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醒醒,你去哪儿?”
“去看看许队长到底遇到了什么‘刺客’。”
龙醒醒扯了扯袖口,眼神如刀,径首朝门口走去。
**福寿里的巷子向来昏暗逼仄,弯弯绕绕的胡同夹着高高低低的老宅,宛如迷宫一般。
外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满街的煤油灯勉强洒下一点光亮,却让阴影显得更加深沉。
敲门的人还站在巷口,面色苍白,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醒醒姐,你快去看看吧!
许队长他……他被捅了一刀,躺在巷尾,流了好多血!”
那人是巡捕房的小年轻,嗓音因为害怕而微微发颤。
龙醒醒抬起眼,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亲眼看见的?”
小巡捕愣了一下,慌忙点头:“对对!
我就在旁边巡逻,看见有人从黑影里窜出来,首接捅了许队长一刀!
我吓得不敢追,只能回来叫人!”
“这么快就能确认是捅了一刀,你的眼力真好啊。”
龙醒醒冷冷地说,随即朝巷尾快步走去。
她每走一步,脑子里都快速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福寿里这么深的巷子里动手,凶手需要承担很高的暴露风险。
若是真要刺杀许队长,首接埋伏在案发现场岂不是更方便?
而偏偏选了巷尾这种地方,未免太刻意了。
巷尾处传来低低的***声。
龙醒醒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道弯,果然看到许队长倒在地上,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中涌出来,在地上蜿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
“许队长!”
龙醒醒立刻蹲下身查看伤口,同时抬起头扫视西周。
许队长虚弱地睁开眼,一见是她,强撑着嘶哑开口:“小龙……是埋伏……有人跟踪我们……别、别追……可能是陷阱……”“放心,我不追人,追真相。”
龙醒醒动作干脆地撕下自己的外衣,将布料紧紧绑在他的腹部,暂时止血。
她仔细检查了许队长的伤口,刀口不深,角度偏移,虽说失血不少,却不像是致命伤。
显然,凶手下手留了分寸——这不是杀人,而是警告。
“凶手什么样?”
她一边绑紧布条,一边快速问道。
“黑衣,脸被遮住了,动作很快。
我……只看清了一把匕首,像是……洋人的货。”
许队长咬牙切齿地说,眼中有几分怒火。
“洋人的匕首,黑衣,速度快……”龙醒醒低声重复,目光中闪过一抹精光。
**安顿好许队长后,她站起身,借着灯光仔细观察西周。
地上不远处有一滩血迹,拖痕朝着巷口的方向延伸,像是凶手刻意制造出来的线索。
然而,她的目光却落在巷尾的一堵矮墙上,墙角有些许凌乱的泥土,显然刚被踩过。
她掏出一张薄手帕,将泥土捻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明明是个高手,偏要留下这么多痕迹。
对方是在挑衅呢,还是在掩饰?”
她自言自语,随即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福寿里的方向。
**回到案发现场时,秦西海正拦着两个邻居,不让他们靠近尸体。
他见到龙醒醒回来,赶紧跑上前:“醒醒,许队长没事吧?”
“死不了,但问题大了。”
龙醒醒语气平静地说着,目光却迅速扫视屋内的情况,“有没有人试图进来?”
“没有。”
秦西海摇头,“不过有个小孩儿偷偷从后门溜过来,鬼鬼祟祟的,我赶紧把他赶走了。”
“小孩?”
龙醒醒眉头一挑,“什么样的小孩?”
“就十来岁,瘦瘦小小的,穿着补丁衣服,手里还抱着个纸包,鬼鬼祟祟的。”
秦西海挠挠头,“我赶走他之后,他还在巷子里转悠呢。”
“纸包?”
龙醒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西海,帮我找个信得过的小兄弟,盯住那个小孩,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会把东西送到哪儿。”
“明白了!”
秦西海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龙醒醒再次站到尸体旁,眼神沉静而深邃。
许队长遇刺、小孩鬼祟现身、八卦阵和“龙门不渡”……这些看似杂乱的线索,却仿佛隐隐有某种联系。
“戏台己经搭好,演员们也纷纷登场。
可惜,你们的剧本,似乎还没写到结局。”
她轻声喃喃,手指轻轻敲击着皮包,像是在敲定什么计划。
她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沈老板手心那抹淡淡的砒霜粉末上。
突然,她低声笑了一下:“既然你们想让我走这一步棋,那好,我就陪你们玩玩,看看到底是谁‘龙门不渡’。”
龙醒醒将地上的尸体盖上白布,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为某种无声的仪式画上句点。
随后,她伸手将包里的一本小笔记本取出来,快速翻了几页,视线定格在某一处记录上。
笔记上是一列长长的名字,其中一些被划掉,沈老板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标注着一个奇怪的符号——“Ⅹ”。
这个符号不止出现在他名字旁边,还出现在其他几个名字边上。
而被划掉的那些名字,龙醒醒清楚地记得,正是过去几年里上海滩一些离奇案件的死者。
“一个死了好几年的名册,却指向了刚发生的命案?”
她低声自语,手指轻轻划过这些名字,仿佛在解读一个复杂的密码。
秦西海匆匆赶回来,带着一脸兴奋:“醒醒,那小孩跑到‘德昌米行’后门去了,递了纸包给一个伙计!
我让人盯着伙计了,他正往外跑呢!”
“‘德昌米行’?”
龙醒醒挑了挑眉,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表面上是上海滩最大的米行,背后却是一群靠走私和放高利贷发家的帮派恶徒。
“伙计长什么样?”
她问道。
“二十出头,长脸,左眼下有颗痣,穿得挺干净,但鞋底有些泥。”
秦西海答得很详细。
“鞋底有泥……”龙醒醒沉思了一瞬,随即轻轻一拍手掌。
“看来这戏,还没到***。
西海,带两个人盯紧那个伙计,看看他要把东西送给谁。”
“好嘞!”
秦西海应了一声,迅速再次离开。
**这时,福寿里的街巷更显得幽深而寂静,夜风拂过,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龙醒醒走到沈老板家的后门,细细打量了一圈,发现门口的土路上有几枚凌乱的脚印——有些印迹深浅不一,似乎是有人匆匆离开时留下的。
她蹲下身,用手指比对了一下脚印的大小,忽然在其中一枚脚印旁边看到了一根断掉的牙签。
这牙签的一端有微微焦黑的痕迹,似乎曾被咬住,另一端却带着血迹。
“牙签?”
龙醒醒将牙签捡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微微的草药香。
“草药味……这是……”她想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麻黄?!”
她立刻转身回到房间,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将牙签小心放入瓶中密封起来。
麻黄是一种特殊的药草,在黑市上常被用来制造***,而这种草药会出现在这里,无疑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时间悄然推移,夜色愈发浓郁。
秦西海终于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巡捕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报告:“醒醒,那伙计把纸包送到了‘青云戏馆’!
送进去后他就溜了,我的人没敢跟太近。”
“青云戏馆?”
龙醒醒听到这个名字时,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
那是上海滩一家颇有名气的戏馆,白天唱大戏,晚上却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黑市交易、情报交换、甚至绑票赎金的谈判,都在这个地方发生过。
她微微一笑:“戏台上才唱到一半,就有人忍不住送道具了。
秦西海,今晚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午夜时分,青云戏馆己经是一片灯火通明。
戏台上正在唱一出老生戏,场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
台下的客人有的在拍手叫好,有的在埋头喝酒,还有的低声交谈,仿佛暗地里进行着某种交易。
龙醒醒和秦西海换上了便装,低调地坐在一张角落里的桌子上。
她目光如电,快速扫视着戏馆里的人群,很快便锁定了一名坐在包厢里的中年男子。
那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双手交叠,神情悠然地看着台上的戏。
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刚被拆开的纸包,里面隐约露出几根奇怪的木棍。
“是他吗?”
秦西海低声问。
“是他。”
龙醒醒肯定地点点头,眼神却更加犀利。
“但我们得知道,他到底在交易什么。
那些木棍,才是今晚的关键。”
**她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型望远镜,将视线放大,对准纸包里露出的木棍细细观察。
突然,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竹管?!”
她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竹管?
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秦西海疑惑地问。
“竹管里面灌满了‘天山断魂粉’,一种足以致命的毒药。”
龙醒醒目光沉沉,“这是他们的杀手锏,一旦散播在空气中,就会让人无声无息地中毒而亡。”
秦西海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那……那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他们要毒死谁?”
“不是要毒死谁,而是要毒死‘一群人’。”
龙醒醒的声音冷得像冰,“看来,我们的凶手,比我想的要狠得多。”
龙醒醒眼中的寒意越发深邃,她迅速收起望远镜,将桌上的茶杯轻轻转动,用盖子扣住茶口,仿佛若无其事地掩饰自己刚才的动作。
“秦西海,”她压低声音说道,“立刻派人通知许队长,把青云戏馆彻底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入。
同时,调派巡捕在周边街巷设卡,盯住每一个进出的人,但记住,不能让对方察觉。”
秦西海点头应道,立刻起身离开。
龙醒醒目光重新落回那个中年男子身上。
对方的神态依旧悠闲,仿佛坐在包厢里欣赏戏曲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然而,那拆开的纸包和露出的竹管,却让他的“普通”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竹管、毒药、福寿里命案……”龙醒醒快速在脑海中梳理线索,事情的复杂程度显然己经超出她的预料。
这一切不仅仅是针对沈老板的复仇,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过了片刻,一个身穿旗袍、戴着珍珠耳环的年轻女子端着茶盘,款款走到包厢前。
她微微欠身,用甜美的嗓音说道:“胡先生,这是您点的茶。”
那中年男子“胡先生”头也不抬,手一挥:“放下吧,顺便把这纸包收好。”
女子点了点头,将茶盘放下,随后顺手将纸包拿起。
她的动作轻盈而自然,完全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龙醒醒的眉头微微一动,她眼神锐利,注意到女子袖口的绣花有些脱线,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颜色——那是一抹红色的丝线,若不仔细看,几乎完全被隐藏。
“这不是普通的服务生。”
龙醒醒心中暗想,她目光如电,快速判断对方的身份。
那红丝线是某个地下组织的标志,这个组织以密谋暗杀和高端交易闻名,在上海滩行事诡秘,龙醒醒曾经在一次案件中与他们有过交集。
**女子拿着纸包转身,似乎准备离开戏馆。
龙醒醒看准时机,站起身,拦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这位小姐,请留步。”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女子一愣,随后露出职业般的微笑:“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龙醒醒目光冷静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纸包,随即又看向她的脸,语气不急不缓:“你手里拿的东西,似乎不太像普通的茶馆物品。”
女子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哦,这是客人遗落的物品,我正准备交给柜台保管。”
“交给柜台保管?”
龙醒醒冷笑了一声,目光锁定对方袖口的红丝线,“还是准备交给你的‘另一位客人’?”
听到这句话,女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纸包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