明白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吃鱼。”墙头的狸花猫——墨玉,彻底站了起来,尾巴尖疑惑地轻轻摆动,
碧绿的猫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她,仿佛在看什么怪物。“喵嗷?!你能听懂我说话?!
两脚兽怎么可能听懂!”它显得非常警惕,甚至微微弓起了背,“你是什么妖怪?!
离我远点!”“我不是妖怪!”林微赶紧在心里解释,试图传递出善意,
“我只是……突然就能明白了。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努力回忆着动物行为学里关于取得猫科动物信任的知识,
尽量让自己的“精神波动”显得温和、无害,甚至带上一丝乞求。墨玉歪着脑袋,
似乎在审视她。动物的直觉让它感受到这个两脚兽似乎和别的很不一样,
没有那种令猫讨厌的虚伪和算计。“……报答?”墨玉的心声带着一丝猫特有的傲慢和怀疑,
“你能拿什么报答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林微坦诚地回应,
目光落在小杏早上送来的粗茶淡饭上,“但……如果我以后有了好吃的,
比如……小鱼干、各种鱼?我可以都给你。”“小鱼干!”墨玉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瞳孔放大,明显心动了。但它很快又矜持地舔舔爪子,“哼,愚蠢的两脚兽,
想用小鱼干收买我?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吗?”虽然这么想着,
但它甩动的尾巴尖却暴露了它的真实兴趣。“……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还算识相的份上,
”它踱了两步,声音在林微脑中响起,“我就勉强帮帮忙你,不过麻烦、危险的事别找我啊。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她由衷地感激道,几乎要喜极而泣。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让她差点忘了喉咙的疼痛。“哼,”墨玉高傲地扬起下巴,“记得你的小鱼干!”说完,
它不再理会林微,重新揣起爪子,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交易。
林微按捺住激动,靠坐在墙根下,看着不远处假寐的墨玉,心中百感交集。
穿越、变成哑巴、处境艰难……这一切依旧糟糕透顶。但,她似乎并非一无所有了。
这项突如其来、诡异无比的能力,或许……就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活下去,
甚至反击的唯一资本。她开始更加专注地倾听。
屋檐下的麻雀们还在叽叽喳喳地八卦着府里各院的琐事:哪个小厮和丫鬟偷偷好了,
哪位管事又克扣了月钱,夫人今天心情似乎不好,
大小姐又打碎了新的玉镯……这些信息杂乱无章,如同破碎的拼图。
但林微凭借着现代人的逻辑分析和动物行为学中对信息筛选的习惯,
默默地将这些碎片记在心里。她知道,在这些看似无用的闲聊中,
或许就藏着能决定她生死的关键线索。下午,小杏又来送了一次饭,
依旧是清粥和馒头、一小碟咸菜。看到林微似乎精神好了一点,只是撇撇嘴,
没多说什么就走了。林微注意到,小杏放下饭菜时,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不敢多看那碗粥。
一个念头猛地划过林微的脑海。她立刻集中精神,
试图捕捉窗外可能存在的任何动物的“心声”。有了!两只麻雀正落在窗台上梳理羽毛。
“……刚才看到小杏姐姐在厨房,鬼鬼祟祟的,
往一个碗里抖了点白粉粉……”“……哪个碗啊?”“……就是那个边上有蓝花的破碗呗,
每次都给这边院里送的那个……”蓝花的破碗!林微的心猛地一沉,
目光瞬间锁定了桌上那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粥!小杏果然听了柳氏的吩咐,还在继续下毒!
只是可能因为上次“意外”失败了,这次方式更隐蔽了!恐惧再次攫住了她,但这一次,
恐惧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冰冷的愤怒和清醒。她们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既然如此……她看着那碗粥,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她不能再坐以待毙。这一次,
她必须主动出击。不仅要自保,还要给她们一个“教训”。4 猫戏毒粥她的目光,
再次投向了墙头那只慵懒的、仿佛对一切都不关心的狸花猫。墨玉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
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瞥了她一下。林微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努力传递出一个清晰的请求。
“墨玉,帮我一次。我……需要你演一场戏。”夜幕缓缓降临,
给破败的小院披上了一层晦暗的外衣。林微坐在桌边,面前摆着那碗加了料的粥。她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根据麻雀们零碎的心声拼凑,柳氏今晚似乎派了一个心腹婆子过来,
要“确认”她是否喝下了粥。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
院门外传来了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以及压低的交谈声。“……嬷嬷您这边请,
小姐应该刚用完晚饭……”是小杏带着讨好和一丝紧张的声音。
另一个略显苍老和傲慢的女声响起:“嗯,夫人惦记着三小姐的身子,
特地让我来看看药……呃,晚膳用得好不好。”来了!林微的心提了起来,
她迅速对藏在阴影里的墨玉使了个眼色。
墨玉不爽地甩了下尾巴:“……麻烦的两脚兽……记你十顿小鱼干!”但还是依计行事,
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门边一个堆着杂物的角落。“吱呀——”房门被推开。
小杏领着一位穿着体面、面容严肃的嬷嬷走了进来,正是柳氏身边得力的钱嬷嬷。
钱嬷嬷一进屋,目光就如鹰隼般扫过房间,最后精准地落在林微面前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粥上,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三小姐,这晚膳为何不用?可是身子还不爽利?
”钱嬷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走上前来,似乎想亲自查看那碗粥。
林微垂下眼睫,装作虚弱害怕的样子,身体微微发抖。就在这时——“喵嗷!!!
”一声猫叫声响起!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杂物堆后窜出,伴随着“噼里啪啦”几声,
好像撞翻了什么东西,直直地朝着钱嬷嬷和小杏扑去!“啊呀!”“什么东西?!
”钱嬷嬷和小杏猝不及防,都被这突然的袭击吓得惊叫后退!小杏更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墨玉完美地执行了计划,它没有真的扑到人身上,而是在靠近时灵活地一扭身,
精准地跳上了桌子!“哐当——!”桌子上的粥碗被它矫健的后腿猛地踹翻!
滚烫的、掺了毒药的粥水顿时泼洒出来,溅了离得最近的钱嬷嬷一身!瓷碗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哎呦!我的裙子!这该死的畜生!”钱嬷嬷被烫得龇牙咧嘴,
看着自己新上身的绸缎裙子被污损,气得脸都青了。墨玉则优雅地落在桌子的另一头,
舔了舔爪子,冲着钱嬷嬷凶巴巴地哈气,仿佛只是被陌生人惊扰而炸毛,然后一扭头,
飞快地窜出房门,消失在夜色里。一切发生得太快。
房间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小杏、狼狈不堪怒气冲冲的钱嬷嬷,以及地上粥和碎片。
还有坐在桌边,依旧低着头,肩膀却似乎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苏婉棠。钱嬷嬷脸色铁青,
看看地上的粥,又看看吓得脸色发白的小杏,
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无辜”的、似乎也被吓坏了的哑女身上。粥翻了,显然没喝成。
还被一只莫名其妙的野猫搅局,弄得一身狼狈!她总不能逼着一个哑巴去舔地上的粥吧?
“没用的东西!连只猫都看不住!”钱嬷嬷一肚子火没处发,只能迁怒于小杏,
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快收拾了!”“是是是……”小杏吓得魂不附体,
赶紧蹲下去收拾碎片,手都在抖。钱嬷嬷又厌恶地瞥了一眼苏婉棠,甩了甩弄脏的衣袖,
冷声道:“三小姐好生歇着吧,老奴明日再来看您!”说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今晚这差事,办得真是晦气!小杏手忙脚乱地收拾完,
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生怕再被牵连。房门再次被关上。屋子里安静下来。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林微才慢慢地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害怕和虚弱?
她的眼神清亮,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冷静甚至是一丝冰冷的光彩。
她看着地上那片狼藉被收拾后留下的水渍,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成功了。
不仅再次躲过了毒药,还在钱嬷嬷和小杏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这次失手,
下次她们动手会不会更顾忌?柳氏会不会怀疑身边人走漏了风声?更重要的是,
她验证了两件事:第一,动物情报极其准确可靠;第二,墨玉这只傲娇的狸花猫,
确实可以成为她的“盟友”。她走到窗边,看向墨玉消失的方向,
在心里轻轻地说:“谢谢你,墨玉”远处墙头的黑暗里,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傲娇的“哼”,
随即再无动静。林微收回目光,感受着胸腔里重新燃起的、微弱的火苗。活下去。然后,
让那些想让她死的人,付出代价。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过。
5 王驾到打翻毒粥事件后的几天,侯府西边这个最偏僻的院落,
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柳氏那边没有再立刻采取新的行动,
或许是那次“意外”让她暂时按兵不动,或许是又在酝酿更阴险的计策。小杏送来饭食时,
动作也麻利了许多,不敢再多嘴。林微乐得清静。她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
一边继续默默调养身体,一边更加系统地“开发”她的新能力。她知道,
上一次的成功带着极大的侥幸。墨玉的帮忙并非理所当然,它那傲娇的性子,
十顿小鱼干的“债务”恐怕也驱使不了它几次。她需要更稳定、更广泛的信息来源。
首要任务,依旧是攻克墨玉。
她开始有意识地将每天份例里勉强能入口的、偶尔出现的一点点肉糜或鱼碎省下来,
虽然少得可怜,但她每次都小心地用干净叶子包好,放在窗台上一个固定的位置。第一天,
墨玉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嗤之以鼻:“哼,就想用这点东西打发我?”第二天,
它趁林微不注意,飞快地叼走了肉糜,吃完还假装无事发生。第三天,
它开始主动蹲在窗台附近,看似晒太阳,实则监视“贡品”的投放。林微也不急,
她遵循着动物行为学的强化原则,每次投放食物时,都努力传递出友好、感谢的“思绪”,
并尝试与它进行更简单的“交流”,比如问它“今天太阳舒服吗?
”或者“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墨玉大部分时候懒得理她,
偶尔会回一两句“愚蠢的问题”或者“隔壁院的笨狗又追自己尾巴了”,
但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除了墨玉,林微也开始留意院子里的其他“居民”。
那几只麻雀是话痨,整日叽叽喳喳,信息量大但真伪难辨,需要仔细筛选。
她偶尔撒一点点粥里的米粒在窗外,它们便来得更勤快了。她甚至发现墙角一窝老鼠。
虽然心里发毛,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鼠的活动范围更大,
尤其擅长在夜间潜入各种角落,或许能听到更隐秘的谈话。她用极少量的饼子碎屑,
尝试与那只看起来最机警的鼠王建立极其有限的“联系”,
主要用来交换一些关于府内夜间守卫巡逻路线、或是哪个角落有狗洞之类的“地理信息”。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力。她就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节点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动物。她必须了解它们的习性,
取得它们的信任或者至少是交易意愿,
并学会从它们混乱、简单、充满主观色彩的“心声”中,提取出有价值的情报。
她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高效的信息处理中枢,
不断接收、过滤、分析来自不同渠道的碎片信息。通过麻雀的闲聊,
她知道了柳氏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因为侯爷快要回府了。通过老鼠的夜游,
她摸清了厨房仓库偶尔看守松懈的时间段。通过墨玉漫不经心的吐槽,
她了解到苏婉玉最近迷上了一种新的胭脂。这些信息看似微不足道,但林微都默默记在心里。
她知道,在这个深宅大院里,信息就是力量,甚至是活下去的资本。她的身体在缓慢恢复,
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中的光彩越来越盛。那不再是属于原身苏婉棠的怯懦和麻木,
而是属于林微的、属于一个冷静观察者的锐利和沉静。
她不再只是一个被动承受命运的哑女庶女。她是这座侯府庞大生态系统里,
一个悄然苏醒的、拥有独一无二听觉的……猎人。平静的日子被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打破。
这日清晨,林微就被院外比往常更频繁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喧嚣声惊醒。麻雀们异常兴奋,
在她窗外的枝头蹦跶个不停。“来了好多好多两脚兽!带着刀!吓死鸟了!”“好多大箱子!
是不是有好吃的?”“笨!那是行李!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比侯爷回来还气派!
”“他们往西边那个一直空着的大院子去了!”西边空着的大院子?
那就是紧邻着她这个破落小院的西苑,据说是侯府最好也是最幽静的一处客院,常年空置。
林微心中一动,集中精神倾听。不仅麻雀,连偶尔路过她院墙外的丫鬟婆子们,
也都窃窃私语,语气中带着敬畏和好奇。“……听说了吗?九王爷要来了!”“真的假的?
那位爷不是一直在边关吗?”“好像是旧伤复发,
陛下特恩准他来咱们府上静养段日子……”“嘘……快别说了,管事妈妈吩咐了,不许议论,
都小心当差!冲撞了王爷,谁也担待不起!”九王爷?萧玦?林微搜索着原身模糊的记忆。
似乎听说过这位王爷,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年少时就去了军中,战功赫赫,但性格冷僻,
不近人情,是京中人人敬畏又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这样一位人物,
怎么会突然来到永宁侯府养伤?她立刻意识到,这位王爷的到来,
就像一颗巨大的石子投入本就不平静的侯府深潭,必将激起层层波澜。
府里的注意力、人力和资源,势必会向西苑倾斜。这对她而言,或许是好事,
能让她这边更不起眼,获得更多喘息空间。但也可能是坏事,意味着环境更复杂,变数更多。
万一不小心卷入这位王爷的事情里,后果不堪设想。她打定主意,必须更加低调,
绝对要避开西苑和任何与这位王爷相关的人和事。接下来的半天,
整个侯府仿佛都绷紧了一根弦。她能听到远处西苑方向传来收拾打扫、搬运物品的动静,
比平时嘈杂数倍。巡逻的护卫明显增加了,尤其是通往西苑的路上。下午,
一支低调却难掩肃杀之气的车队抵达侯府正门。虽然离得远看不见,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似乎弥漫了整个侯府的后院。连在她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都安静了不少。
墨玉不知何时跳上了她的墙头,碧绿的猫眼望着西苑的方向,尾巴尖轻轻摆动。
“……来了个大家伙,”墨玉的心声带着一丝动物特有的警惕,“味道不好闻,
有铁和血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苦味,怪怪的。”铁和血的味道?是杀伐之气?苦味?
是药味吗?林微心中微凛。动物的直觉往往比人类更敏锐。“离那边远点,墨玉。
”她在心里提醒道。“用你说?”墨玉甩了下尾巴,语气傲娇,“我才不去招惹麻烦。
倒是你,笨手笨脚的,别不小心撞上去被踩死了。”虽然话不好听,
但林微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关心?或者说,是猫对自己“所有物”的保护欲?
她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位新邻居,确实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她深吸一口气,
将“远离西苑,远离九王爷”这条准则牢牢记在心里。现在的她,自身难保,
没有任何资本去招惹任何是非。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织好自己的网,积攒力量,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6 惊马破局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让她一直置身事外。
就在王爷入住后的第二天傍晚,林微正坐在窗边,一边吃着饭,
一边听着麻雀们汇报今日各院见闻,主要是关于西苑守卫多么森严,送进去的饭菜多么精致。
一日深夜,一只常在西苑墙角打洞的老鼠慌慌张地溜进林微的院子,
心里喋喋不休:“吓死俺了!吓死俺了!刚才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两脚兽,
鬼鬼祟祟地在那个药罐子旁边嘀咕,说要加点‘料’,让那个坐着的两脚兽‘睡得更沉,
最好醒不过来!”林微猛地僵住,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坐着的两脚兽?
那是指……西苑?九王爷的药膳!有什么人……似乎是刺客?在打王爷药膳的主意?!
这……这简直是找死!而且万一追查起来……她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林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林微的心瞬间揪紧!有人要对萧玦下手!在他的药里做手脚!
不能让它发生!必须阻止!可是怎么阻止?她一个哑女,
如何能“未卜先知”地知道有人要对王爷的药膳下手?直接跑去示警?
且不说她根本进不了守卫森严的西苑,就算能进去,她拿什么解释消息来源?
说老鼠告诉她的?只怕会被当成疯子立刻处死!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她猛地看向墙头的墨玉。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它了!“墨玉!”她急切地在心里呼喊,
“你听到了吗?有东西想去弄脏西苑那个厉害两脚兽泡澡的水!很危险!会出大事的!
”墨玉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听到了,那又怎样?关我屁事?
那些地洞里钻的蠢货整天异想天开。”它舔舔爪子,“我才不去惹那个大家伙,
味道太吓猫了。”“这不是闲事!”林微几乎要急死,
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传递出极大的恐惧和紧迫感,“如果那个大家伙在我们家出事,
我们所有人,包括我,还有你!可能都会被暴怒的皇帝……就是最大的那个两脚兽头头!
杀掉!或者赶出去!到时候就再也没有小鱼干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会变成流浪猫!
天天饿肚子!”她尽可能用猫能理解的、关乎切身利益的后果去说服它。
墨玉舔爪子的动作顿住了。绿色的猫眼微微眯起,似乎在权衡。
“流浪猫”和“饿肚子”显然触动了它。它讨厌麻烦,但更讨厌饥饿和不稳定。
“……烦死了!”墨玉不爽地甩着尾巴,“你们两脚兽就是事多!”“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