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最后一块修好的怀表放进丝绒盒,玻璃门就被一股冷风撞开,雨丝裹着一个黑色身影闯了进来。
来人摘下湿漉漉的宽檐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底的红血丝像爬在宣纸上的墨痕,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指节泛白。
“林老板,求您修个东西。”
男人的声音发颤,还带着雨水的凉意,“别人都说您能修别人修不了的,只有您能帮我。”
林砚放下手里的镊子,目光落在男人攥信封的手上——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划伤,还在渗血,指甲缝里嵌着点深褐色的东西,不像泥,倒像干涸的锈迹。
他经营这家“时光修”钟表行己经五年,来修表的人形形***,有带着传家宝来的老人,有藏着秘密的情人,但从没见过谁像眼前这人一样,把“急”字刻在每一个动作里。
“修什么?”
林砚的声音很淡,指尖轻轻划过桌面的铜制镇纸——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镇纸底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凡时可修,唯人心难测”。
男人把信封往桌上一放,信封角被雨水泡得发皱。
“不是表,是这个。”
他掀开信封,里面掉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盒面刻着复杂的齿轮纹路,侧面有个小小的旋钮,最奇怪的是盒子顶端——没有指针,只有一个能容纳指尖的凹槽。
林砚拿起盒子,指尖刚碰到金属表面,就觉出不对劲。
盒子比看起来重得多,材质不是常见的铜或钢,摸起来像某种冰凉的玉石,凹槽边缘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温度,仿佛刚才还有人碰过。
“这是什么?”
林砚皱眉。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男人的喉结动了动,“三天前,我在我哥的遗物里找到的。
我哥是建筑工人,上周在工地上坠楼了,警察说是意外,可我总觉得不对劲——他出事前一天,还跟我打电话说‘找到个能让时间停下来的东西’,还说‘有人在跟着他’。”
林砚的指尖顿了顿,看向男人:“你想让我修什么?”
“它坏了。”
男人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我哥坠楼那天,这个盒子突然发烫,然后就再也没反应了。
我试过拧那个旋钮,不管用,敲也敲不开。
林老板,我怀疑我哥的死跟它有关,您能不能打开它,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窗外的雷声突然炸响,灯光晃了一下。
林砚盯着盒子上的齿轮纹路,突然发现那些纹路不是装饰——它们的走向很规律,像某种密码,而且在灯光下,纹路边缘似乎泛着极淡的绿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需要时间。”
林砚把盒子放回信封,“三天后,你再来取。”
男人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这是定金,不够我再补。
林老板,您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这个盒子。”
他说完,又戴上宽檐帽,快步冲进雨里,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林砚拿起那沓钱,指尖刚碰到纸币,就觉出异样——最下面一张纸币的角落,贴着一小块透明胶带,胶带下面似乎粘了什么东西。
他用镊子小心地揭开胶带,里面是半片指甲大小的金属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和盒子上的齿轮纹一模一样。
更奇怪的是,碎片背面刻着一个数字:“7”。
林砚把碎片放进放大镜下,突然注意到碎片边缘有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血,又像某种陈旧的锈。
他想起男人虎口的伤口,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疑问:男人说盒子是在他哥的遗物里找到的,可这碎片,为什么会藏在钱里?
就在这时,墙上的老座钟突然“铛”地响了一声,指针正好指向午夜十二点。
可林砚刚要转头看钟,就听见一阵极轻的“咔嗒”声——不是座钟的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
他猛地抬头,玻璃门外空荡荡的,只有雨水在地面汇成的水洼,映着店里昏黄的灯光。
可林砚的手却悄悄摸向桌下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父亲留下的黄铜匕首,刀刃上刻着和镇纸一样的字。
他知道,从收下这个盒子开始,这场雨,就不会那么容易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