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两位公子待我极好,一个教我骑射,一个陪我读书。
两人抢着要做我的夫君。
直到那日赏花宴上,他们为了一个歌姬灌我毒酒。
我心灰意冷,命人去给母亲送信。
"儿愿意嫁与镇北王世子。
"1.深秋的风裹挟着落叶,打在我的脸上。
我刚从医馆出来,身子还虚弱得很。
沈家大公子的信差就追了上来。
小姐,大公子说您躲着不见客,是不是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还请您回府向杜姑娘赔个不是。
"二公子的声音也远远传来。
"林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任性?杜姑娘身子本就弱,这几日因为担心你,茶饭不思呢。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
我自幼体弱,常年服药。
这些年来,沈家兄弟对我照顾有加。
记得去岁寒冬,我旧疾发作。
大公子背着我走了十里山路求医。
二公子更是翻遍医书,亲自熬药给我。
可自从那杜姑娘来了后,一切都变了。
我默默收起铜镜,唤来下人请母亲过来。
"母亲，我愿意嫁给镇北王世子。
"母亲沉默良久:"孩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想清楚了吗?"我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
当年父亲战死,林家满门忠烈。
母亲带着我逃到江南,得沈家相助才得以喘息。
这些年来,母亲一直在为林家东山再起而努力。
她与镇北王府有些渊源,却从未强迫我应下这门亲事。
即便镇北王妃曾说,很喜欢我这个儿媳妇人选。
我本以为自己会在沈家安度一生。
如今才明白,我不过是他们闲来逗趣的玩物罢了。
是该离开了。
我正要让人准备行装,却见杜姑娘在院中舞剑。
那是我惯用的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
她的身上,还穿着沈家兄弟为我定制的锦衣。
我默默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母亲,我是真心的。
""大夫说我的身子...再耽搁下去,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为林家留下血脉了。
"住院时大夫说得明白,这次伤了心脉。
若不及时成亲生子,只怕终身难育。
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好,娘尊重你的选择。
""镇北王府择了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你若决定了,为娘这就替你准备。
"母亲大约也看出了些什么。
最后只叮嘱了一句:"记得与沈夫人道别。
"我抬头看着阴沉的天色。
大夫说我需要静养七日。
就用这七日,与过往告别吧。
2.我刚到沈府,就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林小姐恕罪,我在浇花,没看见您。
"杜姑娘手持水瓢,直到我浑身湿透才放下。
我勉强睁开眼,却见院中的兰花早已被挖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娇艳的牡丹。
那兰花是我照料了三年的心血。
寒风一吹,我只觉心口剧痛。
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
可沈家兄弟却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仿佛在嘲笑我又在故作柔弱。
"林妹妹,我当你真的能说到做到,一去不回呢。
"二公子冷笑道:"她能去哪?连亲娘都不要她了,不回来难道去讨饭?"我心如刀绞。
记得我初到沈家那年,二公子拉着我的手说:"林姐姐莫怕,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大公子将自己院中最好的厢房收拾出来给我。
后来我们搬到新宅,他更是处处以我为先。
对外人说,这府中上下,都要以我为尊。
直到那日杜姑娘来府中献舞。
她说自己是江湖艺人,愿意留在府中教导下人歌舞。
起初她处处与我为难,我也只是忍让。
直到她故意打碎了父亲的玉佩。
我终于忍不住质问,却被大公子推开。
公子也道:"她比我还小几岁,姐姐你就不能让着她些?"我捧着断玉,第一次感到了寒心。
从那以后,我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那个歌姬,却渐渐成了新的主母。
既如此,我又何必留恋?走进内院,却见我的东西都被扔在走廊上。
大公子搂着杜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林妹妹,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寄人篱下,何德何能看不起杜姑娘?以后你就搬去偏院住吧。
"二公子拿起我的琴,故意在杜姑娘面前摔碎。
"林姐姐若是再让杜妹妹不开心,可就不止这点惩罚了。
"姐姐,妹妹。
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若是从前,这般对待定会让我辗转难眠。
如今我要走了,也无暇计较这些。
我平静道:"你们说得对。
""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至于府中差事,不必大公子费心安排,我自请辞去。
"大公子冷哼一声。
"果然还是这般任性。
""也罢,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这次就饶过你。
""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便是。
"我从他身边走过,轻声道:"不会再有以后了。
"这府邸中确实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
但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3.原以为行李要收拾许久。
仔细一看,也没剩下什么了。
我的衣裳大多是大公子亲自挑选的。
那时他说:"我们家的掌珠就该穿最好的衣裳。
"如今这些衣裳都被泼了脏水,散发着腐臭。
我也从他心中的掌珠,变成了不知好歹的弃女。
翻开箱笼,又见一堆画像散落。
二公子最爱作画,说要将我的每个神态都画下来。
每次作画,兄弟二人都要争着坐在我身边。
如今再看这些画像,我的脸上都被人用朱砂画了叉。
我不忍再看。
索性将所有东西都丢进了火盆。
大公子牵着杜姑娘经过,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毕竟这些东西,我曾视若珍宝。
但他很快又露出讥讽的笑。
"沈家的东西,你倒是舍得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