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殷红的绳结在冷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线头分叉处隐约可见暗褐色锈迹。

"不是血渍。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激起回音，"是氧化铁。

"倚在门框上的陆凛直起身，黑色风衣下摆掠过不锈钢器械台。

刑侦队长特有的烟草气息混着消毒水味漫过来，顾明舟的喉结动了动，镊子尖精准挑起绳结侧面的纤维。

"三年前城西碎尸案，证物室编号E-097的物证袋。

"他转身时白大褂带起一阵气流，"同样的红棉线，同样的铁锈浸染工艺。

"陆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中的暴雨夜在视网膜上炸开，倾盆雨幕里浮动着证物袋褪色的标签。

那个编号像根生锈的铁钉，突然楔入尘封的卷宗。

解剖台顶灯在顾明舟的银边眼镜上投下光斑，他低头记录时后颈凸起的骨节清晰可见。

陆凛注意到他握笔的姿势很特别，拇指关节抵住食指第二指节，像是刻意矫正过书写习惯。

"叮——"金属托盘突然震颤。

两人同时伸手去接滑落的止血钳，陆凛的虎口擦过顾明舟小指。

某种温凉的触感顺着神经末梢窜上脊椎，顾明舟猛地抽回手，止血钳"当啷"砸在瓷砖地上。

"抱歉。

"陆凛弯腰去捡，风衣领口擦过对方膝盖。

这个角度能看到解剖台下的阴影里，顾明舟的球鞋正在小幅度后撤。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实习法医小林举着平板撞开半掩的门："顾老师！西郊河滩发现第五具......"声音戛然而止，小姑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陆凛半跪在地，顾明舟的白大褂下摆正扫过警官肩头。

陆凛起身时指尖掠过顾明舟的腕表，秒针跳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现场见。

"他转身的瞬间，顾明舟看见他后颈发际线处有道浅疤，形状像枚子弹擦痕。

第二节：错位现场西郊河滩的警戒线在暮色中猎猎作响。

陆凛的皮鞋碾过碎石滩，月光在顾明舟的镜框上折出冷冽的银芒。

第五具尸体仰卧在芦苇丛中，左腕上的红绳结浸透了河水，在探照灯下泛着暗红。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顾明舟单膝跪地，手术剪轻轻挑开死者领口，"舌骨粉碎性骨折，但..."他突然顿住，镊子尖悬在颈侧一处紫斑上方。

陆凛的呼吸陡然加重。

三小时前他们刚在解剖室分别，而这里距离市区至少四十分钟车程——凶手在警方眼皮底下完成了抛尸。

"皮下出血呈放射状裂纹。

"顾明舟的声线像解剖刀般精准，"这不是普通勒痕，是特制金属丝。

"他忽然侧头看向陆凛，"我需要三年前E-097案的所有现场照片。

"夜风卷起陆凛的衣摆，烟草味混着河水的腥气漫过来。

顾明舟的白大褂下摆被吹得紧贴小腿，布料勾勒出的线条让陆凛想起证物室那些未拆封的素描本。

物证科突然传来惊呼。

实习生小林捧着密封袋踉跄跑来，袋中老式诺基亚手机屏幕幽蓝闪烁，收件箱里躺着条定时短信：致顾医生：您喜欢我送您的生日礼物吗？陆凛的配枪撞上顾明舟后腰，体温透过两层衣料灼烧皮肤。

他们同时看向手机时间——23:59。

当分针与时针重叠的刹那，河对岸废弃水塔突然爆出冲天火光。

第三节：暗室密码燃烧的水塔将夜空撕开猩红裂口。

顾明舟的白大褂下摆掠过焦土，陆凛伸手拽住他手腕的瞬间，指尖触到某种异常的脉搏频率。

"别碰通风管！"顾明舟突然厉喝。

他甩开陆凛的手，手术刀精准挑开锈蚀的金属盖，十二枚铜制齿轮叮当坠地，内壁赫然刻着血色方程式：C6H5OH+Fe3+→？陆凛的瞳孔映出跃动的火光："酚类化合物与三价铁离子显色反应。

"他忽然扯开领带缠住手掌，从余烬中扒出半截焦黑的画框——褪色油画上，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解剖台前俯身，后颈骨节凸起的弧度与顾明舟分毫不差。

顾明舟的镊子突然颤抖。

画布背面粘着张泛黄收据，宁钢集团2003年特种钢材出货单的签名字迹，竟与他实验报告上的笔迹惊人相似。

"解释。

"陆凛的声音裹着火星。

他逼近时，顾明舟闻到硝烟混着雪松须后水的味道，那支总别在警官胸口口袋的万宝龙钢笔，此刻正抵住自己颈动脉。

解剖刀寒光闪过，钢笔帽应声落地。

顾明舟用刀尖挑起陆凛的领带夹："2014年缉毒行动报告第27页，卧底警员代号‘夜枭’的画像..."他忽然贴近对方耳畔，"画手签名是L.L，陆凛队长不打算解释下绘画特长吗？"第四节：血色方程式解剖刀在陆凛领带夹上折射出冷光，两人交错的呼吸间漂浮着胶着的火药味。

燃烧的水塔发出钢筋扭曲的***，一块焦黑钢板轰然坠落在三米开外，飞溅的火星在顾明舟镜片上炸开金色裂痕。

"2014年9月15日，缉毒队画像师死于氰化物中毒。

"顾明舟的刀尖顺着钢笔纹路下滑，"结案报告说他是***，但尸检显示..."他突然用镊子夹起陆凛领口沾着的金属碎屑，"这种钼合金颗粒，只会出现在特种狙击枪膛线里。

"陆凛的喉结重重滚动，记忆深处的枪声在耳膜炸响。

那枚穿透画像师太阳穴的子弹，此刻正化作寒芒在顾明舟的镜片上闪烁。

他突然抓住对方手腕，拇指按在脉搏点——每分钟112次，远超正常心率。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夜空。

技术科小王举着平板冲进废墟："陆队！画像比对有结果了！"屏幕上，AI复原的油画人脸与顾明舟证件照重叠度高达92%，而在瞳孔位置，算法捕捉到一组微缩数字：20031107。

顾明舟的白大褂突然剧烈晃动，那个日期像把生锈的手术刀剖开记忆。

2003年11月7日，宁钢集团苯酚储罐爆炸，父母在紫色火焰中化作两具焦黑骸骨——而此刻画中人白大褂胸牌编号，正是父亲生前工号。

"小心！"陆凛的暴喝和枪声同时炸响。

子弹擦着顾明舟耳际飞过，击碎了他身后正在融化的玻璃窗。

混着铁锈味的夜风灌进来，吹散满地齿轮。

顾明舟突然蹲身捡起一枚铜制齿轮，内侧刻着的化学式在月光下泛蓝：Fe(C5H5)2。

"二茂铁..."他瞳孔骤缩，"当年泄漏的催化剂..."话音未落，整座水塔突然发出骇人的金属断裂声。

陆凛拦腰抱住他滚向安全区时，顾明舟的唇擦过对方渗血的锁骨，血腥味混着雪松香在舌尖绽开。

---第五节：记忆标本刑侦支队的紫外线灯下，证物袋里的齿轮泛着幽绿荧光。

顾明舟的乳胶手套抚过显微镜调焦轮，载玻片上的金属碎屑显露出蜂巢状结构——这是航天材料特有的激光烧结痕迹。

"十年前的技术。

"他的手术刀尖在报告上划出折线，"宁钢集团2003年的研发日志里，提到过‘蜂巢计划’。

"刀尖突然顿住，在十一月七日那天戳出个透明窟窿。

陆凛的咖啡杯在桌面磕出轻响。

监控屏幕的蓝光在他下颌投下锋利阴影，他面前摊着夜枭案卷宗，其中某页夹着张烧焦的素描纸片——半张戴着银边眼镜的侧脸，笔触温柔得不像执法记录。

"当年爆炸案的幸存者名单。

"陆凛将平板推到解剖台边缘。

顾明舟的名字出现在第七行，监护人栏填着"福利院"，但墨迹覆盖处隐约可见"顾长风"三字的轮廓，那是宁钢首席工程师的名字。

冷冻柜突然发出嗡鸣。

顾明舟拉抽屉的手僵在半空，第三具解剖体后颈处，淡青色胎记与陆凛锁骨上的淤痕完美重叠。

他猛地转身，发现陆凛不知何时已贴近身后，警官的体温隔着两层制服布料灼烧他的脊椎。

"死者是十年前苯酚泄漏案的举报人。

"陆凛的气息扫过他发红的耳尖，"而你父亲研发的催化剂，恰好能中和苯酚毒性。

"他的手指划过解剖台边缘，在顾明舟手边停住，"顾医生，你猜是谁抹去了蜂巢计划的所有数据？"警报器突然尖啸。

证物室监控画面闪过白大褂衣角，有人正在盗取E-097案证物。

顾明舟的瞳孔映出来人侧脸——那道横贯右脸的疤痕，与陆凛卧底档案里的"刀哥"照片完全一致。

第六节：蜂巢裂变解剖台的冷光在银手铐上折射出十字星芒，顾明舟的镊子尖悬在陆凛锁骨淤痕上方0.5厘米处。

冷冻柜涌出的白雾在他们之间织就蛛网，电子钟数字跳动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