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刚把晾干的旧钟表零件摆回货架,玻璃门就被一阵风推开,带着满身桂香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个用蓝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物件,指尖微微发颤。
“是林老板吧?”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却很温和,“我听张婶说,你这儿能修老钟表,还能……懂些藏在表里头的心思。”
林砚放下手里的镊子,请老太太坐下,又倒了杯温茶:“您先歇会儿,慢慢说。
要修的是您手里的物件吗?”
老太太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蓝布——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怀表,表壳是暗银色的,边缘有明显的磕碰痕迹,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己经褪色,指针停在了三点十分的位置。
最特别的是表背,刻着一个小小的“林”字,和林砚父亲旧表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这表是我家老头子留下的,”老太太捧着怀表,眼神软了下来,“他走了快十年了,生前总说这表是救命恩人送的,要好好留着。
可上个月我收拾旧箱子时翻出来,发现它不走了,找了好几个修表的,都说零件太老,修不好。”
林砚接过怀表,指尖触到表壳的瞬间,心里忽然一动——这表的机芯结构,和父亲当年修过的老怀表一模一样,而且表背的“林”字,笔锋里藏着父亲独有的弯钩,是他年轻时的手艺标记。
“您先生说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叫林正?”
林砚抬头问。
老太太猛地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老头子说,当年他在老钟楼底下被瓦片砸伤,是个姓林的修表师傅救了他,还把这表送给了他,说‘看时间的人,心里得有准头,别慌’。”
林砚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父亲日记里提过,二十多年前老钟楼维修时,确实救过一个被坠落瓦片砸伤的路人,还送了块自己修过的怀表。
原来眼前的老太太,就是那位路人的妻子。
“林正是我父亲,”林砚轻声说,“这表是他年轻时修的,我试试,应该能修好。”
老太太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连连道谢:“太好了!
要是老头子知道这表能修好,肯定高兴。
他生前总说,等有机会要好好谢谢林师傅,可后来搬家,就断了联系……”林砚打开怀表的后盖,机芯里的零件果然老化严重,摆轮轴己经生锈,游丝也断了一根。
他从抽屉里找出父亲留下的旧零件盒,里面正好有匹配的摆轮轴——父亲总说“修表如待人,得留着备用的‘心’”,现在看来,这些旧零件,都是为了此刻的重逢。
陈默从里屋出来,看到老太太手里的蓝布包,忽然笑了:“王婶?
您怎么来了?”
“是小陈啊!”
老太太也认出了他,“我听说你在这儿帮忙,本来还想问问你认不认识林老板,没想到这么巧!”
原来老太太就是巷尾卖桂花糕的王婶,陈默住院时,她还送过好几次桂花糕。
两人聊起往事,林砚一边修表,一边听着——原来父亲当年不仅救了王婶的先生,还帮巷里不少人修过表,只是他从不留名,别人问起,只说“我是修表的,该做的”。
修到傍晚时,怀表终于有了动静。
林砚轻轻拧上发条,“滴答”的走时声在店里响起,清脆而稳定,指针缓缓从三点十分开始转动,像是在追赶流逝的时光。
“好了,您听听。”
林砚把怀表递给王婶。
王婶接过怀表,贴在耳边,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就是这个声音……老头子当年总把表贴在耳边,说听着这声音,心里就踏实。”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林砚,“这是我刚做的桂花糕,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林砚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王婶走后,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里带着暖意,像极了父亲当年做的麦芽糖。
“你父亲当年,就是这样把温暖藏在时光里的。”
陈默看着墙上的老座钟,“他修的不是表,是人的念想。”
林砚点点头,将修好的怀表放在展示柜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上父亲的旧照片。
窗外的桂香飘进来,和钟表的“滴答”声混在一起,格外安宁。
就在这时,苏芮发来一条消息,附了一张照片——是古墓“心锁”密室的最新检查报告,上面写着“封印完好,无异常”,还有一张她在老钟楼下拍的照片,老钟楼的钟摆己经修好,正在缓慢转动。
林砚看着照片,忽然明白,父亲留下的不仅是钟表行和守器人的责任,更是藏在深巷里的善意——这些善意,像桂花一样,年年岁岁,都在时光里飘香。
夜色渐浓,林砚锁上玻璃门,陈默手里提着王婶送的桂花糕,两人并肩走在深巷里。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怀表的“滴答”声从口袋里传来,和老座钟的钟声遥遥相应。
林砚知道,新的故事,己经在秋声里,悄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