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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沿着广场最边缘的青石小径快步走着,

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这身洗得发白的弟子服里。青云圣地的演武场上,考核的喧嚣刺耳无比,

金石交击声、呼喝声、或赞叹或惋惜的喧哗,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神经。可有些事,

躲是躲不掉的。“哟,这不是我们圣地的大天才,林夜林师兄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斜刺里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是赵莽。我心里一沉,

指甲下意识掐进掌心。几名穿着鲜亮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拦在了路前,为首的赵莽抱着臂,

嘴角咧到耳根,用打量秽物般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我。周围的喧闹瞬间静了几分,

无数道目光黏腻地投射过来,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我脚步一顿,试图绕开。

赵莽身形一晃,又堵在我面前,几乎将脸凑到我鼻尖,

口中的热气带着嘲弄喷在我脸上:“怎么?天才师兄如今连路都不会走了?

还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见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师弟了?”他身后的跟班们发出一阵哄笑。

“赵师兄,您可别这么说,人家林师兄那是在思考大道至理,没空搭理我们呢!

”“是啊是啊,说不定下一刻就顿悟了,修为蹭蹭往回涨,吓死我们!

”我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胸腔里堵着巨石,闷得发疼。我仍旧不答,

再次试图从旁边过去。“给脸不要脸!”赵莽脸色一沉,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我的衣襟,

“老子跟你说话,是给你这废物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还以为你是那个十八岁结丹的天才?”他手上用力,竟将我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那狼狈的模样又引来一阵毫不客气的嗤笑。“瞧瞧你这德行!

”赵莽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修为尽失,连条狗都不如!狗还能看家护院,

你能干什么?浪费圣地的灵石和饭食!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测灵石上了,

哪还有脸赖在这里!”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鞭子,一下下抽刮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那些目光,如同针扎,刺透衣衫,刺透皮肉,直钉入骨髓里。

额角有旧伤的地方突突地跳着疼,

牵连着被封死在玉佩深处、死寂一片的丹田也泛起虚无的钝痛。我始终垂着眼,

盯着自己破旧的鞋尖和地面上粗粝的石纹,仿佛那上面真刻着什么无上玄奥的符文,

能让我逃离这一切。“废物就是废物,骂他都嫌脏了老子的嘴。”赵莽见我毫无反应,

像是砸出去的石头没了回声,顿觉无趣,悻悻然地猛地一推。我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脊背重重撞在路边一根冰冷的石柱上,发出一声闷响。赵莽一行人哄笑着,扬长而去,

仿佛只是随手驱赶了一只碍眼的苍蝇。周围的议论声又窸窸窣窣地响起。我靠着石柱,

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继续往前走,背脊绷得笔直,却感觉自己脆弱得下一刻就要折断。

穿过演武场,绕过丹房,快到那处僻静简陋、几乎无人踏足的杂物院时,我稍稍松了口气,

以为今天的磨难或许到此为止。突然,“哗啦”一声!

一盆冰冷腥臭、满是涮洗拖把后留下的污浊浑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水流顺着发梢、脸颊、衣领汩汩往下淌,在地上溅开一滩污秽。刺骨的凉意激得我猛地一颤。

一个提着空木桶、穿着杂役服饰的干瘦少年站在旁边,非但没有惶恐,

反而指着落汤鸡般的我,笑得前仰后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快意。

“哈哈哈……对不住啊林‘师兄’,没看见您过来!”那杂役拖长了音调,嘴上说着抱歉,

眼里全是恶意得逞的光,“不过反正您也没事干,回去换身衣服就是了。这地儿,

我刚拖干净,您这一身水,可别又弄脏了。”我僵硬地站在原地,

冰冷的水珠沿着我湿透的发丝不断滴落。睫毛上挂着重甸甸的水滴,视野一片模糊。

那污水的气味钻入鼻腔,带着一股恶臭,几乎令我作呕。杂役的笑声像钝刀子割着我的耳朵。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抬起手,用湿透的、同样冰冷的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

擦去阻碍视线的水渍。我甚至没有看那杂役一眼,只是拖着湿漉漉、沉甸甸的身体,

一步一步,沉默地绕过那滩污水和仍在发笑的杂役,

走向那间只分配给我的、位于最角落的破旧小院。身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似乎因为我这死水般的反应而感到些许无趣,转而变成了低声的嘟囔和咒骂,

大约是嫌我晦气。回到那间四壁萧条、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陋室,关上门,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我背靠着冰冷的木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屋内死寂。

只有我身上滴落的水声,嗒……嗒……嗒……敲在坑洼的地面上,清晰得令人心慌。

冰冷的湿衣紧紧贴着皮肤,寒意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我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慢慢抬起手,

指尖触碰到胸前。那里,贴肉挂着一枚玉佩。玉佩质地古怪,非金非玉,触手是一种温凉,

即使在冰水的浸透下,也依旧保持着自身恒定的温度。上面刻着极为古老繁复的纹路。

这是我身世的唯一凭证,也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曾经,我是名动天下的天才,十八结丹,

光芒万丈。直到三年前那场蹊跷的意外,我一身通天修为顷刻散尽,丹田死寂,

再无法吸纳储存一丝灵气。唯有这枚自幼佩戴的玉佩,在那场意外后,变得愈发冰凉,

且重若千钧。圣地收留我,外人皆道是圣地仁厚,念旧情。唯有我自己隐约感觉到,

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女苏清寒看我的眼神,尤其是落在这枚玉佩上时,

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探究与……贪婪。

撞死在测灵石上……”赵莽和那些弟子的嘲骂、杂役肆无忌惮的嗤笑、无数鄙夷轻蔑的目光,

在这一刻的死寂中,变本加厉地在我脑海里回荡轰鸣,嗡嗡作响。我靠着门,蜷缩起来,

手指死死抠着胸口那枚玉佩,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冰冷的玉佩硌着皮肉,

甚至传来细微的痛感。

一丝极微弱、几乎不存、却被我的身体牢牢记了三年几乎成了本能渴望的暖流,

似乎……似乎从那玉佩与我肌肤相贴的最深处,极其缓慢地渗出了一丝。微弱得像是错觉。

却让我猛地绷紧了全身。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与冰冷的煎熬中——“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砸门声,猛地响起,粗暴地撞破了陋室内凝滞的空气,

也惊散了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流。不是赵莽那种带着戏弄的敲击,

这砸门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厉色与急迫。我身体骤然一僵。门外,

传来一道冰冷倨傲、毫无情绪的声音,如同寒铁敲击:“林夜,出来!”“圣地有令,

即刻前往山门!”“诸派联军驾临,指认你为——”那声音刻意顿了一下,

吐出石破天惊的三个字,带着无尽的厌弃与杀机:“——魔道余孽!

”门外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口,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魔道余孽。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三年来,我受尽屈辱,

却从未想过会背上这样的罪名。湿透的衣衫还贴在身上,寒意未退,

此刻却又有一股更刺骨的冷从心底钻出来。我扶着门板,慢慢站起身,腿脚有些发麻。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从外面粗暴地推开,刺目的天光涌了进来,让我下意识眯起了眼。

门口站着两名身着圣地执法堂服饰的弟子,面色冷硬,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磨蹭什么?

快走!”左侧那名高个弟子厉声喝道,毫不客气地伸手推了我一把。我被推得一个趔趄,

湿漉漉的鞋子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我稳住身形,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跟着两人走出去。沿途,越来越多的弟子聚集过来,指指点点,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真的是他?林夜?他是魔道奸细?”“我就说嘛,

好好的天才怎么就废了,肯定是修炼了邪功遭了反噬!”“呸!亏得圣地收留他,

竟然是个祸害!”那些目光,不再是单纯的鄙夷和轻蔑,

而是带上了恐惧、愤怒和***裸的敌意。曾经朝我泼水的杂役躲在人群后面,

脸上带着快意和报复性的冷笑。赵莽抱着胳膊站在路边,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狰狞:“林夜,你也有今天!魔道崽子,死有余辜!

”一块石子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啪”一下砸在我的额角,

正是之前被赵莽推搡撞到的地方。旧伤新痛,温热的血立刻淌了下来,模糊了我一侧的视线。

我依旧沉默,只是抬手,用湿冷的袖子擦去额角的血,步伐未停。胸口的玉佩隔着湿衣,

传来那恒定不变的温凉。青云圣地山门之外,气氛肃杀。黑压压的人群泾渭分明。

一方是青云圣地的弟子和长老,以圣女苏清寒为首,她一身素白衣裙,面容清冷,

此刻却罩着一层寒霜,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复杂深处,是一闪而逝的决绝。另一方,

则是诸派联军,旌旗招展,杀气腾腾。为首的是几位气息渊深的老者。

一名天衍宗老者踏前一步,声若洪钟:“苏圣女,诸位青云同道!林夜此子,身负魔种,

证据确凿!三年前‘幽冥谷’血案……唯他一人幸存,修为尽失而归,此事岂不蹊跷?

”须弥山的和尚接口:“阿弥陀佛。老衲当日曾以‘照魔镜’远观……有一丝极淡的残留,

与此子身上那股死寂之气同源!”无极魔宗的代表阴恻恻地道:“何必多言?拿下搜魂,

一切自明!青云圣地若再包庇此獠,休怪我等效仿先贤,行除魔卫道之举!”声声指控,

如同惊雷炸响。我能感觉到青云圣地那边投来的目光彻底变了,惊疑、愤怒、凝重。压力,

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站在两方人马之间的空地上,浑身湿漉,额角淌血,

形单影只。听着那些荒谬而恶毒的指控,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冰凉和荒谬感。我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

声音嘶哑却清晰:“……我没有。”然而,我的声音太微弱了,瞬间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证据?我就是证据!”联军中,一个断臂修士跳出来,指着我,“幽冥谷中,

我亲眼看见他被魔气包裹而未死!不是魔道是什么?!我这条胳膊,就是被那魔气所蚀!

”我认得那人,他根本不在现场核心!他在撒谎!可没人会信我。“拿下他!”“除魔卫道!

”“青云圣地,交出魔孽!”联军的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灵压弥漫,法宝光芒闪烁,

大战一触即发。苏清寒脸色愈发苍白,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联军,

最终落在我身上,变得冰冷而坚定。“林夜,”她的声音传遍全场,“你还有何话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最后一丝犹豫消失,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圣地需要的不是一个麻烦的前天才,而是一个合理的、能交出我并保全圣地颜面的理由。

这枚玉佩,连同我这个人,都是筹码。心,沉到了底,反而一片死寂的平静。我不再看她,

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贪婪的、冷漠的面孔,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苍凉而嘲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找死!”天衍宗那长须老者眼中精光一闪,

竟不再等待,猛地大手探出,一只巨大的、由灵力凝聚的青色手掌凭空出现,

带着元婴期的磅礴威压,直抓我来!竟是要当场将我擒拿甚至格杀!这一动手,

如同点燃了引线!“保护圣地!”苏清寒几乎在同一时间冷喝,

但身形却微妙地向后稍退半步。她身后的数名青云圣地长老瞬间暴起,

却不是阻拦那青色巨掌,而是同时攻向我!“林夜,束手就擒,圣地可保你魂魄不灭!

”一位长老口中厉喝,手中剑光却直刺我丹田要害!另一位长老祭出一面古镜,镜光灼灼,

锁定我神魂!霎时间,我陷入了绝杀之局!前有联军元婴强者毫不留情的擒拿,

后有圣地多位长老的围攻!灵压交织,杀气纵横,将我牢牢禁锢在原地,

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重。额角的血淌进眼睛,

视野一片血红。巨大的灵力手掌带来的狂风吹得我湿透的衣衫猎猎作响。

身后凌厉的剑气和镜光已然及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直贴在我胸口、温凉无波的玉佩,毫无征兆地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高温!

烫得我皮肉仿佛瞬间焦糊!紧接着,“咔嚓”一声极其清脆、细微,

却又奇异地压过了所有轰鸣的碎裂声,从我胸前传出。那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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