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岛仿若被大自然精心雕琢,峰峦叠翠,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仙境。
漫山遍野的桃花肆意绽放,如粉色云霞飘落凡尘,微风轻拂,花瓣纷扬,似下一场浪漫花雨,美得如梦似幻。
岛中隐匿着一处神秘幽深的龙洞,洞口被葱郁绿植半掩,洞内曲折蜿蜒,仿若一条通往无尽深海的神秘通道,连通着广袤无垠的东海洋。
相传,桃花女龙便栖居于此,平日里,龙洞寂静无声,仿若沉睡,唯有洞口的桃花岁岁荣枯,见证着悠悠岁月流转,哪怕众人千呼万唤,也难见女龙的仙踪,唯有那年年娇艳的桃花,惹得世人遐思无限。
这桃花女龙,本是渔家收养的孤女。
自幼出落得桃脸杏腮,明艳动人,恰似春日里灼灼盛放的繁花,娇艳欲滴,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她不仅生得一副好模样,更兼心灵手巧,勤劳能干。
晨曦微露,朝晖洒在山林间,她便挑着水桶,轻盈地穿梭于山林小径,汲取的泉水清冽甘甜,担回家里,那水面轻轻荡漾,似她纯净无暇的眼眸。
白日里,她端坐于庭院,纤细的手指灵动翻飞,纺出的线坚韧细密,用这线织就的渔网,下水捕鱼,网网不落空;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她依旧在昏黄的灯火下忙碌,织出的渔网仿佛被赋予了魔力,但凡入海,鱼儿纷纷入网,收获总是满满当当。
渔家姑娘生性淳朴,不慕虚荣,从不喜刻意装扮,自小就爱梳着两条俏皮的冲天辫,走起路来,辫子随风轻晃,尽显纯真烂漫。
十四岁那年,嫂嫂看着小姑这副模样,不禁笑着打趣:“小姑啊,你都这般大了,还扎着这孩子气的小辫子,多难看呀,来,嫂嫂给你好生梳一梳。”
嫂嫂拿起梳子,满心欢喜地摆弄起来,可那辫子却似有自己的主意,怎么都梳不直,折腾了好一番,最终只得无奈地让小姑照旧扎着两条冲天辫。
这姑娘还有个令人称奇的怪癖,一年四季都不洗澡。
一日,阿娘看着日渐长大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佯装嗔怒:“你这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也不晓得洗洗澡,旁人见了,岂不是要笑话咱们家没规矩,倒显得我这当娘的不会管教。”
姑娘却咯咯直笑,亲昵地扑进娘的怀里,撒了一阵娇,而后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转身跑开了。
原来,她并非阿爹阿娘的亲生骨肉。
十八年前,狂风呼啸,巨浪滔天,大海仿若一只被激怒的巨兽,咆哮嘶吼,电闪雷鸣交加,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
汹涌的潮水裹挟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冲上了岸,婴儿的啼哭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凄切。
正巧阿爹路过海边,见此情景,心生怜悯,赶忙将婴儿抱回家中。
从此,鱼汤化作奶水,滋养着她慢慢长大。
阿娘手把手教她织渔网的技巧,阿爹精心为她雕琢精巧的背花,阿哥带着她在海边嬉笑玩耍,趴在地上扮作骏马,驮着她奔跑,一家人的疼爱,让她的童年满是温暖。
情定阿祥岁月悠悠,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到了婚嫁的年纪,媒人踏破了门槛,家中热闹非凡。
东村的人家,抬着十担彩礼,浩浩荡荡地前来提亲,彩礼摆满了院子,金光闪闪,好不气派,扬言少爷饱读诗书,日后定能高中为官,享尽荣华富贵;西村的富户,也不甘示弱,十份沉甸甸的聘金依次抬进家门,吹嘘东家年年造船盖楼,家中绫罗绸缎堆积如山,参汤燕窝随意享用。
爹娘看着这些丰厚的聘礼,笑得合不拢嘴,悄悄拉过女儿,轻声问道:“孩子,你瞧瞧,这么多家,到底哪家才是你的如意郎君呀?快跟爹娘说说。”
姑娘双颊绯红,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微醉的眼眸中透着坚定:“我不愿贪图富贵,只钟情于捕鱼的阿祥。”
阿爹听闻,眉头紧皱,忧心忡忡:“阿祥那孩子,家境贫寒,每日出海捕鱼,风里来浪里去,太辛苦了。”
姑娘却不以为然,轻声说道:“渔公靠着大海的馈赠为生,女儿心甘情愿与他相伴。”
阿娘也在一旁劝道:“阿祥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嫁过去,岂不是要跟着挨饿?”姑娘浅笑盈盈,眼中满是温柔:“饿肚子又何妨,鱼汤于我而言,可比人参美味多了。”
爹娘见女儿心意已决,无奈之下,只能婉言谢绝各方聘礼。
哪曾想,渔霸财主贼心不死,再度遣媒人强行说亲,恶语相向:“你们若不答应这门亲事,往后可小心着点儿,咱们走着瞧!”爹娘胆小怕事,吓得脸色惨白,含泪收下了聘金。
姑娘得知此事,心痛如绞,泪水潸然而下,坐在院子里织网,手中的梭子机械地穿梭,眼前却模糊一片,织出的网眼也挂满了泪珠。
说起这姑娘与阿祥,那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儿时,他们在海边嬉闹,一同拾起五彩斑斓的贝壳,珍藏在小盒子里,当作彼此最珍贵的宝贝;玩起捉迷藏,穿梭在礁石与海草之间,欢笑声在海风里回荡。
夜幕降临,他们并肩坐在沙滩上,仰望浩瀚星空,月光洒在身上,如梦如幻;清晨时分,伴着朝阳初升,他们引吭高歌,歌声在海浪间飘荡。
阿祥的衣裳破旧不堪,姑娘总会拿出自己精心纺出的长线,细细缝补;姑娘嘴馋想吃鲜鱼,阿祥二话不说,拿起渔网,奔赴大海。
阿祥断了粮,姑娘悄悄从家中捧出米粮,送去给他;姑娘心情烦闷,阿祥便坐在她身旁,轻轻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阿祥对姑娘的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默默守护;姑娘对阿祥的情,恰似深邃的海洋,深沉无尽。
年初,阿祥受雇于西村渔霸,出海捕鱼。
姑娘一路相送,送至村口,仍不舍分别。
两人情意绵绵,互诉衷肠。
姑娘眼含热泪,深情说道:“哥,你是船尾,我就是帆,哪怕大风大浪,咱们也永不分离。”
阿祥目光坚定,紧紧握住姑娘的手:“妹,你是大海,我是船,无论天涯海角,我的心永远与你相连。”
姑娘送了一程又一程,送过望海桥,那桥上的石板承载着他们的足迹;走过晒鱼场,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鱼腥味;绕过听潮石,耳畔是大海的潮声,仿若在为他们的爱情低语。
来到盼郎墙,眼看就要分离,姑娘羞怯地低下头,轻声呢喃:“等你年底回来,我就做你的新娘。”
风云突变然而,命运弄人,船行海上,偏逢狂风巨浪,仿若天公作对。
这边阿祥在海上生死未卜,那边渔霸却迫不及待,要强娶姑娘。
家中张灯结彩,一片忙碌,可姑娘却满心悲戚,泪如雨下,怎能不让人肝肠寸断。
出嫁前一日,姑娘独坐闺房,对阿祥的思念愈发浓烈,她喃喃自语:“阿祥啊,你在东海洋上漂泊,可知我明日便要被迫嫁给他人。
我不稀罕那绸缎绫罗,粗布衣裳才最贴心;我不爱那参汤燕窝,一碗鱼汤足以慰藉我心;我不要那豪门富家的荣华,只想与你这捕鱼的穷小子,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倘若此生不能与你长相厮守,哪怕化身成龙,我也要寻你到东海洋。”
姑娘越想越伤心,无心梳妆,披头散发,泪水浸湿了衣衫,坐在角落里,含泪织着渔网。
嫂嫂在一旁催促再三,心急如焚:“小姑,你快些洗澡,洗完换上新衣裳,明日就要出嫁了。”
姑娘泪汪汪地抬起头,抽抽搭搭地开口:“不着急,嫂嫂,你先给我挑满清水十八缸,等缸里盛满水,我自会去洗澡换装。”
嫂嫂虽满心疑惑,却也无奈,只得应下:“挑就挑,只要你乖乖洗澡,欢欢喜喜上花轿。”
嫂嫂挑起水桶,一趟又一趟,不辞辛劳,一缸又一缸,终于挑满了十八只水缸。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嫂嫂坐在屋外,乘着凉,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突然,她听到桶里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响声,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姑平日里不洗澡,今日一洗就要十八缸水,真是怪得很。”
三更天,桶里的水声愈发响亮,四更天,那声响更是震耳欲聋。
嫂嫂又惊又奇,心中焦急万分,悄悄起身,凑近门缝,往里窥探。
这一瞧,吓得她魂飞魄散,尖叫着跑回屋里:“不好了,不好了,小姑要被蛇吞掉了!”爹娘听闻,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往前奔,阿哥也匆忙赶来,手持弹木棍,凑近门缝一看,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屋内,一条浑身闪耀着光芒的长龙,身形修长,鳞片如白玉般晶莹剔透,头上长着玲珑的角,口中喷吐着万点银珠,尾巴一甩,溅起的水花仿若盛开的莲花,在十八只水缸之间翻腾跳跃,好不壮观。
阿娘放声大哭:“女儿啊,可怜你明日就要做新娘,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阿爹上前,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有角有鳞,模样像龙,莫非咱们女儿是龙女下凡?”天大亮,阳光洒遍大地,亲戚朋友齐聚一堂,喧闹声此起彼伏,花轿在门前缓缓停下,鼓乐齐鸣,震耳欲聋。
阿爹心急如焚,阿娘哭得肝肠寸断。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那水缸中的龙,只听一声怒吼,龙女冲破窗门,掀倒墙壁,一头扎进房前的河里。
河水清澈见底,悠悠流淌,一路向东,汇入广袤的东海洋。
龙女化身成龙,逆流而上,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寻到阿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