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窗将球体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视网膜上残留着刚才演算到一半的物理题——关于自由落体运动的加速度计算。
他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了条件反射式的分析：“质量0.6kg，初速度12.3m/s，入射角度37°”按照这个数据，他只需要向左移动28厘米就能完美避开。
但就在他准备侧身的瞬间，刺眼的阳光突然在球体表面炸开一道反光，他看见球场中央那个男生扬起的手臂肌肉线条，和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淤青。
于是那颗篮球以完美的抛物线轨迹，精准命中他的后脑勺。
"砰——"撞击声在颅骨内产生奇特的共鸣。
世界在视野里分解成无数闪烁的光点，耳边响起尖锐的爆鸣声。
他的膝盖撞在图书馆的大理石台阶上，与此同时，怀里的《高等数学》和《神经科学导论》散落一地，纸张在风中哗啦作响。
******金盏跑过来时，运动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见的场景像一帧慢镜头：那颗惹祸的篮球在台阶上弹跳两下，最终滚进灌木丛。
而传说中永远一丝不苟的学生会副会长正跪坐在散落的书本间，银边眼镜歪在鼻梁上，右侧镜腿在耳后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在白色校服领口洇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嘶，难怪都喜欢斯文败类呢。
"喂，你没事吧？
"金盏伸手想拉他，却在触碰到对方袖口的瞬间被狠狠拍开。
他注意到这个动作让学霸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几道平行的浅色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划过。
"根据抛物线运动公式。
"许诺慢慢扶正眼镜，镜片上的裂痕将他的右眼分割成碎片，"这颗球的初始动能足够让它飞向三十度角方向的垃圾桶。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周围的嘈杂："考虑到空气阻力系数和你的站位，这显然是个故意行为。
"他轻轻挑眉，似乎在等待对方的答案。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几个低年级女生捂住了嘴。
金盏眯起眼睛。
他185cm的身高让两人形成微妙的俯视角度，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对方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和藏在衣领下的另一道伤痕——比手腕上的更新鲜，结痂边缘还泛着病态的粉色。
"是啊。
"他突然笑起来，虎牙闪过危险的光泽，"我故意的。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震惊他们一万年的事，那个永远彬彬有礼的优等生抓起沾血的篮球，用标准的投掷姿势狠狠砸了回来。
******篮球擦着金盏的耳钉呼啸而过，在图书馆的外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圆形印记。
整个操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远处正在练习三步上篮的专项生们僵在原地，树梢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许诺！
"教导主任的咆哮从教学楼方向传来，"立刻来我办公室！
"“金盏！
你也给我滚过来！”
金盏用舌尖顶了顶被气流震得发烫的耳钉的方向，尝到一丝铁锈味。
他看着许诺弯腰捡书的背影——那人的校服衬衫被汗水浸湿后贴在背上，隐约透出脊椎骨的轮廓，像一张拉满的弓。
"盏哥！
牛逼啊！
"队友冲过来撞他的肩膀，"居然能把冰山美人气到动手！
"金盏没有回应。
他弯腰捡起许诺遗落的黑色笔记本，扉页上用钢笔写着”情绪观察记录：9月2日，晴，无异常“。
但当他无意间翻到第三页时，空白处密密麻麻的涂鸦让他瞳孔微缩：被绞碎的人偶、燃烧的奖状、无数个用红墨水圈起来的"去死"。
心下一阵小小的震动。
最新的一幅显然是今早刚画的：一个戴耳钉的小人，被钢笔尖贯穿喉咙。
与此不同的是，右下角有一个抱着玩偶的小女孩，是这个笔记本上难得能感受到的温柔。
******教务处的老式挂钟指向西点十分时，窗外开始下雨。
许诺和两人站在贴着"校规校纪"的墙前，水汽在许诺镜片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教导主任的茶杯冒着热气，茶叶梗在杯底打着转。
"作为学生会干部，你的行为严重违反..."主任的训话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
金盏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篮球鞋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脚印。
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老师，我来交检讨。
"许诺抬眼看过去，这般模样倒有点像路边的野生小狗，少了点恨人味儿。
在主任转身去拿印章的间隙，许诺感觉到有东西被塞进自己手心。
那是一包卡通创可贴，包装上印着傻笑的柴犬。
"防水型的。
"金盏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雨水的潮气，"比你用美工刀划自己时干净多了。
"许诺猛地转头，镜片上的水珠飞溅开来。
但金盏己经走向办公桌，只有耳钉在日光灯下反射出一道冷光，像是某种隐秘的摩尔斯电码。
******放学后的体育器材室弥漫着橡胶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许诺反锁上门，从书包夹层摸出药瓶。
当他拧开瓶盖时，一颗包装皱巴巴的草莓糖掉了出来。
糖纸上用蓝色圆珠笔画了个竖中指的小人，旁边潦草地写着"补血"。
窗外传来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雨声中。
他拆开糖纸，甜腻的草莓香精味在口腔里扩散的瞬间，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未知号码：[图片]。
点开后是张物理试卷的局部照片，某道计算题旁边用红笔批注：”当两个质量相当的物体碰撞时，表面更坚硬的往往损伤更严重——就像今天的篮球和你。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跳出来：”PS：画得不错，但我耳朵在左边“许诺咬碎嘴里的硬糖。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美工刀，在笔记本的涂鸦上添了几笔：那个被钢笔刺穿的小人胸口，多了一颗歪歪扭扭的草莓。
他歪歪头，算了，再画一只小狗吧。
篮球砸到的后遗症吗，心里钝钝的。